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高育良斩钉截铁,“就按这个写。目的就是要让常委会看到‘争议’很大,‘存疑’严重,所以不能按现有方向查了!报告明早开会前,必须放在我桌上。”
“是,书记。”小郑不敢多问,快速退下。
高育良靠在椅背上,太阳穴突突地跳。他知道这份报告递上去,就是彻底撕破脸了。赵立春的刀,要靠他亲手挥出去。
......
翌日,汉东省委常委会议室。
空气沉闷。沙瑞金主持着会议,议题按部就班推进:一季度经济指标分析、两个重大产业项目落地协调、干部考核方案调整。
李达康、田国富等常委依次发言,流程规范得像精密的机器,时间把控得恰到好处。
最后一个议题结束,沙瑞金习惯性地扫视全场,准备宣布散会。
“沙书记!”就在这时,高育良的声音突兀地响起,瞬间冻结了会议室刚刚松动的气氛。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他身上,脸上无不写着诧异。
省委常委会的议程如同铁律,议题都是提前沟通确定、下发通知的,临时增加议题?
尤其是会议即将结束时由一位重量级常委突然提出,这太反常了!
沙瑞金抬起的右手停在半空,眉头下意识地蹙紧。
“育良书记?请讲。”
高育良面无表情地翻开眼前的文件,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沙书记,各位领导。我临时需要向常委会汇报一个重要情况,事关京海市委书记汪金宇出逃案的关键证据认定。”
他略作停顿,目光扫过全场,清晰地吐出每一个字:“根据省委政法委提请,燕京物证鉴定中心权威专家小组已完成对汪金宇所留录音笔的最终鉴定。结论是:该录音内容系伪造。”
“嘶——!”
会议室里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尽管常委们都是久经沙场,这个消息依然像一颗炸弹投入平静的水面。
沙瑞金瞳孔微缩,身体微微前倾,盯着高育良,没有说话。
李达康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田国富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深邃难测。
其他常委也神色各异,但都屏住了呼吸,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高育良的话音落下。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沙瑞金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高育良。
“育良同志,这个鉴定结论,程序是否合规?依据是什么?如此重大的定性,仅凭一份报告就下结论,是否过于草率?
汪金宇卷款潜逃是事实,录音笔是其主动留下,现在突然说是伪造,其真实性如何保证?这关系到整个案件性质的判断,必须慎之又慎!”
沙瑞金的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部分还在震惊中的常委。
是啊,这结论来得太突兀,程序也透着蹊跷。
燕京的专家?谁派来的?鉴定过程如何?
高育良面无表情,维持着表面的镇定:“沙书记,程序完全合法合规。燕京物证鉴定中心是国内最权威的机构,专家小组是应我们政法委基于排除地方干扰、确保鉴定公正的请求而派出的。
技术报告非常详实,明确指出了录音中存在多处合成痕迹和不自然的音调过渡,与汪金宇本人的声纹样本存在显著差异。结论是明确无误的,录音内容系人为伪造。”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尤其在李达康脸上停留了一瞬,微微一笑。
“这份伪造的录音,不仅严重干扰了案件侦办方向,更是汪金宇同志最终选择出走海外的一个重要诱因。他可能是感到被构陷、被逼迫,走投无路才...”
高育良的话还没说完。
忽然。
李达康忍不住了。
随后道:“高书记!不见得是这样吧!”
李达康在高育良说到这句话之后,已经清楚他的目的了,鉴定什么录音真假都是在扯淡!
真实目的就是在给苏哲泼脏水!
苏哲那是我们苏家三代的领军人物!
岂能被坑害在这上面?
李达康心里明镜似的,今天的常委会内容一定会被泄露出去,如果在这个形势下自已没有表态,那自已跟苏家之间恐怕也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现在自已跟沙瑞金渐行渐远,如果再不搭上苏家的关系,以后自已这个省长的位置还怎么做?
没有根基的浮萍,到时候,怕是要去牢里坐了!
心中如此想着,李达康皱了皱眉。
随后。
一声轻蔑的冷哼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紧绷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李达康身上。
只见他靠在椅背上,嘴角牵起一丝极其刻薄、满是嘲讽的弧度,慢悠悠地开口了:“啧!避嫌?确保公正?”
李达康斜睨着高育良,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
“高书记,你们政法系最近可是相当‘公正’啊!
你那位得意门生、曾经的贴身大秘陈清泉,在高级娱乐会所‘学外语’,被扫黄行动抓了个现行!
啧啧,多‘勤学向上’?他判的山水庄园跟大风厂职工之间的争端的案子,那是什么狗屁案子?屁股都歪到哪里去了?
还有,最近折进去那几个副厅、副局,经侦的、监所的...我掰掰指头看看啊,好像都是育良书记您在汉大政法系的门生故旧吧?这队伍带的,可真叫一个风清气正、铁面无私!”
他坐直身体,双手撑在会议桌上,身体微微前倾,脸上那点假笑瞬间消失,眼神变得冰冷锋利:“自已屁股还没擦干净,就在这谈避嫌?谈公正?高书记,你拿一份突然冒出来的、不知所谓的‘鉴定报告’,就想推翻一个贪腐巨鳄外逃的铁案?
想把逼走汪金宇这口黑锅扣到苏哲和督导组头上?想替某些人转移视线,开脱责任?您这...是不是有点侮辱我们整个常委会的智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