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象派作者 作品

第699章 风雪夜狼踪,弩箭指侯冠

第699章 风雪夜狼踪,弩箭指侯冠

夜色已深,风雪已停,天地间白茫茫一片。^0\0?暁¨说^网′ \醉¨欣,章-踕^更~鑫¢哙¨

平静的哈剌母林突兀响起了一阵急促马蹄声,

似是山崩地裂,震得树上积雪簌簌落下。

正在啃食尸体的饿狼听到动静猛地抬起头,油绿的眼睛绽放着光芒。

随着大地震动越来越近,

它们有些恋恋不舍地望着前方尸体,

但最后,还是在狼王一声哀怨的嚎叫中,

所有草原狼缓缓后撤,隐入山林中。

不多时,硕大的马蹄落下,踩碎了原本地上堆积的尸体。

为首的脱鲁忽察儿用力一扯马缰,

“吁——”

战马缓缓停下,身后骑兵也跟着停下。

脱鲁忽察儿脸色凝重地看向地上遍布的尸体,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营寨,

心中陡然涌出一阵荒谬,

大宁的军卒到底干了什么?

走过哈剌母林,已经见到了不下十个这等狼狈的军寨,

所有人都被屠杀一空,

尸体也不掩埋,就那么被丢在各处,任由野兽啃食

不过,还是能从这些尸体看出他们原本的模样,

女真人!

这时,下马探查的亲卫回来禀告:

“大人,还是女真人.”

脱鲁忽察儿脸色愈发阴沉,破口大骂:

“等回去后,族中眼线哨所要铺到哈剌母林!

这么多人到了眼皮子底下,都不知道,真是荒谬!”

周遭之人面面相觑,谁能想到女真人会在冰天雪地的时候动兵?

不过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只能低头称是。

此刻,后方队伍缓缓分开,

一行人马打着火把,簇拥着一名老者走了过来。

老者正是故元辽王阿扎失里,也是如今泰宁卫指挥使。

哈剌母林就是与泰宁卫接壤。

他听到了脱鲁忽察儿的骂声,干笑着解释:

“脱鲁忽察儿,别着急.

只有女真人才会蠢到在冬日动兵,看看.他们的下场好吗?”

即便现在泰宁卫不如朵颜卫实力强大,

但眼前之人德高望重,脱鲁忽察儿也表现出了几分敬重,声音放缓了许多:

“辽王,若是大宁不出兵,怕是要被人打到家门口才知道。”

阿扎失里对此毫不在乎:

“不必介怀,女真人翻不起什么风浪。

若是他们敢来我部,就将他们都种在土里做肥料,

正好开春要种甘薯,看看那东西到底能长多少。”

他看向四周密密麻麻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可惜:

“明人就是阔绰,这些尸体可都是上好肥料,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这么一说,在场不少人都低头看向那被风雪掩埋大半的尸骨,

心中闪过将尸体扛回家的冲动。

阿扎失里看向脱鲁忽察儿,笑道:

“你还年轻,性子不要这么急,

学学陆大人,做事要有条理,沉得住气。

看看说好的与白松部做生意,悄么声地干成了这么件大事,

怕不是做生意都是幌子,

真正目的啊,就是为了这些行风作乱的女真人。¨齐_盛~小?说?网- \免/费?阅`读?”

脱鲁忽察儿轻叹一口气,有些感慨地看了看周围密林:

“现在,他是把咱们卖了,咱们还得替他数钱啊。”

“哎~这说的什么话”

阿扎失里皱起眉头,气氛凝重了一些:

“咱们现在都是明臣,归属大宁,上官的命令要听。

你不听上官的命令,有好处哪能轮得到你?”

说着,他看了看四周,笑道:

“瞧瞧,这都是功勋啊,

若是没猜错,陆大人是带兵去了辽东,

只是不知此事是他擅作主张还是接了什么圣旨,咱们跟着准没错。”

脱鲁忽察儿也知道他说得有道理,

但一直以来,心里的骄傲却让他强撑着自己不低头。

奈何,眼前局势甚至不能给他考虑的时间.

深吸了一口气,脱鲁忽察儿看向摇摇晃晃奔过来的一队人马,

他们从营寨中走出,手中还拿着一个小木盒。

等他们来到近前,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那个木盒。

“大人,还是一箱金银,里面还有些珠宝首饰。”

为首军卒打开盒子,将火把凑近,照亮了其中金光闪闪。

亲兵们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辽王阿扎失里毫不客气地走上前,抓了一把,感受其中分量,笑着对脱鲁忽察儿说

“看看,仅凭这些留下的珠宝,咱们就不能不听令啊。

沿途十一个营寨,每个营寨都留有东西,这是拿咱们当自己人啊。

我听说明人以前在攻城之时,

搜寻财宝会故意漏一些,给后军搜索,让他们也尝点甜头。

没想到,咱们现在也有这般待遇,哈哈哈。”

阿扎失里声音洪亮,引得不少人也挂上笑容。

但不知为何,脱鲁忽察儿听到这爽朗笑声,

只觉得心中隐隐刺痛,缺失的右臂也因为阴天而变得发痒.

