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上党谷远

雪骑出了洛水关,遇到的第一个绕不过的城就是谷远县,也属于上党的北端边防了。这里地势较高,连接了太原盆地,要想不绕圈省时间直接穿过谷远最为省力,昌黎也是这么干的。

人家谷远县远远看着有完整高耸的城墙,幽州出身的骑兵酸酸的。

南边果然都比他们北境富裕,自从出了幽州他们再也没见过什么像样的城墙了,平康县就是他们见到的最后一个有城防的县城。

骑兵停在城外五十多米处,昌黎身后招展银边‘幽’字军旗,一点没打算低调的藏着掖着,他直接开口下令:“叩门!”

城内负责城防的县尉都吓傻了!

谷远城门紧闭,城门周围安静的一片死寂。

谷远的城防战斗力可能都不如城中那些高墙大院的士族。如今正值乱世,早些年就有士族盖了坞堡,大量购买奴隶训练成护院,几年过去了这些大族的战斗力可能都比今天谷远的城防强些。

夕阳余晖,大地被炙烤一天的热量完全没散,燥热一点没减,让在户外的人也格外烦躁。

雪骑如今是全甲,滋味也不好受。自从出了洛水关踏入大晋,昌黎就要求雪骑穿上全甲随时保持作战状态。

三千全甲骑兵列队城门前,整个谷远都慌了。

天知道,他们这里甚至都可以算中原了,前面挡着几个州远离边境,几百年没见过兵临城下的场面了。

县令问话声音都是抖的,终于来到了这一天了是吗!自从幽王反了,洛水关建起来了,他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早就盼着在这天之前自已能调任。

他之前不知道是朝廷的平叛军先来谷远,还是北境王先南下,现在知道了。

“……你是说、打着幽字旗的骑兵、打到我们城门口了?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快、快派人去高都求救!”

那县令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慌得不行,“现在是让本官出去投降吗?”

“回、回县尊,没有喊我们投降,只是叩门让我们开了城门,他们要借道谷远南下。”

“这不一个意思?!”

等县令连滚带爬跑到北城门,正好昌黎耐心也告罄了。

“怎么还不开门?本将只是借道通过,如果谷远再不开门别怪本将直接砸门了!”如今天气炎热,他们都是趁着傍晚和夜里多赶路,中午日头最烈的时候停下来休息避暑。

现在这谷远磨磨叽叽当没听到,简直在浪费他的宝贵赶路时间。

县令也知道远水解不了近渴,只好自已跑上城墙跟,他立马信了。

不信也不行啊!

妄想躲在城墙垛子后那些城卫能挡得住这幽州骑兵?他睡着了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北境王的骑兵的大名如雷贯耳,人家赶走了在北境的匈奴骑兵,闪电拿下西域三国把关口修到了天山脚下,北境王敢直接向周边邻国伸手要岁贡,凭借的是什么?

不就声名在外的玄甲骑兵吗!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玄甲骑兵怎么换了颜色,但作为上谷关外离北境最近的县,他们了解的事情比南边那些可多多了。

谷远县令那是没有一丁点的反抗之心,只能寄希望于对方所说为真。

你说如今这世道诸侯王不可能真老实的没一点私兵,上党有多少他不知道,有也是放在郡王所在的高都,谷远是两手空空一点指望也没有。

“北境王殿下和我们郡王是一家人,借道通行当然可以,只望将军不要惊扰了城内百姓!”县令已经想开了,他只能赔笑脸求活命。

来叩门的士兵快晒得没脾气了,“你们早点利索开门,我们此时已经通过了谷远!谁有空惊扰百姓,我们是正规军又不是土匪!”

