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如织,倾洒在波光粼粼的洞庭湖面上,为岳州军港镀上了一层金辉。
港内,一艘艘战船巍然矗立,船身高大,气势恢宏,船帆半卷,随风轻轻摇曳,宛如钢铁巨兽。
突然间,静默的巨兽仿佛被唤醒,
甲板上涌现出一队队身披重甲、手持战锤的军卒。
他们步伐坚定,神情肃穆,肌肉在紧身战甲的束缚下更显壮硕,
他们迅速集结于巨大的战鼓周围,随着一声令下,
军卒们纷纷举起手中的战锤,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砸向鼓面。
“咚!”“咚!”“咚!”
鼓声震耳欲聋,如同远古雷鸣,
在岳州港上空回荡,震颤着每一寸空气,传遍了整个岳州港!
紧接着,苍凉悠远的号角声从中央战船猛地响起,像是在黑夜中点燃的烽火一般,一个一个连成串。
随着一道道号角声加入,
整个军港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战意所笼罩,金戈铁马,枕戈待旦!
军港中的一些卫所兵茫然慌乱地走出营房,
听着空气中弥漫的号角,不知发生了什么,面面相觑。
巨大战船下,一队队披坚执锐的军卒冲下船舱,开始在岸边的青石板路上集结!
顷刻之间,略显空当的岸边就被塞得满满当当!
军卒们列队整齐,甲胄漆黑,手中兵器闪烁着寒光,眼中带着浓浓的严肃!
他们不知道自己下船要干什么,但军令如山。
经历过战事的军卒与寻常军卒不一样。
听从军令让他们得以在战场上活下来,所以军令,就是首先要服从的命令!
随着越来越多的军卒下船,整齐有序的脚步声开始响起,
不再是轻快的“哒哒哒”而是变成了沉闷的“咚咚咚”!
曹国公李景隆骑在高大战马上,缓缓而来。
一副鎏金甲胄显得英武不凡,
他面色冷峻,看着会聚的大明军卒,呼吸略显急促。
这些军卒,
现在,此刻!
是因为他的军令汇聚于此。
这让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权力的力量,
也难怪朝堂上下为了权力不吝功伐,不惜生灵涂炭!
很快,亲卫段晨急匆匆跑来,压低声音:
“大人,和阳卫军卒并未下船,
他们说.没有兵部以及都督府的调令,擅自调兵,视同谋反。”
李景隆脸色顷刻间变得难看,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摆了摆手:
“无妨,他不来便不来,我等足够,传令全军,列队!”
“是!”
段晨飞速跑开,李景隆看向前方不断汇聚的大明军卒,眼神愈发锐利。
不多时,身披甲胄的陆云逸来到了队伍最前方。
李景隆看了看他,开口道:
“云逸,奸臣已经自己跳出来了。”
陆云逸表情平淡:“曹国公,何为忠奸”
李景隆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起了别的事:
“小时候我在皇城中与诸位兄长弟弟一同操持课业,
那时一众大臣以及将军都来过,说的话我都听不懂。
后来,陛下来过一次,他说了一句话,那句话我听懂了。”
“是什么”陆云逸好奇地问道。
[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百姓有过,在予一人,今朕必往]
陆云逸瞳孔微微收缩,眼睛也眯了起来。
此言出自《尚书泰誓》,记载的是周武王伐商时的誓言。
李景隆轻笑一声,长吁了一口气:
“当时我问陛下,这说的是什么意思。
陛下告诉我,
天所看到的来自百姓所看到的,上天所听到的来自百姓所听到的,
他是皇帝,如果百姓有了什么过错,责任在他一人,他一定要前去处置此事。”
“陛下说,故元朝廷放任天下百姓蒙遭苦难,
而故元皇宫中的皇帝,并没有处置此事,
所以百姓责怪抱怨前朝皇帝未能担当起自己的使命。
所以他与武王一样,起兵讨伐“商纣”。”
说到这,李景隆轻笑一声:
“以往我总觉得陛下是在给自己造反找一个理由,就如那武王一样。
但现在,我懂了,
身居高位,享其权、承其重、担其责。
作为与国同休的国公,我应该与陛下一样,与百姓站在一起,而不是与那些官吏。
若这岳州之事,本公不处置,
早晚有一天,大明也会如“商”一般,被“武王”“吴王”讨伐。
大明也会如“商”“故元”一般,轰然倒塌。”
说着,李景隆目光锐利,眼中闪过决然,
他抽出腰间长刀,高举头顶,看着前方的诸多军卒,发出一声大吼:
“今日,逆贼藏于岳州城,本公替天行道,为民发声!”
“尔等与本公一同,杀逆贼,讨公道!”
随着李景隆那振聋发聩的呐喊,
整个岳州军港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撼动,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
陆云逸目光锐利,身后长发随风飘动,
“噌”的一声轻响,腰间锋锐长刀顷刻出鞘,锐利的寒芒直冲云霄!
“杀逆贼,讨公道!”
声音落下,万余京军,
如同被唤醒的雄狮,齐声响应,声浪滚滚,直冲云霄!
