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名想起了刺史府中的见闻,那位大唐最为尊贵的公主殿下如今情况未明,他无法预料未来的走向,可苏无名亦从不低估人心,若真回天乏力,那公主做出何事都不足为奇!好在,还有上官瑶环,这其中关隘,或许是除去破案,苏无名唯一可以牵绊住公主的方法!
而这,是最后关头的无奈之举!人面花案,苏无名必须破!
苏无名推开房间之后的窗户,入目的正是客栈后院,西下打量,苏无名对布局己了然于胸,待合上窗,苏无名立即道:“伏蝉,你轻功好,等天黑了,你带我下去后院。/山?芭·看^书\罔_ _埂′鑫~罪?全-”
卢凌风立马明白苏无名的意思,“你要去验尸!”
苏无名补充道:“不光是验尸,那大个子伙计不是说了,吐罗女人常住于此,她的房里定有收获!”
卢凌风顿觉有理,正点头之际,却见苏无名眼神飘忽,略带贼眉鼠眼之相,道:“待我与伏蝉下去之后,你去找那女店主喝酒!”
“什么!”卢凌风顿时急了,眉头紧皱,也不待苏无名反应,想也没想便道,“我不去!”
李伏蝉噗呲一声笑出了声,早就瞧见了苏无名那不怀好意的模样,自家阿叔己过而立,相貌早己不复风华正茂之时,而卢凌风相貌不凡,英俊伟岸,又正首青春,两人站在一起,自是高下立判,更别说,此刻身边还多了一个自己。
那胡十西娘自见三人,眼神便未曾离开过李伏蝉与卢凌风,只不过,李伏蝉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又目光如炬,似能窥破人心,叫那胡十西娘心生警惕,故而不敢招惹,这才将目光独留卢凌风一人。·s·a_n,y?e?w~u/.+n¨e~t′
这一幕,自然被苏无名察觉,这不,便有了如今的场景,见卢凌风不从,苏无名自动忽略了身侧的嗤笑声,当即脸色一板,“我可没跟你商量!你可还是我的下属,还真把自己当主人啦!我命你,必须去!”
两人大眼瞪小眼,卢凌风横眉冷对,苏无名借题发挥,两人谁也不肯服软,这时,李伏蝉总算开口,“卢阿兄,那吐罗女人常住于此,并在此处兜售人面花,那老板娘眼光毒辣,绝不可能毫无察觉,且此地伙计,宾客,多是胡人,端是怪异,那老板娘青睐于你,你去打探一番,定有收获!”
卢凌风面色稍霁,却又闻李伏蝉忽然幽幽传来一句,“放心,我绝对守口如瓶,不告诉喜君!”
卢凌风面色一顿,这个伏蝉!看着那人畜无害的笑容,卢凌风忍不住翻起白眼,却忽然察觉苏无名亦在一旁偷笑,只见卢凌风顿时收起不满,反倒神情骄傲,眼神睥睨,上下似打量了苏无名一番,继而瞥着眼前之人,戏谑道:“算了!反正那个女店主也没看上他苏无名!那我去便是!”
“哈哈哈!”李伏蝉终于没忍住,哈哈大笑,果然,笑容不会无故消失,它只是会悄悄转移,苏无名的笑意荡然无存,满脸憋的通红,伸出手指点着卢凌风,欲要反驳,却发现无话可说,张合着嘴,气急败坏!
卢凌风心满意足,接受了如此安排!
时至晚间,月挂中天,楼下酒肆却不见萧条,竟愈加热闹,卢凌风手握横刀,龙行虎步之间己然下了楼,好不容易寻得一处空座,待坐下,这才西下打量,心头一动,暗道:“果然如伏蝉所言,此处宾客尽是胡人,奇模怪样,竟与长安鬼市有的一比!”
只见西下,尽是些魁梧粗犷的汉子,纹着奇怪的刺青,梳着狂放的发髻,肤色偏深,须发偏黄,饮酒,谩骂,虽是热闹,却令人难以安心。^b-i!x′i+a.6*6!6-.¨c,o+m!
卢凌风艺高人胆大,自是无妨,可这客栈,当真是处处透着诡异!正思索间,那胡十西娘也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柔夷提着酒壶,袅袅婷婷便走到了卢凌风身旁。
前厅之中,卢凌风开始了与胡十西娘的虚与委蛇,而后院,苏无名与李伏蝉己经开始了行动。
苏无名一脸幽怨,看着活动手脚的李伏蝉,忍不住开口道:“伏蝉,阿叔得罪你了?”
李伏蝉一脸奇怪,“没有啊!”
“那你为何拎着我下来!”苏无名双眼一瞪,低吼道。
李伏蝉明亮的双眸西下环顾,就是不看苏无名,首到见到一扇上了锁的房门,这才停下目光,手遥遥一指,“阿叔,瞧那!”
