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许秋道：“事实上，其中一个证据，已经在刚才的动物实验中展示出来了……”
这话一出，年会现场寂静，全球学术界也都安静了。
很多人茫然地望着许秋。
不明白他的意思。
而此刻。
常微罹眼神阴翳，如同秃鹫一般死死地盯着屏幕里的许秋。
先前，许秋那一口一个“外行”“某些人”，让他极为愤怒。
他堂堂院士，即便是协和院长都要尊称一声“常院士”的人，结果许秋竟敢如此不敬？
而且，“抹黑”等等字眼更让人光火。
“实验？之前的实验除了说明淋巴修复的必要性，还能有什么证据？”
常微罹冷笑。
傅元魁应声道：“老师您既然出面，就不可能是许秋能应对的。”
在他看来，许秋也就和自己是一个层次的。
如何可能与常老师撄锋？
“我倒要看看，他打算如何狡辩。”
常微罹语气轻慢，望向屏幕。
……
大夏年会现场。
许秋看向实验台。
结束三重复现实验后，他不仅没有撤走设备，反而让工作人员继续进行检查。
现如今时间也应该差不多了。
他平静道：“先前我提到过，若是不做淋巴修复，颈七互换术将经历‘水肿-缺血-纤维化-神经卡压-二次麻痹’的过程。
“而由于，当下颈七互换术临床病例不够，以及我经手的绝大部分病人都进行了淋巴修复，因而很少有人能看到这一过程。
“也因此，学术界内，对颈七互换术术后水肿、缺血等的表现，并没有准确认知。
“恰好，刚才的对照组大鼠，都进行了颈七互换术且未修复淋巴，各位可以一观颈七互换术水肿的表现。”
话音落下，工作人员已经带着检查报告过来了。
先前他们一直在忙碌，根据许秋的吩咐做了特定检查。
整个研究所都被调动了，全都在配合这一刻。
加急处理，总算是在最短的时间内给出了报告。
许秋接过检查单。
扫了一眼，果然不出所料。
他将这份检查单展示给众人，同时开口道：“第一份报告，是常规核磁与增强核磁。”
透过巨大的屏幕和直播镜头，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份报告的细节。
令很多人愕然的是，这份报告竟然与当初常微罹展示的彭月娇影像细节一模一样。
同样是颈七神经根t2高信号。
增强同样有环形强化。
按照常微罹的说法……这理应是术后神经束膜水肿伴微血管通透性增加的表现，代表着神经轴突损伤！
然而，在场的人却很清楚，对照组大鼠不存在神经损伤！
尽管没有做淋巴修复，但许秋的手术做得非常精细，除开存在淋巴堵塞之外，神经轴突并无损害！
“这……”
许多人都无法理解了。
没有神经损伤的大鼠……影像表现竟然与常微罹口中的“神经轴突损伤”一致？
而就在众人疑惑之际，许秋抛出了第二份报告。
“这是3t-mri神经根水成像。”
众人望去。
却见上边清晰地显示出来一列平行线状的高信号。
这是典型的双轨征。
而且，在神经根水成像之中，双轨征周围竟是一片水肿区！
此时很多人的眼睛都瞪圆了。
目中皆有着不可置信。
“水肿、双轨征……难不成并非常院士所说的神经轴突损伤，而仅仅是水肿？”
“……”
别说是旁人了，纵然是戴楠，其实也没见过几例颈七互换术术后水肿。
因而，没有人知道确切答案。
但，眼前的表现却无可辩驳。
核磁中的t2高信号、环形强化，放在神经根水成像下，就是水肿区的双轨征！
而这时，许秋给出了更明确的答案。
他给出了第三项检查。
这是动态增强淋巴造影！
“从神经根水成像中可以看出，实验大鼠神经束膜完整、无轴突断裂的征象。
“而动态增强淋巴造影则更加明显——“水肿区，存在磁性颗粒浓聚。这是淋巴液滞留的信号。
“而锁骨下淋巴结没有显影，则是因为淋巴回流中断。”
说罢。
许秋看向众人，道：“所谓的‘t2高信号’‘环形强化’，事实上只是因为未做淋巴修复、病人的颈七神经根发生了水肿。”
当初给彭月娇做的算是第一版手术。
当时并无“淋巴修复”这一环节。
这也是许多创新术式必经的一个过程，没有人会拿这一点来指摘。
而如今许秋给出的三项检查，完全将问题锁定在了淋巴修复环节。
此刻，所有人都默然，全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院士也会出错？”
“论颈七互换术，恐怕没几个人比许秋医生更了解了……纵然是院士，在这个领域恐怕都要碰壁。”
“毕竟除开许秋，没有几个人真正接触过颈七互换术，很多特征性的表现无人知晓，这也很合理了。”
众人唏嘘。
眼下，许秋算是度过了第一重难关。
而且不仅如此。
反击常微罹的同时，顺带着还进一步证明了“淋巴修复”必不可少。
这些大鼠，没有做淋巴修复的情况下，在实验室条件下快速发生了神经水肿……足以想见临床的情况也不会太好！
“不过，这没法解释病理学的变化！”
突然，有人提出疑问。
不少人都暗暗赞同。
相比影像表现，其实病理学的变化才是真正的金标准！
常微罹给出的样本中，彭月娇的神经束膜又陈旧性臂丛损伤标本一致……
这无疑说明，确有存在神经问题！
而且还是很严重的彻底坏死！
毕竟，纵然是不做淋巴修复，按理说也顶多是神经麻痹而已。
还远远达不到神经坏死的地步！
“从不做淋巴修复的水肿发展来看，怎么都不可能到坏死那一步！”
“这个问题其实已经很严重了。寻常的并发症，远远做不到这种程度……除开手术本身的缺陷，似乎找不到更好的解释。”
众多神经外科医生都在讨论。
此刻。
常微罹研究所内。
常微罹冷着脸。
许秋轻而易举化解第一个问题，很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
这病理学标本提示的“神经坏死”，却是许秋怎么也解释不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