“杀逆贼,讨公道!”
战鼓再次被擂响,这一次,鼓点更加密集,更加激昂。
号角声也更加嘹亮!沧桑悠远,向着远处蔓延。
岳州水师副将,岳州卫指挥使祁修文行色匆匆地赶到此地,
一见此等场景,眼前一黑,
只觉得头脑阵阵眩晕,几乎要翻下马去!
造.造反了
祁修文大脑陷入宕机,但他很快就凭仅剩的神志反应过来,
国公还用造反吗
造反也不能在岳州造啊
祁修文跑上前去,不停扶着头上甲胄。
很快他便来到了阵前,慌忙发问:
“曹国公,这是为何啊”
李景隆脸色凝重,看了过来:
“岳州府内有叛逆存在,本公要前去平叛,祁大人可愿往”
“叛逆”祁修文满脸荒唐,
“敢问叛逆何在是昨日那些力夫又生事端了
若是他们在城内闹事,有城防军处置,何至于曹国公亲自出马”
李景隆看着他,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叛逆的不是力夫,而是湖广右布政使陈志泽与岳州府同知通判等一干人等,
本公再问你一遍,祁大人可愿往”
祁修文呆愣在原地,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叛逆的是朝廷命官
“曹曹国公.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李景隆没有与他废话,转而看向陆云逸。
陆云逸挥了挥手,吩咐周遭亲卫:
“将祁大人请上马,岳州卫固守军港不得动弹,
但祁大人讨逆之心不减,愿跟随前往。”
而后,祁修文就被一众亲卫请到了战马上,
他茫然地跟着队伍前行,脸上五官纠结,若是没有身旁对着自己的军弩,就更好了。
军港大门打开,李景隆身先士卒,一马当先,
他的身影在阳光下拉长,显得格外高大威严。
大军开始移动,一万多士兵踏着整齐的步伐,犹如钢铁洪流,势不可挡。
他们的甲胄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他们手持长枪,背负弓箭,手拿火器,
但无一例外,都闪烁着寒光,充满凝重与肃杀。
岳州港集市的百姓惊呆了,
纷纷驻足观看,当发现军伍的目标是不远处的岳州城时,所有人都不免震惊!
这是去做什么
军队经过杨柳街,原本宽阔的街道此刻变得拥挤,
所有人都挤在一旁,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一幕。
原本应该关门歇息的间集早早开门,
以掌柜解语为首的一众姑娘站在门口,看着前方经过的诸多军卒。
解语看到了一个个熟悉的面孔,
曹国公、陆将军、郭将军、徐将军,
当然,还有自己的情郎,刘将军。
二人的眸子飞速划过,
刘黑鹰像是不认识一般,飞速将眼神划过,继续下达着军令。
解语心中难掩失望,但.随之而来的是浓浓的惊骇,
反应了过来,自己是锦衣卫!
京军这是要干什么
队伍前方,曹国公李景隆为了亮明身份,罕见地走在队伍最前端,
身旁是一杆写着“曹”字的大旗,在风中咧咧作响。而在后方,陆云逸紧跟其后,一道道军令下达!
在军队刚刚走出杨柳街之后,
就有千余名军卒脱离队伍,身骑战马,朝着岳州城而去!
马蹄阵阵,如同雷鸣般炸响!
官道之上,突兀出现的军卒让所有百姓以及城门守军都猝不及防。
还不等他们有所反应,一行军卒就已经冲进了城门洞,
打杀声只持续了片刻,
前军斥候部军卒就已经控制了岳州府的南城门!
城墙上,武福六冷声下令:
“传令城池内外,京军所属奉命讨逆,
所有商民不得靠近城门,违者杀无赦。”
“另,传令岳州城各处,岳州府衙奸贼作祟,擅杀百姓!
京军奉命讨逆,城中军民不得妄动,但有阻拦者,以谋反罪论处!”
一队队骑兵带着大喇叭不停嚷嚷的远去,
其内容让城门附近准备离开城池的百姓愣在当场。
不抓力夫抓官员
慌乱的气氛顷刻间平息,百姓们转而变得兴致勃勃,
将城门两侧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大军进展飞快,快速穿过岳州城门,直扑城内。
此刻,随着先遣队伍的呼喊扩散,
街道两旁商铺大开,城中百姓走出家中聚在两侧,静静看着身披黑甲的京军前来。
李景隆骑在马上,目光如炬,扫视各方。
发现他们眼中虽然都带着畏惧,
但明显,能看到眼中的一丝丝期待与渴求。
这让李景隆再一次坚定心中所想,紧握马缰的手已经被攥得发白。
岳州府衙内,湖广右布政使陈志泽正坐在正堂正座,静静看着手中账目,
账目上记录了岳州府这些日子的入城税目,
还有一些商贾“自发而为”的捐赠。
不过一个月,就有将近八万两银子进账,
若是再加上港口处的税收,
可能岳州府一月就有将近二十万两银子。
寻常,这个银两可能只有那么两三万,商船忙碌时能到三四万。
见到此等账目,他脸上多了几分笑意,连连点头.
