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象派作者 作品

第三百零一章 大理国国宝!

翌日,前军斥候部中军大帐处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原本正低头沉思水战兵法的陆云逸抬起脑袋,望了过去。

很快便看到了刘黑鹰高大魁梧的身躯出现在军帐入口,

脸上带着一些惊喜还有一些古怪,

二人对视一眼,刘黑鹰步伐加快了一些,来到书桌前,

将脑袋探了过来,神神秘秘的说道:

“云儿哥,白岩商会藏匿的财宝已经找到了,要不要来看看?”

陆云逸露出几分狐疑,在他身上来回打量:

“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没有,是太多了...”

刘黑鹰将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

“太多了?”陆云逸脸色古怪起来:“有多少?”

“仅仅是银子以及金子估么就有二十多万两,

还有好几箱金银首饰,地契也有一些,还有一些古玩字画。”

“这么多?”

陆云逸眼眸微微瞪大,来了兴致,

“走,去看看。”

....

不多时,陆云逸与刘黑鹰骑乘战马,

来到了云龙州最热闹的东新街,这里遍地都是商铺,

而白岩商行在东新街最好的位置,处在街头。

此时,白岩商会已经被百余名披坚执锐的军卒团团包围,

周遭百姓以及往来商贾不得靠近,只得在远处遥遥看着。

来到这里,陆云逸环视四周,不由得脸色古怪。

视线在白岩商行这有些鹤立鸡群的房舍上停留许久,

周遭一些商行以及建筑大多是两层居多,古色古香,

而白岩商行偏偏盖了三层,每一层的装饰都有着明显的割裂,

第一层是云南布政使司的特色装饰,

第二层倒是有些像江南水乡的装饰,

第三层则是以往故元的装饰,

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拼接蛋糕,不伦不类。

陆云逸跟着刘黑鹰走入内室,与寻常的商行无异,

外面是摆放商品的木柜,里面是掌柜所在的账桌。

经过外室,小院,最后在内室的一个黝黑的洞口前停留。

“云儿哥,这石文光胆小至极,

入口在这,而财宝的藏匿地方却在相邻房舍中,

而那处房舍也被白岩商行以及两旁建筑遮挡,根本看不到。”

陆云逸嗤笑一声,缓缓摇了摇头,

做如此勾当之人向来是小心谨慎,为了藏匿钱财,可谓是煞费苦心。

“走吧,进去看看。”

刘黑鹰点了点头,率先走了进去,陆云逸跟在其后,

进入其中,陆云逸对于石文光的财力有了初步了解,

藏于地下的暗道修建得就如墓葬廊道一般精美,

上面雕刻着精美花纹,石壁上放置烛火的底座都有一些历史底蕴,倒是像佛门之物。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陆云逸看到了前方出口传来的光亮,

走出其中,脸色更为古怪,

这是一间不大的院子,

一栋房舍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奇怪的是四面的墙壁尤为高,通体黑色,还没有大门,

在这里,已经有亲信军卒驻守,

他们的模样陆云逸十分熟悉,

都是打小自庆州一同长大之人,还有一些庆州后卫的本地军卒。

见他来到,在场之人脸上都露出笑容,纷纷喊着大人。

陆云逸见到他们,心情也是极好,不停点头。

进入屋中,与普通的大户房舍一般无二,

充满古色古香,木质的桌椅板凳随意摆放,

不同的是墙上挂着密密麻麻的古画,紧密相连。

放置床榻的位置变成了一口口大箱子。此刻已经被尽数打开,

露出了其内密密麻麻的银锭,整齐有序地摆放在那,

扑面而来的金钱气息几乎要将他淹没。

在一旁,床边茶台位置有两只金光闪闪的箱子,

不仅内里装着金元宝,就连箱子都涂上了一层金漆。

原本的梳妆台位置,同样是大箱子,

里面陈放的东西是金银珠宝,被整齐有序地分类规整。

项链、耳环、手镯,等等....

