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象派作者 作品

第二百三十五章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翌日清晨,昨日余波尽散,花间集恢复了平静,

一行人陆续起床,品尝花间集准备的丰盛早食...

花解语房间内只剩她一人,此刻已然穿衣洗漱完成,

经过爱情的细腻滋润,她此刻展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风韵与光彩。

脸上带着淡淡红晕,如春日里初绽的桃花,娇羞充满生机,

乌黑的长发精心打理,轻挽成髻,露出修长的脖颈,更显端庄雅致。

眼角的细纹非但没有减损她的美丽,反而平添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韵味与风情。

她此刻身着剪裁得体的长裙,颜色淡雅如水墨。

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摇曳,贴合身形,勾勒出她曼妙身姿。

与昨夜的敷衍妆容不同,今日显然经过了精心打扮,嘴角还挂着淡淡笑容。

但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淡淡的脚步声,

一道略显高大的身影出现,房门轻轻打开,人影闪了进来,正是李景隆。

花解语转过头去,花容失色,表现出几分惊讶:

“大...大人?您这是?”

李景隆“嘘”了一声,而后面无表情地走到中央圆桌旁缓缓坐下,动作中带着沉稳。

紧接着,他从怀中缓缓掏出一物,

那物件在清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正是锦衣卫指挥使的腰牌。

随着腰牌递出,空气中漫起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紧张氛围。

花解语脸色瞬间凝固,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滞。

她的目光紧盯着那枚腰牌,眼中闪过浓浓的复杂,惊讶、惶恐,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无奈。

她双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一时语塞。

眉头紧锁,表情中充满犹豫挣扎。

长久的平淡日子,几乎让她忘了,自己还背负着另一个身份,

花解语的呼吸略微急促,眼神有些朦胧,怔怔地看着那腰牌。

记得当初刚刚成为锦衣卫时,她心跳如同擂鼓,兴奋与使命感相互交织,

如同初生的雏鹰,面对着广袤天空,既渴望飞翔,又畏惧未知。

初进入锦衣卫时,每一次任务她都会全力以赴,查找刺探一个又一个目标,发现一个又一个逆贼。

那时的她心中燃烧着不灭火焰,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自豪。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曾经的激情与热血逐渐被现实的沉重所消磨。

锦衣卫的生活,充满了无尽等待、孤独与牺牲,阴暗下的潮湿此刻才真正显现,让她癫狂。

渐渐地,她开始厌倦那种生活。

她怀念起简单纯粹的日子,怀念以往的平凡时光。

但枷锁已经牢牢地将她束缚,她无法摆脱这个身份,只能选择忘记。

时至今日,这令牌再一次出现了,

花解语心中有些迷茫,甚至是恐惧,

她曾无数次想过逃走,

但大明很大,却没有叛逃之人的容身之地。

不知过了多久,花解语深吸一口气,她缓缓伸出手,指尖触碰那枚腰牌...

不知为何,她的心绪在此刻忽然变得平静,就像是高潮过后的低谷。

她忽然想起了那个泥人,不知道那份承诺是真是假,

但她想要相信,想要一份期盼,只要能让黯淡无光的日子多几缕阳光。

思绪收束,花解语长舒了一口气,眼神一点点坚定,单膝跪地:

“锦衣卫花解语拜见曹国公。”

她的声音中没有了旖旎,取而代之的是冰冷与疲惫,

隐藏了这么多年,这一次的任务不知是什么,又能否安然度过。

“你认识本公?”李景隆一脸诧异。

花解语平静开口:

“卑职为锦衣卫暗探,还是花间集的掌柜,

四方消息会通过两条渠道传来。

河州发生了走私案,所以有关大人的消息,也曾有过汇总。”

李景隆点了点头,拍了拍一旁的座位:

“快起来坐下,黑鹰兄弟这般喜欢你,若是让他知道你跪在这,定然要扒了我的皮。”

花解语面露古怪,慢慢站了起来,在一侧凳子坐下,眼中露出几分古怪,犹豫许久,她缓声开口:

“敢问曹国公...刘公子是何家世?”