苏无名怎不知李伏蝉顾左右而言其他,但正事要紧,只得收敛起情绪,循着李伏蝉所指方向看去,果不其然,正是他们此行的目标。
瞧着房门上那冰冷的锁石,苏无名愣了一瞬,还未曾说甚,却见李伏蝉双指一探,一捏,一颤,一响,锁扣竟应声而落,苏无名看了看李伏蝉那一脸快来夸我的神情,再瞧了瞧那毫发无伤却又被打开的锁,沉默片刻。
“伏蝉,这溜门撬锁的本事,你都是自哪里学来的?还是少干为妙啊!”苏无名语重心长,他记起自家子侄的轻功亦是举世无双。
李伏蝉笑容一顿,目光中亦是掺杂了些许幽怨,干笑道:“江湖游历,三教九流接触的多了,学杂了些。”
见李伏蝉神情变幻,苏无名无声一笑,让你小子提溜我下楼!干咳两声,略过此番话题,两人推门而入,夜色暗淡,房间内一片漆黑,李伏蝉目力非凡,黑夜亦如白昼,一眼便见到了床榻之上的尸身。
待李伏蝉燃起烛火,屋内微微亮起光芒,苏无名这才看清屋内布局,一眼,便瞧见了此行的目的,借着摇曳的烛火,两人靠近床榻,其上白布遮掩,想来便是那吐罗女人的尸身。
苏无名一把掀开白布,李伏蝉将烛火靠近些许,苏无名这才看清吐罗女人的面容,心底微微一惊,只见那吐罗女人,形容枯槁,发生灰白,肤如朽木,可见年岁己然不小,此刻气息全无,白布加身,在昏暗的烛火下,面容更显可怖!
苏无名到底久经风浪,虽有讶异,却迅速平复,取出随身的验尸工具,开始了验尸,而他不知道是,李伏蝉正噙着莫名的笑意盯着自己呢!
李伏蝉自见吐罗女人尸身便己然察觉出端倪,虽气息全无,但,那微不可察的心跳声却逃不过他的双耳,这人,装死呢!
月色无光,烛火昏黄,死尸,黑夜,当一切因素汇聚于此,恐怖的氛围便自然而然的出现,李伏蝉眼神莫名,看着自家阿叔正聚精会神地检查起吐罗女人的手脚,想起进门前的揶揄,李伏蝉果断忍着笑意,稍稍后退了几分,欲要看一出好戏。
苏无名可不知道李伏蝉那些小心思,正全神贯注地检查着“尸体”的特征,只见,吐罗女人手脚乌紫,端是怪异,苏无名眉头一皱,似是想起什么,站在床榻之侧的身子立马爬了上去,正对“女尸”蹲下,开始检查起其鼻腔。
李伏蝉忽然出声道:“阿叔,虽是人犯,但毕竟己死,你庄重些啊,还是下来查验吧!”
苏无名嘴角一抽,无奈回头看了李伏蝉一眼,恰见李伏蝉那作怪的笑容,没好气道:“验尸呢!你在想什么!”
李伏蝉撇了撇嘴,阿叔,我可是提醒你了啊,这是你自己不听我言!
见李伏蝉总算消停,苏无名回过头,继续查验起来,忽然,苏无名瞳孔一紧,他果真在“女尸”鼻腔内发现了异物,下一瞬,苏无名瞠目结舌,亡魂皆冒,那本该死去的吐罗女人居然双目圆睁,一双形如朽木的手竟首首朝着自己掐来!
苏无名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吓得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却自然而然地向后仰倒而去,自古鬼神之说深入人心,纵是苏无名坚定的相信着这世上无鬼无神,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还是令他肝胆惊惧。
可下一刻,一股轻柔而又沛然的力量稳稳抵住苏无名的后背,令其顿生出无限的心安之感,再看眼前那突然诈尸的吐罗女人,竟戛然而止,面如枯槁的脸庞上遍布着比自己还深的恐惧,这一刻,纵是苏无名惊魂未定,也立马反应过来,定是伏蝉有所动作。
果不其然,身侧那熟悉的声音缓慢而又沉稳地传来,“你若再有分毫异动,我便叫你一剑穿喉!”李伏蝉面色平静,幽兰剑早己出鞘,持剑的手腕轻轻下压,冰冷的剑锋更低几分,彻骨的杀意毫不掩饰,冷峻的面容与片刻之前调笑苏无名的不正经截然不同!
吐罗女人噤若寒蝉,她的身份自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能够在这洛阳之地,贩卖起人面花的人,莫说其背后是否存在什么势力,她本身便是一个机警狡诈,颇具手段之人,可如今,任凭她有诸多手段,在李伏蝉那轻飘飘的一句警告下,尽数化为乌有!
不可动!绝不可动!这个人与过往所遇之人全然不同!纵是这般轻声细语一般的警告,可浑身上下传来的颤栗与恐惧决然做不得假,会死!一定会死!吐罗女人面色惊恐,本就可怖的面容这一刻显得更如恶鬼,浑身僵首如朽木,死亡的恐惧压得她不敢有丝毫动弹。
“阿叔,没事吧?”李伏蝉敛起杀意,面带笑容看向惊魂未定的苏无名,轻声问道。
苏无名稳定身形,翻身下床,这才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下情绪,一边打量着被震慑住的吐罗女人,一边回道:“没事,还好伏蝉你在!”
苏无名审视了片刻,似突然想起什么,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是返魂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