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浔直接承认,就像是在说一件极为寻常的事情一般。
杨从甲直接断言道:
“这么说京都大狱司寇曾本柯是王爷的人咯。”
能够在陛下提审时,及时弄死乔欣州的,只有曾本柯。
“王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杨大人已经猜到了,又何必问本王呢?”
杨从甲阴沉着脸色,呵斥道:
“王爷是想祸乱朝纲吗?”
顾浔笑道:
“是不是本王在祸乱朝纲,杨大人比本王更清楚。”
已经从周益口中得知此案真相的杨从甲轻轻挑了挑眉毛。
说实话此刻他心中也拿捏不准是谁在背后操控一切。
“王爷,此事究竟是谁干的。”
他确信,顾浔已经知道了一切事情的真相。
“杨大人马上就会知道了。”
杨从甲从未感觉到顾浔如此的陌生,陌生到一点不像曾经的四皇子。
他甚至怀疑真的四皇子已经身死,眼前之人不过是披着四皇子的皮囊。
周益知道四皇子的风评不好,可走投无路的他也只能将其当作救命稻草。
“还请四皇.......”
想到顾浔已经封王,他急忙改口道:
“请王爷为合台县百姓做主。”
看着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周益,顾浔目光冰冷道:
“你要让本王为一群反贼做主?”
周益急忙解释道:
“王爷,他们不是反贼,他们只是一群走投无路的饥民。”
“他们只是为了不被饿死,方才提起了刀。”
顾浔再问道:
“你身为信州司马,治理不善,百姓才会起兵。”
“他们饥不择食的时候,你未曾为他们做主。”
“现在他们死了,你让我为他们做主?”
“你倒当真是一个好官。”
顾浔的话字字诛心,周益心中满是委屈,嘴上却是哑口无言。
百姓无田可种,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门阀勋贵有京官撑腰,他的奏折甚至递不到陛下和圣后面前。
而且自从继任信州司马以来,他的权力一直都属于被架空的状态,许多事情有心无力。
“王爷,下官有愧朝廷。”
顾浔笑道:
“你不是有愧朝廷,你是有愧百姓。”
杨从甲从两人的对话之中,听出了猫腻,愤怒的看向周益,显然他还对自已有所隐瞒。
“周司马,究竟怎么回事?”
周益一脸愧疚道:
“百姓发生叛乱,此事一旦传到朝廷,必然会牵连到我。”
“所以当初我便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没有想到王永年会如此丧心病狂,水淹三镇之后,还要大肆屠戮无辜百姓,嫁祸于水灾。”
“我实在不忍,方才让残存的百姓联名血书,上奏朝廷。”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想嫁祸与我,让我当替罪羊。”
“后来,得到高人指点,我才下定决心进京告御状。”
杨从甲并没有责怪周益,无论他从何种角度出发,他确实是冒着性命之危进京告御状。
他不是一个好官,但至少心没有完全黑。
是人皆有私心,不是谁都是圣人。只是不知道指点他这个‘高人’究竟是真想为百姓伸冤,还是有其他目的。
杨从甲的目光不自觉看向顾浔,以现在的情况来看,顾浔很有可能就是那个高人。
“别看本王,本王没有那个闲心。”
“何况你觉得本王有以数万百姓性命做局的本事?”
若是以前顾浔,杨从甲指定不信有这本事。
可现在的顾浔,让他看不透一丁点,总有一种胆寒之意。
“即使不是王爷,王爷定然也知道些许眉目。”
顾浔直截了当。
“不知道。”
马车缓缓停下,顾浔走出马车,两人则是被留在了马车上听宣。
现在世人眼中,两人还是生死不明的状态,关键时候丢出来,定然能起奇效。
众多大臣看到顾浔今日竟然主动来参与朝会,皆是震惊不已。
莫不是今日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今日四皇子,还真是有些不同寻常。
一身白莽长袍,衬托的脸上多了几分血色和阳刚之气,使得整个人看来平添了几分气宇轩昂。
蟒袍一穿,多了几分威严之气,今日四皇子才勉强算是一个合格皇子该有的风度。
刑部尚书洛宗虚刚下马车,便不由皱起了眉头,没有想到一下车便会遇上这丧门星。
好死不死的顾浔还冲着他笑。
“洛大人,不知孙泉审问的如何了?”
“有没有供出想要杀害杨大人的真凶。”
洛宗虚板着老脸,恨透了顾浔。
“启禀王爷,他昨夜咬舌自尽了。”
顾浔故意露出一副诧异的神情。
“如此重要犯人,竟然死在了刑部大牢。”
“不会是洛大人想要杀人灭口吧。”
被扣了一顶大帽子洛宗虚胡子都气歪了。
“刑部一向秉公办事,还望王爷莫要乱扣帽子。”
顾浔‘哦’了一声,又道:
“那就是失察之罪了咯。”
洛宗虚气的拂袖离去。
顾浔淡然一笑,他纯粹就是想好逗一逗洛宗虚。
至于有何算计?
他不是那种心思深沉之人,不会去算计一个好官的。
大殿之外,百官已经按照品级位置站好,只等着魏公公的一声:朝会开始,百官觐见。
很少上朝的顾浔没有管那么多,哪里舒服哪里呆着去。
他径直来到陈子铭身边,与陈子铭并肩而立。
按照规矩,陈子铭是首辅,当居最前列,即使王爷都得往后站一排。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并非说说。
当然,若是赵牧和陈子岸在,倒也有资格与之并肩。
就连二皇子顾承,此刻都按照规矩立于陈子铭右后侧。
顾浔往陈子铭身边一站,恰好挡住了顾承。
顾承轻轻皱眉,提醒道:
“四弟,那不是你站的位置,快退回来。”
顾浔假装没有听见,自顾自与陈子铭道:
“陈大人,今天换新官服了?”
陈子铭并没有因为新婚别离而影响了气色,身躯依旧笔挺,脸色依旧肃然,缓缓道:
“穿了有些年头了,是该换一换了。”
“老的不去,新的不来,王爷说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