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私底下再怎么闹,那都无伤大雅,可真当皇帝暴怒的时候,纵然是年世兰也不敢作死。
就在这种窒息的气氛里,良久,胤禛缓缓开口:“姝贵人怎么样?”
闻言,章弥是稍稍放下心来,赶紧回话:“皇上放心,姝贵人已无大碍,腹中的皇嗣也十分康健,小主此时昏迷不醒,不过是因为骤然接触了水银,又是盛夏时节,孕妇敏感也属常事......”
章弥最庆幸就是姝贵人没有大碍,他今个得到消息来万方安和的时候,差点以为龙胎又要不保,站在殿外的时候,还在想怎么“胡诌”保住自己的老命,那冷汗是出了一身又一身。
还好!
万幸!
这个崔怀确实有两把刷子,许鹤也没看错人,姝贵人在崔怀的照看下,确实没有什么大事,等过后吃两副药就好。
胤禛微微点了一下头,他来了之后,没有立刻问这个问题,也是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
要是姝贵人腹中的龙胎真的不保,那太医早就巴巴的说了,也没必要让他问。
虽然胤禛能想到这种答案,但他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问了一句。
还好,最后的答案正如他所想的那样,不幸中的万幸,姝贵人和孩子都平安无事。
但平安无事并不代表胤禛会不追究,宫里接二连三的出事,一口气没了四个孩子,纵然胤禛没有见过这四个孩子,但他身为人父,也是会心痛的。
富察贵人她们三个小产,那次推了个黄规全出来,顾忌着年羹尧,胤禛装聋作哑,由着太后处置......
莞嫔小产,牵扯到果郡王母子,虽然最后什么也没查出来,事关前朝,事关兄弟,胤禛也能忍......
可姝贵人这次呢?
她出身既不好,母家也不得力,位份又低,也不甚聪明,先前只是靠着敬妃才平安诞下宁悦,可这次为什么对她下手?
纵然姝贵人能生下皇子又能如何?
宫里世家大族的嫔妃还少吗?
胤禛认为自己正值壮年,先帝又那样长寿,他未必不能有先帝那种年岁,所以日后肯定还会有母族强大的嫔妃诞育的皇子。
所以为什么要对姝贵人下手?
他是百思不得其解,沉默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皇上,夏大人在外求见......”小夏子进来打了个千,神色恭敬的回禀。
“让他进来!”胤禛头都没抬。
“是......”
很快,夏刈从外头急匆匆的进来,跪倒在皇帝面前,“奴才参见皇上!”
“查到了什么?”胤禛神色平静的抬眼看着夏刈。
夏刈也没敢起身,“回皇上,奴才顺着线一层一层的查上去,最后查到内务府广储司的总办郎中,一位姓氏为乌雅的大人头上,只可惜,纵然奴才动作再快,等带着人到了这位乌雅大人办公的地方。才发现他已经畏罪自杀,什么也没查到......”
他可没有胡说八道,先前莞嫔小产一事,自己和苏培盛的人都没有查到头绪,这回姝贵人又出了事,夏刈为了在皇帝跟前表现表现,那是什么手段都用上了,结果绝对无误!
至于最后查到谁头上,那就不是夏刈能控制得了的,那位乌雅大人“畏罪自戕”也好,省得自己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来。
到时候不止皇后太后面上不好看,就是皇帝本人也面上无光。
夏刈清楚自己的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除了皇帝,纵然是太后当面,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所以查到那位乌雅大人头上,他根本没有隐瞒的意思,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向皇帝禀报。
血滴子就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刀,绝对忠于皇帝,查到什么就是什么,要是有自己的小心思,那明日血滴子首领就能换一个了。
而夏刈猜的不错,听见这番话,胤禛心中并无不悦,纵然他已经猜到是谁做的,可真到了这种时候,他还是有些不理解。
宜修已经是一国之母,能给的他都给了,可宜修永不知足,现在更是对着皇嗣下手,真当他这个皇帝没有脾气?
而宜修听完夏刈的话,当时脸就白了,她没有想到江福海这么不中用,居然还能查到最后,还好那位乌雅氏的官员死了,否则她真的无可辩驳。
纵然如此,在皇帝阴森可怖的眼神中,宜修的身子还是有些颤抖,但她现在只能勉强开口:“皇上,既然夏刈查到了这,不妨再查查往深了查查?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好端端的一个广储司的总办郎中,为什么要对后妃下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宜修脑子一片空白,现在只能是想到哪句说哪句,根本想不出该怎么狡辩。
她是出身于乌拉那拉氏,可乌雅氏也是自己的助力。
再有,乌雅氏出了一个太后,无论如何,夏刈查到的这个乌雅氏官员就是铁证!
纵然他已经死了,纵然没有口供,但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线索。
试问宫里谁还能指挥得动乌雅氏的官员?
不是宜修自己就是太后,可姝贵人肚子里是太后的亲皇孙,太后再狠心,在众人眼里,她也绝对不会对皇孙下手。
那下手的人就只有一个了————宜修!
“隐情?”胤禛重复了一句,面上已经是风雨欲来,“你倒是说说,能有什么隐情?朕记得,你是出身乌拉那拉一族,而乌拉那拉氏又和乌雅氏亲密无间......”
“皇上明鉴!”宜修听见这种话,惨白着脸,顾不得上下尊卑,赶紧打断。
事实如此,但绝对不能让皇帝说出来,再这么顺下去,谋害皇嗣的罪名就要死死扣在自己头上了。
一国之母居然戕害嫔妃,谋害皇嗣,这种罪名要是坐实了,宜修简直不敢想朝堂上会怎么议论她这个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