珠光宝气几乎让外面的太阳都变得黯淡无光。

陆云逸眉头微皱,看向桌面上红木小盒子,里面放着一张张地契,

放眼看去,能看到厚厚一摞。

当看到这一切后,

他也算是知道了为何刘黑鹰会面露古怪,这也太有钱了。

在北元攻破哈剌章营寨之时,

陆云逸看过哈剌章的财宝,大概是这儿的十数倍,

但哈剌章官居太尉,营寨人马十万余,

而这白岩商行,上下不过百余人,怎么能有如此财富?

“他上哪弄的这些钱?”陆云逸看向刘黑鹰,忍不住发问。

听到这个问题,刘黑鹰不停地挠头,靠近了一些,小声说道:

“这石文光黑吃黑,两头吃。”

“怎么个两头吃?”

刘黑鹰在心中组织语言,沉声道:

“游鱼部的那些孩子,虽然大部分人不知道他们有个儿子,

但还是有人知道的,

那些孩子在游鱼部的花费,都是由孩子的父亲来出银子,

他们非富即贵,极为大方,

少的每个月百两银子,多的可能千两,

还时不时地送一些钱财物件,就当养在那了。”

陆云逸眉头紧皱:“这些钱他扣下了?”

刘黑鹰瞪大眼睛连连点头,又摇了摇头:

“扣下了还不止,那些孩子不仅游鱼部要抚养,

每隔一段时间还要从大理府采买一些好东西给那些孩子用,

石文光每一次出价都是十倍以上,

这笔钱扣下后,他还会找那些孩子的父亲,让其出钱采买物资。

总之,这石文光巧立名目,生财有道,两头通吃,

这才在短短几年积攒下如此钱财。

这人...有些怪。

先前我审问他的时候,问他为什么不跑,如此钱财到哪里都是富甲一方。

云儿哥,你猜猜他是为什么?”

陆云逸翻了一个白眼:“少废话,快点说。”

“他女人有不少,但没孩子,只有游鱼部里面那一个,

游鱼部不让他带走孩子,

他这才起了坑蒙拐骗之心,对游鱼部以及那些孩子的父亲报复。”

刘黑鹰说此话时,五官扭打在了一起,

他甚至怀疑石文光得了癔症,脑子有些问题。

陆云逸察觉到了什么,眉头微皱:

“像他这样的人,在那些名单中多吗?

我的意思是,石文光在替游鱼部选人的时候,

游鱼部也在通过石文光选人,

主要选的人是身后没有子嗣的权贵,以达到日后好控制的目的。”

刘黑鹰同样面露深思,察觉到了有这个可能。

“要不查查?”

陆云逸便哑然失笑,缓缓摇了摇头,

名单中的人员那般多,只有朝廷能同时去查。

况且,那份文书已经交给了西平侯沐英,后续如何处置,他不打算插手。

“算了,事情已经结束,莫要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陆云逸旋即看向了这些财宝,吩咐道:

“将东西都运回去吧,一分为二,

一半给西平侯府,另一半充作军资,等过年的时候提醒我,给弟兄们发赏钱。”

一听到发赏钱,刘黑鹰嘿嘿一笑:

“我知道了云儿哥。”

“对了,金银首饰留几套贵重的,

家中女人这般多,你我又在外出征,总是要给她们留一些礼物。

书画以及墨宝也留下一些,送给伯府与父亲。”

刘黑鹰压低声音:

“云儿哥,陈景义和武福六的婆娘还在庆州,要不要给他们也留一套。”

“那是自然。”

说着,陆云逸想了想,果断说道:

“算了,金银首饰就不分了,尽数留下交给军需官分配,

娶亲的都有份,若是不够就拿银钱去买。”

“那没娶亲的呢?”

