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二当家 作品

第373章 只是疙瘩?

她的眼神闪过一丝明显的慌乱,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左侧的脖子,肿物就在那里。\鸿-特¨晓`税′惘_ *醉′新?璋?结\庚_薪·筷-

这个动作彻底暴露了她。

“我…我…”她张了张嘴,脸上的血色开始褪去,眼神躲闪,

“有时候…是有点…脖子这边…好像有个小疙瘩…不疼不痒的…就没在意…”

“医生,这应该没问题吧,我百度过了,网上说这是淋巴结,很多人都有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就跟蚊子一样,现在底气全无。

不过尽管这样,张莉还是不忘安慰自己一下下。

我这么年轻能有什么问题,淋巴结的事也能叫事?

“没在意?”

陆离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

“你脖子上长的那个‘小疙瘩’,可不是什么淋巴结!那是个囊性肿物,3公分大,贴着你的大血管!里面全是垃圾!而且内壁已经出现癌变倾向了!”

他指着电脑屏幕上的b超结果,语气忽然间变得很吓人,

“这种位置、这种性质的肿物,普通的腹部b超根本扫不到!你这张‘未见异常’的单子,就是一张废纸!它在骗你,你也在用它骗你自己!”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张莉的心上。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煞白如纸,精心描绘的妆容也掩盖不住那份死灰般的惊恐。

她放在脖子上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

旁边的助理也惊呆了,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癌…癌变?”

张莉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之前的轻松和矫饰荡然无存。

别的病她不一定懂,但是说到癌,这哪能不懂啊!

“我!我!我!”

张莉一下子瘫软在椅子上,根本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眼前的陆离,目光中带着几分惊恐。

“现在知道怕了?”陆离的语气冰冷,

“立刻去预约颈部增强ct和肿物穿刺活检!明确性质!在这之前,你的所有吃播必须立刻停止!

任何增加颈部压力的动作,包括吞咽大量食物,都可能刺激它,加速变化!听懂没有?”

最后一句,几乎是命令。

当然陆离也不能真的去命令人家,这只是医生们的强制性建议,病人可以不听。

但是这时候张莉可没想那么多,脑袋点得跟小鸭子似的。

“听…听懂了…我马上去…马上去…”

张莉彻底慌了神,巨大的恐惧让她语无伦次,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直播时的神采飞扬。~精¢武\晓-说-旺* ~罪*新/章.截\埂`歆!快+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慌慌张张地抓起助理递过来的包,像逃一样踉跄着冲出了诊室,连助理都差点没跟上。

诊室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电脑主机低微的嗡鸣。

陆离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发胀的眉心。

其实当医生的不怕病人,也不怕做手术什么的,但就怕遇到这种无知的病人,根本解释不通。

每一次沟通都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不仅是陆离,癌症中心的医护们也一个个很恼火。

陆离指关节在酸胀的太阳穴上用力压了两下,仿佛要将那里面沉甸甸的疲惫挤出去。

诊室里的空气凝滞而厚重,消毒水的凛冽气息顽强地穿透弥漫的药味,

还有病人身上散发的、难以言喻的衰败气息,固执地钻进鼻腔。

窗外,重市竟然下起了雪,陆离顿了顿,打算再看两个病人就收工。

“下一位,张全福。”

他的声音透过桌面上那个磨得发亮的小麦克风传出去,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沙哑。

门被推开了,带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鱼腥和海风咸涩的汗味,瞬间冲淡了诊室里原有的气味。

要知道重市可是没有海的,如果出现这种味道,那只能说明病人是其他地方来的,很有可能是外省。

果然,

一个身形佝偂的老汉被一个同样黝黑精瘦、穿着沾满油污工装的年轻人搀扶着,缓缓挪了进来。

老汉——张全福,约莫六十多岁,脸上沟壑纵横,每一道都像是被海风和烈日反复镌刻留下的印

记。

他黝黑的脸膛此刻却透着一股不正常的灰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牙关紧咬,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压抑的痛哼。

他的右手死死抵在右侧肋骨下方,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那里正有一把看不见的钝刀在反复搅动。

“大夫,大夫!快瞧瞧我爹!”