谷远县令别无选择,他只能相信了。

毕竟他看一眼对面的骑兵就眼晕,银甲反射的夕阳之光就足够晃晕他的眼。他也是第一次见这种连马都裹了甲的骑兵,根本不敢做梦他手下这些城卫和城墙能挡得住。

谷远县城的大门缓缓打开,县令和县尉带着全县的城卫就站在路的两边,那是一丝反抗的心都没有,他能做的只有尽量挺直腰背。这一天,谷远县亲眼看到了北境骑兵,究竟是怎样的一支军队。

满眼都是白马银甲,马蹄扬起的尘土将道路两边的众人扑街得灰头土脸,队伍快速通过,除了马蹄声没有一丝杂音。

三千骑兵通过,无人言无马嘶。

雪骑手里兵器锃亮的冷光刺伤了谷远人的眼,所见之人皆下意识屏住呼吸。

谷远县令面色惨白。

雪骑从北门入,从南门出了城,很短的时间却让谷远按了暂停键。

等最后一排战马出了南门,城卫惊醒般飞跑过去关了南城门,整座城这才活了起来。

直到南门关闭,那骑兵一丝都看不到了,街上还有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愣愣的站在那里望着关闭的城门一动不动。过了许久,他拔腿就往家跑。

大山家住在西坊人口最密集的九曲巷子,那是谷远最穷百姓聚居地,靠近西城门,人员混杂,密度奇高,就这他家住的房子也是租来的。当初知道他爹战死的消息,家里的老祖母当即就躺下了,花完了家里的存银,租住的小院换成了三间低矮破屋,还是没留下老太太的性命。

大山跑回家,他的母亲正在剁野菜喂鸡。

如今他家里就剩他和寡母方氏相依为命,方氏上午接了一些浆洗的活计,每天下午才能归家。家里粮食捉襟见肘,连养的三五只鸡都吃不饱,她回来一刻没得闲又顶着太阳去城外的荒地挖了两筐野菜,少加点菽粟好歹也够糊弄两天,鲜嫩的人也可以捡来当个菜。

方氏看见大山归家,跑得一头一脸的汗,又忙着拿帕子给儿子擦脸。

“这日头落了也热得很,你说你跑什么!今儿怎么回来的这般早,没帮师父收摊?”

大山的父亲死在了宁德帝的北伐中,他被临时召去了北伐军,后来的结果大家都知道了,那一批几乎无人归家。他生前在西坊的肉铺杀羊杀猪,等他没了,他的合伙人收了大山当徒弟。

“铺子根本没生意有什么好收的…娘!”

“吓我一跳,你这孩子忽然这么大声干什么!”

“娘,我想去幽州投军,给我爹报仇!只有幽州的兵,才能打得过匈奴,刚才我都看见了!”

方氏好悬一口气没上来,拿起院子里的扫帚就要抽他,“投军?我看你皮痒!让你胡说八道!”

大山跳着高躲了,“娘娘娘!你听我说,我刚刚看见幽州的骑兵了,就从我们城内跑过去,看起来很…不同,反正很威风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他觉得加入这种军队,给他爹报仇才有希望。

“威不威风跟你有什么关系,北胡子都被赶走了,你还报哪门子仇!你站住!我让你胡说八道,你去投军除非你娘闭眼!”

“我就要给我爹报仇!北胡子杀完了才算!”

方氏狠下心,狠狠揍了大山一顿,想让他断了投军、还是去北地投军的念头。

但她不知道,有些念头一旦在心底萌生,任它风吹火烧,都灭不掉了。

谷远派人给高都的上党郡王传信,传信的可跑不过雪骑,等他到了高都,雪骑已经出了上党。

昌黎尊大王的令,给两位老叔叔面子,直接绕过了上党国都,免得大家面上难看。

上党郡王听到消息,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不但谷远,襄垣、屯留、壶关这一路雪骑经过的县都派了人回报,这些人无一例外跑在了雪骑后头。

所以他的封地被人家的军队随便路过了这事,他被连续提醒了三四五六遍,上党郡王那脸色别提了。

紧急派人去查,果然,幽州骑兵已经出了上党。

北境王跟他血缘关系已经很远了,上党郡王今年已经五十有七,已经有了和大王差不多的大的重孙。但按辈分,大王其实是他的子侄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