陆云逸想了想,撇了撇嘴:

“没娶亲也想领首饰?想得美。

自然是没有,这一年发了不少赏钱,娶妻生子足够了,

可这些小娃娃总是想着多打仗,钱再攒多一些,到时风光大办。

可打仗刀枪无眼,指不定哪日就吃个败仗,死上一大片,

到那时候可就来不及了。

让他们早点回去成亲生娃,也算对父老乡亲有个交代,

否则人好好地跟咱们出来,回去就剩下一小盒骨灰,我心中有愧啊。”

此话将刘黑鹰吓了一跳,连忙找补:

“呸呸呸,云儿哥可莫要胡言乱语,弟兄们都不相信咱们会输呢。”

“输不输是以后的事,等战事结束,痛快地娶妻生子留后,

到时候他们爱怎么打怎么打,没人管他们。

对了,他们成亲时从军中拿出一些银钱,

给他们置办些物件首饰,也算是前军斥候部的礼金了。”

陆云逸一边在屋内四处打量,一边说,周遭站立的军卒们脸上都露出一抹笑容。

“嗯?”

陆云逸顿住脚步,看向最中央的一副巨画,面露沉思,

眼前这幅巨画从屋子中央向左右两侧缓缓铺展,

直至在层层叠叠、错落有致的古画之后,隐匿了踪迹,仿佛被精心布置的帷幕轻轻遮掩。

当陆云逸缓缓转头,试图找到巨画的尽头,

但很快,他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震惊。

随着视线的移动,巨画已经将整个房间包裹,让他都置身于画中。

陆云逸看向裸露在外的部分,不由得眉头紧皱,

“这...这是...这是?”

陆云逸一点点瞪大眼睛,眼中露出不可思议。

一旁的刘黑鹰也发现了墙壁上的端倪,面露诧异,这么大的画?

可接着,他就听到了云儿哥有些急促的声音,

“来人,将这些画都拿下来,小心一些,不要伤到后面的墙壁!”

此话一出,有十名早就等在侧的军卒上前,

踩着箱子以及桌椅板凳将那一幅幅名画拿了下来。

当看清这些名画后面所隐藏之物时,

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呼吸不禁急促起来。

只见一幅巨大的画卷将屋子紧紧环绕,

其上人物生动形象,线条流畅,建筑也极为精美,

重要的是,其上所绘乃佛门之物,

画中,利贞皇帝段智兴正虔诚地礼佛,

周围环绕着诸佛、菩萨、佛母、天王、护法等数百位佛教人物,

他们的形态各异,栩栩如生,仿佛正在进行一场庄严神圣的仪式。

画中的梵文多心和护国宝幢更是熠熠生辉,透露出一种神圣气息。

陆云逸的目光在画中穿梭,眼中闪过狂喜。

他看到了十六国王图,以及十六罗汉图,这些图像瞬间唤醒了他的记忆。

十六罗汉出自唐玄奘所译的《大阿罗汉难提密多罗所说法住记》。

自该文译出后,十六罗汉在中晚唐时期盛行,到了五代宋时更是发展为十八罗汉崇拜。

然而,由于大理地处边陲,距离佛教起源地极为接近,一直保持着十六罗汉之说。

即便到了大明时期,亦是如此。

此刻,陆云逸已经可以确定,

这幅画正是与“清明上河图”齐名,被誉为南北双绝的《大理国梵像卷》。

乃南宋时大理国画师张胜温卷,奉大理国皇帝段智兴之命绘制,成画于盛德五年之前!

“它怎么在这?”

陆云逸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引着周围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陆云逸看向这一屋的财宝,就算是加在一起,也赶不上《大理国梵像卷》。

“云儿哥,这是什么?”

刘黑鹰满脸疑惑地看着陆云逸,在他印象中,

即便是在北元时歼敌两万,也没有如此失态。

“这是大理国最重要的宝贝啊,居然在这....”

刘黑鹰满脸古怪,在场诸多军卒也有些想不明白。

陆云逸走上前去,从右腿处抽出匕首,

小心翼翼地撬开边角,仔细查看,

当这一过程十分轻松,没有感受到丝毫阻滞,

直至此刻,陆云逸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还真怕那石文光不识货,用糨糊将画粘在墙上,

若是如此,他真要将石文光千刀万剐。

“快快快,去营中调集一百弓弩手!”