想了想,她又出言解释:

“汇总而来的讯息中只有走私案与两位国公几位公子的讯息...其他人,并没有那般详细。”

李景隆点了点头,知道锦衣卫的行事风格,转而说道:

“他能有什么家世,北地边民,没有骗你。”

花解语更为古怪,秀眉微蹙...

李景隆解释道:

“你自身本领极强,他在北征中立下大功,现在官至新城卫指挥同知,身上还有世袭千户,

你若为他生个儿子,生下来就是荣华富贵,这辈子都不用再为生计奔波。”

花解语面露疑惑,只觉得浑身发烫,她嘴里喃喃念叨着:

“指挥同知....指挥同知...从三品...”

花解语眼中露出几分震惊,都是知根知底之人,她能看得出来刘公子年纪不大。

抿了抿嘴,花解语露出苦笑:

“曹国公莫要打趣卑职,刘公子年纪尚轻,若不家世显赫,怎么会取得如此显赫官职。”

“他有个好兄长,就是昨日病恹恹那个,陆云逸这个名字你应该听说过吧。”

陆云逸?

花解语眼中闪过疑惑,很快眼睛便微微睁大:

“是前些日子应天礼兵的陆云逸?”

“对...他也是北地边民,与刘黑鹰一同长大。”

说到这,李景隆眼中露出一丝羡慕:

“你不知他二人的本领有多大也是理所应当,但应天军中的诸多公侯都对其赞誉有加,

他们现在要去西南打仗,本公也跟着混些功勋...

所以啊,跟着黑鹰兄弟准没错,

他俩日后定然是军中的大人物,你也算是个好去处,总比在这开青楼的好。”

不知为何,花解语心脏怦怦直跳,呼吸略显急促,眼中露出一丝渴望。

但她很快便冷静下来,声音也清冷几分:

“曹国公,卑职是锦衣卫暗探,此等身份...”

花解语嘴角露出一丝苦涩:“上不得台面,敢问曹国公此行有何交代,卑职定万死不辞。”

李景隆感受到花解语身上那视死如归,不由得愣了愣,

很快便反应过来,连忙解释:

“哎~你们女人就是喜欢乱想,本公来找你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让你通过锦衣卫的渠道送一封信给陛下。”

花解语眼中闪过了一丝错愕,信?

“送...信?”

李景隆从怀中掏出了信件递了过去,脸色凝重:

“就是此封信件,务必交到陛下手中,绝密!”

花解语脸色凝重接过信件,顿时感觉沉甸甸的,

其内定然隐藏了泼天机密,否则不会动用她这个隐藏十年的暗探。

“卑职知道了,信件会在三日内送至应天!”

李景隆心中大石挪开,顿时感觉心情舒畅,长舒了一口气,面露笑容:

“好了,本公要回去了,收拾好了抓紧出来,咱们还要去君山岛呢。”

李景隆走至门前,顿住脚步,回头看去,又嘱咐了一句:

“黑鹰兄弟是个好归宿,他曾说过尤为喜欢年轻貌美的女子,如今对你却魂不守舍,想来是真心实意。”

说完,李景隆便身形一闪,悄咪咪地离开房间...

房间内,花解语看着手中信件怔怔出神,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喃喃自语:

“年轻貌美?”

.....

花间集内室,昨日的一片狼藉已经被尽数收拾干净,

陆云逸等人在此地用早食,菜品十分丰盛,都是岳州府的特色。

长寿酱干、龙窖腐乳、翠竹粉蒸鱼、洞庭金龟、岳州三蒸、醋水豆腐、岳州虾饼,主食是肉末粉。

美美地睡了一觉,陆云逸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转而变得生龙活虎,吃起饭来也格外有劲。

不大的肉末粉此刻已经没了三碗。

吸溜吸溜——

一旁坐着的刘黑鹰亦是如此,二人像是在比武,堆起的碗碟一个又一个...