“形势比人强现在就算是我想带人反,恐怕都没人应了”

他默默说着,看向前方黑暗,心中陡然出现了一阵迷茫。

相比于大明,朵颜三卫太小,

如今就算是相比大宁,朵颜三卫都要弱上许多

“我真的能成事吗?”

空洞涌上了脱鲁忽察儿的眼眶。

一切都被阿扎失里看在眼里,他想的什么,也能猜个大概。

不过,阿扎失里并不打算去劝,

因为他已经老了,半截身子入土,

能让族人日子好过一些已经足够,

至于身后事.不管那么多了。

“走吧,继续跟随前行,这场仗若是真用我们出手,

那族人们可要加把劲,让明人军卒看看,咱们可不逊色于王庭军卒.”

阿扎失里话音落下,军队中有了一丝躁动,

不少人紧了紧手中长刀,面露凶狠!

他们或许打不过明军,但对于女真.还不曾怕过。

辽东灵山坡,距离黄映之醒来已经过去三日。

局势如他所料,向着不可控制的地方快速滑去,

粮草紧缺,军卒士气全无,

眼看着女真人又在灵山坡外建起了营寨,但军卒已经无心再战。

军营中整日说的.都是调头回返,要么是找辽东都司算账的言语。咸鱼墈书 首发

一些话就算是黄映之听了都心惊胆战,

大逆不道.简直是大逆不道。

但他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他只能拖着病躯,一个军帐一个军帐地安抚,能安抚多少是多少。

病没有好多少,嗓子还因为此事坏了。

此刻,他正披着厚厚的狐裘,

站在灵山坡营寨的北墙,看向前方营寨。

他脸色愈发难看,看着那一丝缝隙都没有的外围栅栏,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明显。

“对面的女真人是哪一部,可探查清楚了?”黄映之问道。

姚修杰跟在他一旁,整个人也消瘦了一些:

“大人,只能推测是海西女真一部,

不过相比于先前,这一部要精锐得多,

不仅营寨扎得好,就连军卒都精锐许多。

每日他们在外面十人一队巡逻,

都让属下有些恍惚,像是见到了咱们自己人。”

“看来,北方山林里的女真人不少啊。”

黄映之有些感慨地说,

他也看得出来,眼前这些女真与前几日交战的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推测他们什么时候开始进攻?”黄映之继续发问。

“大人,应该是在晚上或者明日早晨,

他们的营寨在午时就已经修建完毕,

而且在刚刚已经生火造饭,目前还不清楚是战时的生火造饭还是寻常进食。”姚修杰回答。

“他们不缺粮食?”黄映之皱眉。

“大人,应该是不缺.

那些饥肠辘辘的野人只在最初见到一些,

应当是用来阻拦我们破坏营寨,

但见我们一直没有动作,那些野人女真也都被收了回去。”

姚修杰解释道。

听闻此言,黄映之脸色有几分沉重。

上一次用粮食打开了营寨缺口,

如今营寨中炊烟满天飞,就算再想要用粮食取胜,也十分困难。

“告诉弟兄们做好迎敌的准备吧,不论怎么样,要把女真人挡在外面。”

姚修杰面露顾忌,嘴唇轻抿:

“大人,粮食不够了.”

“梅义什么时候来?”黄映之问道。

“早晨传来的消息,应该是傍晚时到。”姚修杰回答。

“嗯,到时我去与他说,若是辽东都司不给粮食,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黄映之脸色平静,虽然声音平淡,

但周遭之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寒意,像是声音中压抑着怒气。

军卒们或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黄映之作为主官,若到了此时再不清楚眼前局势,那真是有愧正三品的官职。

又看了一会儿女真人的营寨,黄映之在离开高台之际,沉声吩咐:

“将三万卫剩余的三千兵马调来吧,后方不安全。”

姚修杰听后一愣,神情有些复杂,但最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是,大人。”

临近傍晚,天色又变得阴沉漆黑,

乌云也笼了上来,天空中的微风慢慢变大,

像是又要下大雪,这让前线营寨中的军卒忧心忡忡。

马上就要三月底,这雪还下不完吗?

当第一片雪落下后,

指挥使梅义来到了灵山坡阵地,身边有百余名军卒护卫。

尽管此刻天色阴沉,

但他神情舒畅到了极点,下马时甚至还哼着小曲。

局势大乱,形势大好!

一行人匆匆进入灵山坡,

梅义很快就在正堂见到了清醒过来的黄映之。

脸上惊讶一闪而过,但很快恢复如常:

“黄老将军,您醒了?

本侯听闻你昏倒的消息,可是心急如焚啊。

眼前这前线局势紧张,若是没有像黄老将军这般老谋深算之辈坐镇,

本侯还真是有些放心不下。”

作为汝南侯,人情世故自然不用多说,

和煦的语气甚至让在场的一些将领都不敢相信,

这还是那个不给粮草的狗东西吗?

黄映之坐在上首,神情萎靡,并没有起身,只是干笑道:

“汝南侯爷,下官大病初愈,行动不便,汝南侯轻便吧。”

梅义对此并没有在意,就在下面坐了下来。

等他坐下后,黄映之轻声发问:

“汝南侯爷,敢问辽东的粮草什么时候到?”

