一天晚上，省长孙国华、省政府秘书长于生林、孙省长秘书王刚、于生林的秘书龚先军四人吃完面条后，溜溜达达就来到了山河省商业学院。
穿过飘着烤红薯甜香的校门，路灯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光影。省长孙国华放缓脚步，目光被梧桐树下的身影吸引——扎着马尾的女生倚着灯柱，捧着外语词典念念有词，橘色灯光在她翻动的书页上流淌；不远处长椅上，几对大学生情侣并肩而坐，低声交谈间偶尔传来轻笑声，女孩手里的奶茶氤氲着暖白雾气。
忽有一阵欢呼声划破夜色，四人循声转过林荫道，足球场的探照灯骤然亮起，将整片草坪染成银白。绿茵场上，二十余名青年正在激烈角逐，汗水浸透的球衣在夜风里翻飞。看台上挤满了两色阵营的观众，商业学院的学生挥舞着自制横幅，"商院雄起"的呐喊声与对面燕赵城体育学院"体院必胜"的助威声此起彼伏。
"好球！"随着一记漂亮的凌空抽射，足球应声入门，商业学院的球迷区瞬间沸腾。前排男生激动地扯松领带，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后排女生跳着脚将荧光棒摇成残影。人群中，几个穿着运动服的学生抱着纸箱来回穿梭，免费分发印着校徽的矿泉水。
"这阵仗不比职业联赛差。"于生林笑着看向场边挂着口哨的裁判——竟是个戴着眼镜、抱着厚厚战术笔记的学生。
经打听才知，这场比赛由两校足球社团自发组织，从拉赞助、做宣传到安排裁判，全由学生一手操办。
孙国华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场上局势，见体育学院球员带球突破，商业学院后卫一个干净利落的铲球化解危机，不禁点头称赞："年轻人的活力和创造力，比任何汇报材料都生动。"
晚风卷起草坪上的落叶，孙国华望着场上奋力奔跑的身影，转头对王刚说："你去看看，组织者是谁？"话音未落，新一轮进攻的哨声响起，看台上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将秋夜的校园渲染得愈发鲜活。
晚上八点四十分，“球赛”踢完了，一比一，踢平，双方现场就约好:过完十一，两周后再踢一场。
孙国华等人也在旁边听着他们的谈话，就是几句话，就定下来了，体院那边最后还不忘说一句:“有什么其他事情qicq上聊……”
十一国庆节假期一结束，孙国华就约来了已经退休的原《山河日报》记者谷田同志。这位谷田做记者之前曾经在山河师范学院当过体育老师，一直研究和关注足球事业，退休后还担任了唐城钢铁足球俱乐部顾问，该俱乐部是甲A成员，但是一些因为对一些丑闻不满，曾经发文“炮轰过某足协”，引起过不小的轰动和热议。对此，孙国华是持积极的态度，任何一项事业，不管好坏或者对错，肯定会有不同的声音的，这未必就是坏事儿，反而更能促进工作的进展。
已经六十五岁的谷田，酷爱足球，也喜欢研究足球，退休后也没闲着，应邀担任了唐城钢铁足球俱乐部顾问，因为去年“炮轰某足协”，遭至“报复”，如今俱乐部那边也很少再敢找他了。
就在他准备过些天带老伴去欧洲自驾游，计划确定下来后，突然接到原单位报社办公室通知:“孙国华省长约他去……”
这老头一头雾水，他也不认识这位新省长啊，自己都退休好几年了，连单位的人都不爱搭理自己了，省长找他会有什么事情？他是一点儿没有眉目。
当退休记者谷田跟着秘书王刚穿过旋转门时，冷气裹挟着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整了整洗得发白的藏青色中山装领口，皮鞋踏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敲在他愈发紧绷的心上。
办公室的门缓缓推开，檀香混着墨香萦绕在鼻尖。孙国华省长站在落地窗前，背影笔挺，手中的搪瓷缸飘起着袅袅热气。听见脚步声，他转身露出爽朗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里都盛满笑意，大步绕过那张铺着山河省地图的宽大办公桌，骨节分明的手率先伸了出来：“谷田同志，久仰大名！您那篇《炮轰某足协》我反复研读，字字诛心，道出了多少球迷的心声啊！”
谷田的掌心瞬间沁出薄汗，与孙省长相握时，只觉对方的手厚实而温暖。他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却只憋出一句干巴巴的“让您见笑了”，连耳朵都涨得通红。记忆的潮水突然漫上来，那些熬夜撰写檄文的夜晚，那些被行业封杀的日子，此刻都化作眼底的酸涩。
“快坐快坐！”孙国华指了指米色真皮沙发，亲自从茶海取来青瓷杯，沸水冲在普洱上，腾起的水雾模糊了两人的面容。当聊到退休后在社区教孩子们写作文、每天清晨去护城河打太极时，谷田渐渐放松下来，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话锋却在此时陡然一转。孙国华放下茶杯，杯底与茶托相撞发出轻响：“谷田同志，我打算绕开某足协，搞一个纯民间的山河省足球联赛。官方只做政策支持，绝不插手具体事务。”他目光灼灼，“思来想去，只有您既有媒体人的敏锐，又有敢说敢做的魄力，这个担子，非您莫属！”
谷田猛地挺直腰板，茶几上的茶杯都跟着轻颤。窗外的银杏叶被风卷起，在玻璃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而他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深入球场暗访黑哨的日子，血液在血管里奔涌。“省长，您放心！我明天就把方案交给您...”
“先别急！”孙国华抬手打断，语气里带着关切，“我有三个要求。”他屈指一一点数，“筹备组要海纳百川，大学生、草根球员、体育博主，只要有想法都能参与；方案不用急，两周时间，咱们一起开个‘头脑风暴会’；最重要的是，您每天必须保证八小时睡眠，我可不希望项目成了，却累垮了功臣！”
谷田的眼眶瞬间湿润，视线变得模糊。这份信任，比任何奖杯都来得珍贵。当秘书王刚恭敬地请他上车时，门口那辆挂着省政府牌照的黑色轿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孙国华亲自将他送至电梯口，临别时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谷记者，山河足球的未来，就看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