几名女子嘴角含笑,不停拿着菜品进进出出...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悄无声息上前在刘黑鹰耳边轻轻说了什么,

刘黑鹰听后点了点头,亲卫便迅速离去,没有引起波澜。

陆云逸抬头看去,刘黑鹰又点了点头,

陆云逸心中了然,继续干饭。

不一会儿,李景隆与一脸亏空的徐增寿相继到来。

徐增寿此刻头发乱糟糟的,眼窝深陷,皮肤蜡黄,浓郁的黑眼圈环绕,俨然一副色中饿鬼的模样。

陆云逸打量了他几眼,嘱咐道:

“以后莫要听黑鹰与景隆胡说,你现在年纪小,身子骨还没长好,少接触女人,

尤其是风尘女子,她们太会了。”

徐增寿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将头埋在碗里,默默吃饭,

他神情来回变换,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抬起头,小声开口:

“大人,清儿人很好的,不是坏女人。”

吸溜吸溜的声音戛然而止...

陆云逸与刘黑鹰嘴里叼着粉,侧头望了过去,李景隆也在一旁面露古怪。

陆云逸皱起眉头:

“再好也少接触。”

徐增寿脸色来回变换,闪过犹豫决然还有一丝期待。

陆云逸歪了歪脑袋,声音都变了,拔高了一些:

“你不会想把她带回家吧?”

徐增寿将脑袋又埋低了一些,无声胜有声。

一旁的李景隆有些坐不住了,连忙怼了怼他:

“子恭莫要害我,你把她带回家,你是爽了,

哥哥我可就惨了,你哥会扒了我的皮啊。

你听哥哥的,风尘女子不值一提,你觉得她好是你经历的少,

等回京我带你去见一见京城花魁,更为温柔体贴。”

徐增寿没有说话,只是埋下脑袋,轻微摇了摇头。

嘶——

李景隆挠了挠头,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早就与你哥说过,小孩子不能管得太严,

什么世面没见过,见到个女子就被迷得神魂颠倒。

京城那么多大家闺秀,你若是放出话去,

不知多少人等着嫁到魏国公府,莫要被外面的坏女人骗了,听景隆哥的话哈。”

徐增寿不说话,默默吃饭...

“咱们只是路过,有什么想法打完仗再说,先活下来。”陆云逸嘱咐了一句。

徐增寿见他不反对,心里美滋滋的,快快点了点头。

刘黑鹰倒是大方极了,哈哈一笑:

“别听他们胡扯,到时候咱俩一起写信,我给我的花妹妹,你给你的雪妹妹,哈哈哈哈哈。”

“谁是妹妹...”

轻柔的声音突兀响起,刘黑鹰将目光投了过去,顿时瞪大眼睛...

花解语此刻已经换了一身打扮,

面容经过细腻的妆容修饰,显得更加紧致,

粉底轻薄自然,恰到好处地掩盖了细微瑕疵,让肌肤看起来如同少女般细腻光滑。

眼妆则是重点,她用柔和的色彩勾勒出深邃的眼眸,眼睫毛被刷得根根分明,闪烁着青春光芒。

在服饰的选择上,花解语也下足了功夫,

她换上了一袭轻盈飘逸的衣裙,颜色鲜艳而不失雅致,

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裙子剪裁既符合她的身材曲线,又巧妙地隐藏了岁月痕迹。

不仅如此,她还巧妙地运用了各种配饰来增添自己的少女感,精致的耳环、项链和手链等等。

花解语此刻不像是三十余岁的成熟妇人,反而像是二十余岁的青春少女。

李景隆面露兴奋,脑袋如拨浪鼓一般在刘黑鹰与花解语身上翻来翻去。

见到刘黑鹰面露呆滞,

李景隆心中暗喜,自己夸了一声好兄弟,美美地吃了起来...

“公子,好看吗?”

换了妆容的花解语此刻变得跳脱,滴溜溜转了一圈,脸上带着小女生的雀跃..

“呃...好看好看...”刘黑鹰支支吾吾,而后眼神无比坚定:

“但我还是喜欢真实的你,来吃饭吧。”

花解语歪了歪脑袋,带着香气,坐了过来...