年轻人喘着粗气,声音里满是焦急,“疼!疼得厉害!在车上就直不起腰了,吐…吐得胆汁都出来了!”

他腾出一只满是老茧的手,胡乱抹了一把。

腥味混杂着胆子,整个诊室一下子刺鼻起来。

陆离站起身,绕过宽大的办公桌。

他示意年轻人将张全福小心地扶坐到检查床上。

“张师傅,躺下,慢慢躺,别用力。”

他的声音平稳而清晰,略带安慰,但也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下一刻,他伸手,温热的手指轻轻落在老汉那件洗得发白、领口袖口都磨破了的旧汗衫下,覆盖在右侧季肋区的位置。?小-说+宅′ ~罪_新^章_洁^庚-歆\筷!

轻轻一捅,指尖下的触感让陆离的眉头瞬间锁紧。

那里像藏着一块坚硬的石头,紧绷、隆起,随着张全福每一次痛苦而短促的呼吸,那“石头”的轮廓在指腹下清晰可辨。

老汉的身体猛地一缩,发出一声更响亮的抽气声。

“这里?”陆离的手指微微施加一点压力。

“啊——!”

张全福的惨叫撕裂了诊室的空气,身体像虾米一样痛苦地蜷缩起来,豆大的汗珠滚落,砸在身下洁白的检查床单上,洇开深色的湿痕。

他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和恐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呻吟。

“多久了?”

陆离收回手,目光锐利地扫过老汉痛苦扭曲的脸。

“有…有个把月了,”张全福的儿子抢着回答,声音带着哭腔,“开始只是胀胀的,以为是累着了,老胃病犯了…吃了几片胃药不顶事,越来越疼!这几天…碰都碰不得了!”他黝黑粗糙的脸上满是慌乱和无助。

“有肝炎吗?乙肝?”陆离追问,目光紧锁着张老汉。

张全福艰难地摇头,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没…没查过,身子骨一直…还凑合…”

陆离的目光并未离开老汉的脸,但眼角的余光却捕捉到了一处细微的异常。

就在张全福因剧痛而紧攥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的左手上。

那粗糙、龟裂、被海水和鱼鳞反复侵蚀的指甲缝里,隐约嵌着一些深褐色的、粘稠的污渍。

这颜色和质地,绝非寻常的鱼腥污垢或海泥。

陆离的心猛地一沉。

他不动声色地伸出手,轻轻托起张全福那只因剧痛而微微颤抖的左手,凑近了些。

一股极其微弱的、刺鼻的有机溶剂气味,混杂在浓烈的鱼腥味中,顽固地钻进他的鼻腔。

这气味…像稀释剂?还是某种工业胶水?

“张师傅,”陆离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您除了打渔,是不是还干点别的?比如…修船?刷漆?”

张全福痛苦半闭的眼睛猛地睁开一条缝,浑浊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惊愕和慌乱,随即又被更深的痛苦淹没。

他旁边的儿子却像是被戳中了什么,黝黑的脸膛瞬间涨得更红,脱口而出:

“啊?大夫您咋知道?我爹…我爹他闲不住,船队的船…有点小修小补的活,他…他总爱自己动手…省点钱…”

果然!

陆离的心直往下坠。

长期接触苯类溶剂!这是肝脏无声的杀手!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瞬间成形:原发性肝癌!而且瘤体巨大,位置凶险,随时可能破裂!

“躺好,别动!”陆离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迅速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手指在键盘上翻飞,迅速下完医嘱。

打印机发出低沉的嗡鸣,一张张检查申请单快速吐出。

“立刻去做检查!”陆离抓起那几张还带着机器余温的单子,塞到年轻人手里,

“血常规、生化全套、甲胎蛋白(afp)、凝血功能!然后直接去二楼影像科,加急腹部彩超和增强ct!

告诉他们是我让做的!今天必须做完,不行就跟那边的老师沟

通下,让他给你插个队,你爹这情况,等不起!”

“大夫…这…这得多少钱啊?”

张全福的儿子看着手里厚厚一沓单子,眼神发直,黝黑粗糙的手指捏着纸的边缘微微发抖。

那上面的金额对他来说,无疑是天文数字。

“别担心,不会太贵。”

“赶紧去!耽误了,神仙也难救!费用不够,先去办欠费手续,救人要紧!”