在其身旁,一名师爷模样的中年男子弯着腰,脸上露出谄媚笑容:
“大人,账目已经仔仔细细检查过,确认无误,
而且银两也在清点,等到了晚上就有结果了。”
陈志泽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很好!生财有道啊,明日将这些银子通通买成粮食。”
中年人眼睛眯起,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笑容:
“是大人。”
“人安排好了吗”
“回禀大人,江上的水匪已经安排好了,
到时弄几艘破船行在江上,让他们点了,也算是能抹平账目。”
陈志泽点了点头:“在船中带一些粮食吧,三成,到时候再打捞上来一些,也算是给朝廷一个交代。”
“大人英明。”
陈志泽冷笑一声,将手中账目随意一丢,眼中闪烁着阴寒:
“还不够乱,这些商贾整日往返,赚了不知多少银子,
再加!加十成!
港口的税目也要加,也加十成!”
“另外,参与此次民变的诸多商贾今日会在湖上的画舫聚集,
你来安排,别留下什么尾巴。”
中年人听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凑近了一些,轻声道:
“大人,画舫够大,让他们的家人也一并参加如何
到时候一旦走水,一个都跑不了。
小人可是听说那些商贾都是民间巨富啊,哪一个家中都有个几万两银子。”
陈志泽眼中闪过意动,想了片刻,点点头:
“那就挑最大的画舫,叫他们都来,若是不来就派人请上去,不必客气!”
“是”
二人对视一眼,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笑容,
使得原本有些温和的正堂都变得阴冷。
就在这时,略显急促的脚步声自正堂外响起,
身披甲胄的城守卓于舟来不及通报匆匆跑了进来,脸上写满惊恐与畏惧!
“大人,大人不好了,曹国公带着京军来了,
说要捉拿捉拿大人您啊。”
“什么”
上首的陈志泽觉得自己听错了,面露愕然。
岳州府衙门口,当京军来到此地后,
才终于明白了为何曹国公与将军们会如此生气。
此刻,他们脚下踩着的青石板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
缝隙之间还有着碎肉,空气中弥漫着血腥.
还有一些尚未清理干净的尸体堆积在道路两旁,
身上的汗衫以及粗麻衣服,
昭示着他们都是寻常的百姓力夫。
不仅是军卒,就连跟着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也惊呆了,
发生了什么死了多少人
李景隆更是震惊于此等场景,心中怒火中烧!
他们怎么敢如此
此刻,他只觉得心中稍稍熄灭的火焰被重新点燃,
他看向前方守卫森严的岳州府衙,呼吸急促!
“给本宫将陈志泽抓出来!
堂堂朝廷命官,做的都是些伤天害理之事!”
就在这时,一行人匆匆从府衙中走了出来。
为首之人是一六十余岁,身穿绯袍的高大老者。
他此刻脸色凝重,眼神中有被压制的火气,俨然是湖广右布政使陈志泽!
他见到门口街道上以及府衙周边的房舍上都已经站满了军卒,
不由得眉心狂跳,一种不祥的预感开始弥漫。
他一边走一边发出大喊:
“曹国公,光天化日带兵进城,这是做甚”
见他出来,李景隆猛地抬起头,
想要制止刚要冲上去的诸多军卒,与其说道一二,揭露其罪行。
但陆云逸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果断开口在前:
“此人意图谋反,抓住他!但有阻拦者,杀无赦!”
李景隆刚要开口的嘴猛地闭上,刹那间改口,发出大喊:
“此人擅杀百姓,乃大明官员之耻,抓住他!”
陈志泽神情有了刹那间的呆滞。
话都不说一句
随后他便涌出了浓浓的后悔!
多年不打仗,让他早就忘了行军打仗的纲领要义,
有人有枪,何必逞口舌之利!
他看向四周,连忙开口喊道:
“曹国公带兵进城谋逆,挡住他们!”
府衙门前的衙役与军卒面面相觑,
看着蜂拥而至、武装到牙齿的京卒,怒从心头起。
我
就在这时,陆云逸拈弓搭箭,
刹那间大弓就被他拉成了一个圆润的满月,箭头锐利的寒芒在阳光下闪烁!
随着府衙大门缓缓关闭,陈志泽的身影在陆云逸眼中却越来越大!
下一刻,羽箭激射而出,刺破空气,带来了尖锐的呼啸声。
还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就听到了一声惨叫!
“啊”
陈志泽只觉得小腿被什么重物狠狠击打,
让他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回头一看,一支箭已经穿透了小腿肚,带着被打碎的骨头渣,刺了出来!
浓郁的痛楚随之袭来,将他淹没。
眼中惊恐随之上涌,
他回头透过缝隙看到了那手持长弓的将领,
心中狂喊,他真敢杀我!
“关门!快关门!”陈志泽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
“李景隆谋反!!调城防军来平叛!!”
听到此言,就连在场的衙役都忍不住心生荒唐,
国公谋反,大明朝还是头一遭。
而在门口,陆云逸冷声下令:
“京军所属,捉拿岳州府衙一干人等,但有阻拦,同为谋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