梅义一愣,有些诧异地看向上首:

“黄老将军,天津卫所部的粮草本侯可是尽数调拨了。”

黄映之额头青筋狂跳:

“侯爷,粮草被一些女真俘虏烧了,

军中现在粮草紧缺,还请尽快将粮草送来。”

梅义脸色古怪,轻笑一声,将手中茶杯放下,声音中带着几分讥讽:

“黄老将军,粮草是天津卫军卒看守不力,这才导致被烧。

现在您向本侯来要粮草,

本侯也是无以为继,总不能给您变出粮草来吧。”

此话一出,在场的诸多天津卫军卒都有些怒不可遏。

姚修杰更是猛地站了起来,怒目而视,声音愤怒:

“后军粮草是你们辽东的兵在看管,

现在粮草被烧了,怎么还能怪到我们天津卫头上?”

“哦?”

梅义听后没有动怒,而是有些诧异地看了过去,反应很是夸张:

“是齐靖风操持的后军防务?本侯可没有命令他做此事。”

“砰!”

另一名天津卫将领猛地一拍桌子,一下子站了起来,指向梅义:

“还不是黄大人看你们辽东的兵太辛苦了,这才让他们到后军操持后勤之事。

现在粮草被烧了,你们辽东就要负责,要送新的粮草过来。

要不然,这仗爱谁打谁打!”

此话一出,双方顷刻之间剑拔弩张。

辽东指挥佥事赵祖年阴恻恻地开口:

“你们奉的是上命,来辽东打仗你们也接了圣旨。

现在你们说不打了就不打了,

置宫中体面于何处?置大明脸面于何处?”

“没有粮草怎么打?

你们辽东打了败仗,现在让我们来收拾烂摊子,

居然连粮草调配之事都弄不明白,也难怪你们辽东会打败仗!”

姚修杰也不客气地训斥,丝毫不顾及。

梅义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直直地扫了过去,目光锐利:

“姚大人,慎言,有些话可不是说说。”

“哼想要让天津卫继续打仗,就拿粮草出来,否则门都没有!”

既然已经撕破脸了,

姚修杰言语愈发激烈,就差指着梅义破口大骂。

“粮草辽东现在没有,但眼前的仗,你们也要打。

既然接了三万卫前线的防务,就要好好坚守!这是军令!”

梅义眼中凶光闪烁,原本富家公子模样也变得阴沉。

“军令?哪的军令?”

姚修杰毫不客气地嗤笑,脸上露出讥讽。

“砰”的一声,梅义猛地站了起来,指着姚修杰:

“当然是我辽东总兵的军令!难道你们要抗命不成?

军中律法,顶撞上官、抗命不遵,当斩!”

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

双方毫不退让,甚至长刀都已经抽出了一半。

就在这时,一声轻笑传来。

黄映之轻轻抿了一口茶水,脸色带着大病未愈的苍白,苍老浑浊的眸子抬起,

直直地扫向梅义,脸色有些古怪:

“汝南侯爷,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粮草送来,天津卫继续为辽东守卫北疆,如何?”

“休——想!”

梅义咬牙切齿,死死盯着黄映之。

听闻此言,黄映之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来汝南侯爷并没有好好教导你啊,

仅凭一个官职就想要别人听令,你这位小侯爷未免太过单纯了,

不.或许用幼稚来说更恰当。”

梅义脸色一变,他自然听得出来这里的“汝南侯”说的是他父亲。

黄映之继续说道:

“老侯爷本将也见过,英明神武,做事豪爽,对待手下兄弟毫不吝啬。

本将麾下就有几名百户是老侯爷的兵,

那时候在云南打仗啊,老侯爷都下令让人放开了抢,朝廷过问起来他一力担着,

怎么到了你这儿.变成了这般模样?”

黄映之摇了摇头,声音沧桑,带着沉重:

“汝南侯的爵位落在你手里,算得上是家道中落了,也难怪会用这些鬼蜮伎俩.”

“黄映之!你在说什么胡话!

朝廷派你来对敌女真,你就给本侯好好地守在这里!”

梅义像是被戳中了脊梁骨,声音猛地拔高。

“想要让人听令不是这般做的.

老子走南闯北,打仗打了快四十年,什么样的东西没见过?这就能吓到老子?”

黄映之一下子变得狰狞,死死地盯着梅义,声音坚决:

“来人,将这位侯爷给老子扣起来,

看看在这军寨里,是你说了算,还是老子说了算!”

下一刻,大帐外就响起了整齐有序的脚步声。

一队披坚执锐,手持弓弩的军卒一下子涌了进来,

锐利的弩箭一下子对准了梅义与赵祖年,

能清晰地看到弩箭已经箭在弦上!

“我是朝廷册封汝南侯,你们敢!”

梅义感受着如芒在背的感觉,脸色有些荒唐,声音大变。

黄映之见到他这般反应,无奈地笑了起来:

“侯爷啊,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你想要我们的命,我们还得认你这个官职?哪来的道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