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毅默然片刻,神情变得复杂些许,勉强笑着点了点头。
“好,庞将军,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告辞!”
庞世襄向柳毅颔首再拜,才率领麾下的士兵转身离开。
望着直隶军远去的背影,柳毅神情却变得凝重些许。
温炳南和诸葛哲来到柳毅身边,关切问道:“柳相,为何不悦?”
“庞将军对你如此真情实意,甚至都愿意生死相托,这不是好事吗?”
柳毅无奈笑道:“从自保的角度来讲,确实是好事。”
“而且我相信,怀有这种想法的,绝不止庞将军一个人。”
“幽州总督韦正平,徐州总督陈金城、川蜀总督常思忠,辽东王宁琅……都是曾与我并肩作战过的战友。”
“如果我真的有谋反之心,大旗一挥,号令天下,他们必定会起兵相随,死死站在我这一边。”
说着,柳毅微微叹了口气,一勒缰绳骑着踏雪白龙驹转身离开。
温炳南一头雾水,挠了挠头懵逼道:“能让各地将军如此爱戴和拥簇,难道不是好事吗?为何柳相反而像众叛亲离一般,如此沮丧不悦?”
诸葛哲轻摇羽扇,淡笑道:“柳相刚刚,不是自己就已经说了吗?”
“如果他真有谋反之心的话,能让各地的封疆大吏如此爱戴,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但问题是,柳毅并无谋反之心,这些人的拥戴自然就不是好事,而是压力。”
“新君刚刚登基,地位不稳,必定生性多疑,对任何人都心存防备。”
“柳相这些年来出将入相,屡立功勋,功高震主,当然是新君最为提防的存在。”
说着,诸葛哲轻叹一声,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毕竟,不是哪一位皇帝,都像当初宁盛陛下一样宽仁开明,能与臣子肝胆相照。”
“放眼泱泱青史,绝大多数君王,都绝不可能容许一个手握重兵的异姓王割据在外,还坐拥各地戍边大将的爱戴。”
……
柳毅率领将士们,一路返回江南。
眨眼间,一个月的光景过去。
这一个月来,绝不算是太平。
柳毅刚回江南的第二天,宁泽的圣旨就紧随而至。
在圣旨中对柳毅说,他作为新君刚刚登基,要重修宗庙,祭奉皇祖,但国库存银不足,请柳毅拨去三万两银子以作资金。
柳毅一向对金银最不看重,加上宁泽找的这个理由也算是合情合理,便命人将银子送了过去。
没想到过了没几天,又是一封圣旨送来。
说宁泽要大宴天下,款待京城周边的世族,请柳毅拨去两万两银子。
从这往后,就仿佛开闸放水一般,再也停不下来,隔三差五就送来一封圣旨,问柳毅讨要银两。
讨要的名目各种各样,但总结来说就是一句话。
我这个新君刚刚登基,到处都是用钱之处。
你柳毅走之前说过,我遇上任何麻烦,你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点小忙还能不帮我?
对于这些讨要银子的圣旨,柳毅自然是全都答应,一一派人送银子过去。
短短一个月的光景,竟是往朝廷送了上百万两的白银。
柳毅对此虽然不放在心上,手下人们却看不下去的。
这日傍晚时分,柳毅正在王府书房内办公。
诸葛哲从外面走进来,满脸抓狂道:“柳相,这个差事我没法办了!”
自从当初来到江南后,柳毅便封为温炳南为江南军统领,负责主掌军师。
而诸葛哲则是封为江南别驾,主管财政诸事,也就是自己的大管家。
这几日下来,每一拨送往京城的银两,都是出自诸葛哲之手。
看着诸葛哲这抓狂的样子,柳毅忍俊不禁道:“诸葛先生,何必这么动情绪?不就是给朝廷送一点银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柳相,这是一点吗?”
诸葛哲苦着脸道:“短短一个月光景,京城给咱们送来十几封圣旨,讨要了上百万两银子出去。”
“即便是养一头饕餮,也用不了这么多银子啊!”
“当初先皇封你为江南王的时候,明明对你保证说,让你自行提领和支配荆杨二州的赋税。”
“可现如今,咱们第一年的赋税都还没有收上来,倒先给朝廷送去了将近半个州的银子。”
柳毅摆了摆手,淡笑道:“诸葛先生,不必这么生气,但凡能用银子买来的,都是便宜的。”
“再说,咱们手中的这些银子,也都是从百姓中收取上来的。”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如此才能长久维持,不是吗?”
诸葛哲哭笑不得道:“柳相,我知道您生性豁达,视金钱如粪土。”
“但问题是,我是江南的大管家,您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现如今咱们江南各地,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
“皇家研究院的资金,一文钱都不能克扣。”
“江南军各营的军饷,一文钱都不能短少,这些都是柳相您特意交代过的。”
“各种各样的开支加在一起,咱们想要维持都已经捉襟见肘。”
“结果短短一个月内,又给朝廷送去一百多万两银子,多出这么一个无底洞。”
“如果再按照这么下去,无休无止地供养着朝廷这只吸血鬼,那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要上街讨饭,连这座王府都要抵押出去了!”
柳毅忍俊不禁笑道:“哈哈哈,诸葛先生,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这等世外高人,还如此视财如命啊?”
“放心吧,咱们就算混的再惨,也不会沦落至上街要饭的地步的。”
“这样,这件事你不要和我谈,去和怜月谈。”
“怜月……王长妃殿下?”
诸葛哲愣了愣,小心翼翼道:“难道这件事,王长妃殿下能解决?”
“当然。”
柳毅点了点头,淡笑道:“怜月是我的正妻,家里的账目一直是由她在管。”
“这些年来,我在京城的酒坊、饭庄等各种产业,一直都生意兴隆,攒下不知多少银子。”
“你只管去问怜月借钱,借个千八百万两的银子拿去应急,等今年的税赋收上去,再还给她就是了。”
听闻此话,诸葛哲表情顿时变得复杂无比。
借个千八百万两银子……说得就和借几十个铜板一样轻松。
原来王长妃殿下,竟然是个富可敌国的富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