年轻人被这目光和语气震得一个激灵,看着父亲痛苦蜷缩的身体,猛地一咬牙:“爹,咱听大夫的!”。

他使出全身力气,几乎是半背半拖地将疼得几乎脱力的老汉架出了诊室。

那股浓烈的鱼腥和海腥味,混合着那隐约刺鼻的化学溶剂气息,让很多还在走廊里等待的病人都连忙捂住口鼻。

陆离重重坐回椅子,指节再次压上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肝癌晚期…巨大肿块…破裂风险极高…那张灰黄痛苦的脸,那指甲缝里致命的褐色污渍,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老汉可能会在一个星期之内,或许时间更短,三四天内就有可能手术。

老汉走后,走廊上等待的其他病人也都面面相觑,大家都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当初我得肝癌的时候,跟他其实差不多,哎。”

“这些老人家也真是的,其实肝癌早期也是有症状的,只是不太明显,仔细感受不难察觉。”

“乐能觉得没什么事,忍忍就好了,然后越忍越不对劲,越忍越难受,直到最后完全受不了。”

“哎,真是可惜了,我看他这样子,搞不好已经是很晚期了,我还从来没见过陆主任这样子。”

“说起来还真是这样,肝癌这东西一开始没感觉的,等到有感觉的时候,浑身痛或者痒的时候,差不多都来不及。”

“哎,你们是不知道,我们国家可是世界第一肝癌大国啊,全世界每年新增的肝癌,一半都是我们这里的。”

“他如果没有乙肝的话,那一定是化学毒剂,这东西致癌比病毒还快,一般人哪里受得了?”

“希望他没事吧,有陆主任在,希望有能好起来,不只是他,也希望你们也都是。”

.......................

诊室内,

陆离深吸一口气,这才稍微缓解一些,伸手按下了呼叫器:“下一位,陈芳。”

之后门被轻轻推开,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从容。

一位约莫四十多岁的女性走了进来。

她穿着质地精良的米白色亚麻连衣裙,熨烫得一丝不苟,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简洁而优雅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弧度优美的脖颈。

脸上化了淡妆,恰到好处地修饰了略显苍白的肤色,唇色是一抹温柔的豆沙红。

手里拎着一个米色的帆布托特包,看起来质感很好。

她步履从容,脸上带着一种沉静得体的微笑,仿佛不是走进充满消毒水气味和隐形焦虑的肿瘤门诊,而是步入一间安静的咖啡馆。

“陆主任,您好。”

她的声音温和清晰,如同上好的丝绸滑过空气,带着一种受过良好教育的、令人舒适的韵律感。

她在陆离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腰背挺直,姿态无可挑剔。

那份从容和优雅,与这个空间里弥漫的沉重气息格格不入,像一幅精心装裱的油画被突兀地放置在了急救室里,搞得陆离也有些恍惚。

“陈老师,请坐。”陆离看着她递过来的挂号单,上面职业一栏清晰地印着“教师”。

他抬起头,目光习惯性地进行着快速的医学扫描:

面色尚可,但眼睑下方透着一丝难以完全掩饰的倦怠青影;

神态平静,但过于平静,像一潭深水,不起波澜反而更显异常;

呼吸平稳,但仔细观察,似乎比常人稍浅、稍快。

“哪里不舒服?”陆离的声音放得平缓。

陈芳唇角的弧度依旧完美,从那个考究的托特包里取出一个浅蓝色的活页文件夹,动作不疾不徐。

打开文件夹,里面是打印得整整齐齐的检查报告单,按照时间顺序排列得一丝不苟。

她轻轻将文件夹推到陆离面前。

“不是我,陆主任。”她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公事

“是我爱人。他最近…身体不太好。我陪他在几家医院做了些检查,结果…不太理想。”

她的指尖轻轻点在报告单首页的姓名栏上——周卫国。

性别:男。年龄:47岁。下面一行行触目惊心的数据:ca125(癌抗原125)显著升高,远超正常值数倍;

盆腔超声提示左侧附件区巨大囊实性占位,血流信号异常丰富;核磁共振报告单上,

“膀胱癌可能性大??!”

几个字被冷冰冰地打印在结论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