...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踏着轻快的步伐,迎着微凉的秋风,来到了洞庭湖岸边。

十月初的清晨,空气中还残留着夜露的清新,与湖面上轻轻荡漾的薄雾互相交织,使得眼前视线开始朦胧,

渔舟已早早出动,渔歌互答,虫鸣鸟叫响彻不觉。

岸边,商贩们忙碌地张罗着各自的摊位,

热气腾腾的小吃、琳琅满目的手工艺品,还有刚从湖中捕捞上来的鲜活鱼虾,一行人目不暇接。

陆云逸一行十人,五男五女,皆气势非凡,

行进间充满压迫,周遭的百姓只敢轻轻瞥上一眼,不敢直视。

有许多岳州本地人,认出了一众女子的身份,不由得暗暗吃惊。

尤其是一些商贾,自然认识花间集的大掌柜,

如今她居然一副小女人作态,搂着一名黑脸少年胳膊甩来甩去,这让不知多少人瞪大眼睛。

不过无人敢出言调侃,只因后方十余名护卫腰间佩戴长刀,警惕地盯着四周,

每当有眸子过来,他们都会警惕地扫过去。

很快,一行人来到岸边,

君山岛距离岸边大约有二十余里,

与江南三大名楼之一的岳州楼遥遥相对,是难得的清静之地,想要去到那里,需要做渡船。

作为来到洞庭湖的必去之地,

即便是清晨,渡口也略显繁忙,不知多少商贾才子带着心仪之人乘舟游玩。

但相比于陆云逸一行人,都要略显逊色。

李景隆早就安排好了渡船,是岳州府的一艘官船,尤为巨大,

平日里用过官员巡湖之用,如今被清空以坐观光船。

正当官船缓缓靠岸之际,刘黑鹰一脸凝重地走了上来:

“云儿哥,有人跟着,军伍之人,三人在前,两人在后,手段粗糙,应当是岳州卫的人。”

陆云逸点了点头:“不要声张,让他们跟着。”

刘黑鹰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又闪过古怪:

“云儿哥...我还看见陈景义了,他怎么成船夫了?

而且...这周围人中好像有咱们得人。”

陆云逸瞥了一眼停靠在岸边的硕大观光船,

此刻里面已经坐了四十余人,虽然乔装打扮,但都是熟面孔。

陆云逸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压低声音:

“不要声张,咱们不坐官船,做陈景义那艘船。”

刘黑鹰眉头紧皱,想明白了什么:“昨晚的人有问题?”

“防人之心不可无,洞庭湖这么大,若是船翻了,咱们怎么游回来?”

陆云逸挑了挑眉,拍了拍刘黑鹰的肚子。

刘黑鹰神情严肃,声音带着几分寒霜:“云儿哥...走私的事漏了?”

“别紧张,走私这点事算什么,况且咱们的仇人何止那些乱臣贼子。”

见他露出疑惑,陆云逸笑着解释道:

“咱们费劲吧啦的学游泳是为了防着谁?”

“俞通渊???”刘黑鹰声音变得尖锐了几分。

陆云逸笑了起来:

“小点声,小点声,

昨日那姑娘说庆阳卫在前几日突然要换一批姑娘,这才有了昨晚之事,

我琢么着其中可能有一些隐情,咱们小心一点没错。”

“那咱们还去什么君山啊,赶紧回船上吧!!”

“哎~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老这么吊着也不是个事,

如今朝廷局势紧张,咱们若是遇袭了,不知多少大人物会将目光投过来,那俞通渊可就要遭罪了。

所以啊,若真有袭击咱们就接着,若没有咱们就游玩一番,全当散心。”

陆云逸说的平淡,但刘黑鹰却听得心惊胆颤,不停挠头,他还是觉得不妥,太激进了!!!

见他如此模样,陆云逸笑了笑,有些阴冷,没来由的说了一句:

“景隆的信件已经递出去了,过不了多久陛下就会收到信件。”

直到此刻,刘黑鹰才明白过来,呼吸不禁急促,

小小的眼睛滴溜溜乱转,若有所思的喃喃说道:

“若是俞通渊不来,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陆云逸笑了笑:

“就是这个道理,我也盼着他来,

行了,你去与景隆说说,咱们坐自己的船,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手,只等东风。”

“东风真能来吗?”

“不来也无妨,等下一次机会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