陆云逸有些急促的声音响起,

刘黑鹰即便有些不明白,也快速下令,

等到军卒们跑出去,他才疑惑发问:

“云儿哥,调弓弩手来作甚?”

“他们的手稳。”

刘黑鹰身体一抖,脸上有几分不自然。

陆云逸几乎要将脸都贴在了画上,一点点看去,

不愧是与清明上河图齐名之物,

上面人物众多,尤其是一些佛礼以及所穿服饰,还有各种大殿的装饰,

此等物件,放在天界寺中,都是镇寺之宝。

“云儿哥,这东西要怎么处置啊。”

刘黑鹰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些担心,

既然此物这般贵重,留在手里迟早要生出祸端,平白无故地惹人垂涎。

若是有人暗中探查,游鱼部的事岂不是漏了?

陆云逸侧头看了看刘黑鹰:

“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刘黑鹰眼睛滴溜溜乱转,试探着问道:

“要不当聘礼?就是不知云儿哥舍不舍得。”

“咱俩想到一块去了,大理国就是如今云南布政使司,

大理国的东西就是云南的东西,

《大理国梵像卷》留在云南境内,是它本来的去处,

若是咱们将它带走,指不定日后会跑到哪里去。”

陆云逸一边说,一边笑了起来,

看向刘黑鹰,拍了拍他的肩膀:

“此等宝贝做聘礼,可算是独一份了,也算是报答了沐侯爷的庇护之恩。”

“这值多少钱啊。”刘黑鹰暗戳戳地发问。

“无价之宝啊,百万两银子都打不住。”

刘黑鹰呼吸猛地急促,不大的眼睛此刻变得圆瞪!

不多时,百余名身披甲胄,手持弓弩的军卒杀气腾腾地赶来,

一时间,原本不大的小院顿时变得拥挤,

陆云逸朝着他们招了招手:

“来来来,你们的手稳,将这幅画完完整整地拿下来,不得有丝毫损伤,

记住,是丝毫损伤,拿出你们最大的精力来做此事!”

......

临近傍晚,陆云逸带着军卒返回前军斥候部营寨,

他此刻一脸满足,手中拿着一幅厚重画卷,

即便隔着竹筒,都能感受到其上的文墨香气与佛道蕴味。

刘黑鹰跟着他来到军帐,一边走一边问:

“云儿哥,既然有画了,那些钱财还送吗?”

“当然送,这么贵重的画都送了,还差那点银钱吗,

做事要大方,切莫因小失大,

今日跟随的军卒每人发十两银子,坏了弟兄们的休沐,总要给些补偿。”

刘黑鹰看着有些兴高采烈的云儿哥,不禁撇了撇嘴,嘀咕道:

“一天十两银子,干一年都不带歇的。”

“什么?”

陆云逸将画卷小心翼翼地平放在桌案上,

用拿来几本书籍将其挡住,不让其滚动。

“没什么,云儿哥,咱们什么时候走,粮草以及军资都已经准备好了,随即可以出发。”

“明日一早就走,早些赶到昆明府,也能早些将家书寄回去,

此事也要告知军卒们,若是有家书,一并寄了,省得麻烦。”

“放心吧云儿哥,已经安排下去了。”

“嗯。”

说完后,陆云逸点了点头,脸上还带着兴奋,对着那竹筒来回打量。

不多时,他抬起头来,

见刘黑鹰支支吾吾地站在那里,不由得面露疑惑:

“你怎么还不走?”

刘黑鹰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小跑着凑近,小声嘀咕:

“云儿哥,得了如此宝贝,要不咱们晚上去潇洒一二?

听说这云龙州的清悠楼全是漂亮姑娘。”

“要去你去,我没那功夫。”

“得嘞!”

刘黑鹰露出大喜,

不等陆云逸开口,就飞一般地跑了出去,没了踪迹。

留下陆云逸呆愣在原地,想到刘黑鹰正是气血强盛的年纪,

便摇头一笑,随他去了。

转而在桌上坐了下来,小心翼翼打开竹筒,

将《大理国梵像卷》拿了出来,一点点揭开查看,不时传来一声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