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提出停战条件的檄文,也同样言辞犀利,霸气外露,荡气回肠。
“先生这封檄文,写得颇为优秀,言辞的力度和锋芒的尺寸,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不过……”
柳毅略一思忖,微笑道:“我还是要稍作一下修改。”
“嗯?”
诸葛哲虽面露好奇,但还是给柳毅取来笔墨砚台。
柳毅直接将毛笔戳在砚台之上,蘸了浓浓的墨水。
随即毫不犹豫大笔一挥,直接画上一条重重的黑线,将一整排字涂抹得严严实实。
诸葛哲和姬千雪上前一看,被柳毅划掉的,正是诸葛哲提出的第三个停战条件,要求乌棱思谋献出净浊天莲。
“柳毅,你这是何意?”
姬千雪焦急道:“我们此行来到西域,最大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寻找净浊天莲,帮你解左眼之毒,让你重见光明吗?”
柳毅淡笑着点了点头:“当然是这样没错。”
姬千雪面露费解:“那你……为何独独将个条件给抹去?”
柳毅咧嘴笑道:“千雪,你虽然医术绝伦,但对人心险恶还是了解甚少。”
“我们提出的前两条停战要求,都是为大周利益考虑的国事。”
“唯独这第三条,一看便知道是为了私事。”
“乌棱思谋何等精明狡猾,他定然会察觉到这一点,知道我们遇上麻烦,迫切需要他手中独一无二的净浊天莲。”
“两军交战也好,两国对峙也好,最大的忌讳,就是被敌人掌握你的需求,因为需求就代表着软肋。”
“如果这封檄文就这样送去,乌棱思谋就会知道,他手中的净浊天莲,是能在与我军的交战中,能占据十足份量的重要筹码。”
“他就会以毁掉净浊天莲作为威胁,逼迫我们停战、退兵,甚至反而给他们割地献银。”
“而我们不仅需要一再退让,而且委曲求全到最后,肯定也得不到净浊天莲。”
“所以,我们绝不能在檄文中提起净浊天莲,不能让乌棱思谋知道我们的软肋。”
“等到战胜突厥,生擒乌棱思谋,他为了保命,自然会主动拿出这个宝贝,乖乖献给我们。”
听完柳毅的解释,姬千雪这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诸葛哲也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愧疚道:“还是柳相深谋远虑,倒是在下疏忽了。”
“不,我也是刚刚才想到这层利害关系。”
柳毅将涂抹完毕的檄文重新观看一遍,淡笑道:“抛去这一点不谈,这封檄文写得颇为完美,毫无瑕疵。”
“现在我要考虑一下,该派何人去黄沙王庭,将这封檄文给那乌棱思谋送去。”
“这个出使之人,必须胆大心细,气魄过人,能言善辩,不卑不亢,才能彰显我大周的君威臣格。”
听闻此话,诸葛哲没有丝毫犹豫,上前一步毅然道:“柳相,在下愿往!”
“哦?”
柳毅挑了挑眉,笑道:“先生,你应该清楚,此次前往黄沙王庭,凶险得很。”
“突厥人可不似咱们大周人这么注重规矩礼法,讲究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万一你这封檄文的言辞太过激烈,直接激怒那群突厥鞑子,令那乌棱思谋恼羞成怒,岂不是你就有去无回了?”
姬千雪深以为然点了点头,也投去担忧的目光。
诸葛哲却摆了摆手,神秘笑道:“柳相,给你看一个好东西。”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枚鸡蛋大小的铁球,呈于柳毅面前。
看着铁球上的保险拉环,柳毅顿时两眼一亮:“这是……”
“这是段总督刚刚给我展示的,西凉军工厂自行研发的手捧雷。”
诸葛哲笑着说道:“每一枚手捧雷内,都填充了三百发子弹的火药,只要抽出保险拉环,便会延时引爆。”
“虽然原理比较简单,但小巧玲珑,便于携带,实用性绝对远远大于成就性。”
柳毅和诸葛哲相视一眼,瞬间会心一笑,点了点头:“好,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
“先生,尽管去黄沙王庭,显我大周的国威吧!”
“好,在下即刻便动身。”
诸葛哲面带微笑,抱拳颔首,带着檄文转身离开。
剩下姬千雪满脸懵逼,听得一阵云里雾里。
嗯?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柳毅明明是问诸葛哲,万一此去黄沙王庭有去无回怎么办。
诸葛哲却回答说,西凉兵工厂新研究出一种名叫手捧雷的武器。
柳毅就直接放下心来,允许让诸葛哲去了。
明明他们说的都是同样的语言,为何他们的对话,自己却听不懂?
……
突厥人的大本营黄沙王庭,距离西王城只有五十里之遥。
诸葛哲骑着快马,从延京府动身,一个多时辰便进入黄沙王庭。
刚进入黄沙王庭,便被突厥兵发现拦住。
诸葛哲自报身份,称自己是大周使者,代表柳毅而来。
突厥兵向乌棱思谋请示之后,便将诸葛哲引入中军大帐内。
还未大帐进入大帐,远远便迎面望见,乌棱思谋坐在虎皮王座上,神情凶狠,霸气外露。
两侧站着一排突厥将领,一个个全都人高马大,如狼似虎,生得凶神恶煞。
而待走进大帐后,诸葛哲才注意到,站在队伍最末尾的宁泽、厉青、宋克祥等人。
原本作为大周秦王,以及几个月的皇帝,宁泽严守大周礼法,自幼便束发结冠。
但现如今投奔了突厥,不仅不再挽发冠,满脑袋头发更是像被狗啃了一般七零八落。
脑瓜丁秃得锃光瓦亮,周围一缕缕头发却顺着额头垂落下来,看着那叫一个可笑。
诸葛哲不由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宁泽一番,眼中满是嘲讽之意。
感受着诸葛哲这讽刺的目光,宁泽脸上一阵火烧火燎,咬牙切齿道:“混账,你看老子做什么?!”
“哦?这才刚刚加入突厥,足下的口吻就也变得如此粗鄙?”
诸葛哲忍俊不禁道:“这么快就入乡随俗,看来足下还真命中注定,就应该是突厥人。”
“你!”
面对诸葛哲的阴阳怪气,宁泽气得脸上青一阵紫一阵,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身旁的厉青、宋克祥,虽然也都满脸气愤和恼怒,却都低着头沉默不语。
顶着这么一头丑陋的蛮夷发型,面对头挽发冠的诸葛哲,他们真的没有颜面开口还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