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蓝色 作品

第258章 夜战南山

第258章夜战南山

春寒料峭的山谷间,

无数的松明火把燃烧着,将黑夜照亮。

“娘的,不是说祝贼仅千余人吗,这一万人也得有了吧”李德奖站在山梁上,看着那蜿蜒的火龙汇聚而来,忍不住惊叹。

做为将门子弟,李德奖不仅骑射精通,而且也掌握了一些通过烟尘、火把、旗帜等判断敌军数量的本事。

“不止一万,只多不少。”李靖在旁边很肯定的道。

李逸只觉得这漫山遍野都是火把,到处都是叛军,真的让人叹为观止。

“这滚雪球都没这么快啊,怪不得先前何潘仁和赵钦接连兵败身死,这祝山海张子惠藏了一手啊,说是千人,结果实则万人。”

别的贼匪叛军起事,可能有一千人就号称一万、数万。结果这祝山海,明明有一万多人,却只说千余人。

这是故意挖坑啊。

“李公,咱们守的住吧”李逸问。

李靖淡定自若,“虽然兵马分为三部,但我们这也还有两千余人,这可是正规府兵,还有精锐禁军,要是两千多精锐,连个山头都守不住,那我们也都抹脖子算了。”

松涛阵阵,隐隐传来号子声。

“要问我从哪里来!”

“哎嗨,哟喝!”

“渭河上撑船来!”

“哎嗨,哟喝!”

“要问我往哪里去!”

“哎嗨,哟喝!”

“南山里伐竹去!”

山风将流贼的号子声吹来,李逸竖耳听着,有人领唱,然后许多人跟唱合唱,号子激昂雄浑有力。

这是关中号子,一边干活一边喊号子。

李靖也在听,“渭河号子,每年渭河都会修河堤,征召百姓做工,大家一边夯打河堤一边喊着号子,”

“这下面应当大多原本都是良民百姓吧”

“嗯。”

两人一时沉默。

山下,

祝山海扛着他的大柴刀,对着众山贼们喊道:“直娘贼的世道不让咱们活,那咱们就曹翻这贼世道,”

这个曾经的司竹园烧炭工,此时身披一件华丽的明光铠甲,那是斩首左屯卫将军何潘仁后,从他身上剥下来的。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在他身后,爆发出一阵阵巨大的呼应,如同春天里饥饿的狼群嚎叫。

无需太多的动员,上万的的流贼,从四面八方向官军退守的山头发起围攻。

山上,

李靖捋了捋有些白的胡须,

“待贼近一百五十步,弩手攻击,”

“待贼近六十步,弓手放箭!”

“待贼近二十步,弓手收弓后撤,由跳荡兵和战锋队持长矛、陌刀、大棒接敌肉搏,”

“奇兵队随时待命,若阵线坐挫,迅速补位。”

一道道命令颁下。

李逸这个总管反倒是什么也不需要做,他只要在山最顶端,站在六面总管纛旗下,

旗在,他在。

旗不动,他不动。

流贼们喊声震天,

如蚂蚁一般四面攀山围攻,

山上官兵却很安静。

各战队的队头站在本队最前面,身后是队旗手和护旗手,然后本队其余士兵分成了几排,队副站在最后面。

队头引战,队副督战。

当第一波流贼,终于冲到了一百五十步距离处,山上响起了弩手进攻的鼓令。

各弩队的弩手们,开始向着半山坡那密密麻麻的火点射箭,每个火点,就是一个流贼。

一张张弩机振响,精铁弩矢撕开早春的寒气,将一个又一个密集冲锋的流贼射倒,

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流贼却还人挤人的往前推。

山上弩手一支接一支的弩矢射出,

李逸看着那密密的火把,组成的火线,最前排不断有火把熄灭,可后面的火把还在不停往上挤。

李逸遥望南边,

希望秦琼罗士信他们能够早点杀到敌人老巢宜寿宫,早点结束这无情的杀戮吧。

杀死这些流贼,李逸并没有感觉到半点兴奋或自豪,那些原不过是些灾民,也都是关陇百姓罢了。

山风掠过林梢,

程咬金蹲在火后的辎重营地,

“这老祝能跟我打的有来有回,倒是有些本事,可惜脑子不太好使,李药师这糟老头子稍一引诱,结果还真就上当了,

倾巢而出,真傻,这山贼再多,可能比的过官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他们唯一能倚仗的不过是山里的营寨,是对地形的熟悉,

现在却倾巢而出,跑来野战,还他娘的仰攻山上。”

老程把嘴里的草棍吐掉,摇头,“流贼终究就是流贼,”

老牛嚼着炒米,“这怎么还没信号呢,我都有些等不及了,前面庄园里的贼人都跑去围攻无逸他们了,此时正空虚着呢,就像是脱光了衣服的娘们正等着男人呢。”

程咬金看了看天,

“叔宝和士信此时应当要到宜寿宫了吧”

秦琼和罗士信沿着采药人小径,夜色中直趋贼人巢穴宜寿宫。

“到了,就在前面。”

宜寿宫是仁寿年间修的避暑行宫,

行宫规模不算大,这几年被数支势力先后占据为大本营。

此时行宫的宫城门紧闭,

秦琼率部悄然摸到行宫前,“比当年卢明月的贼寨栅墙可高多了,”

罗士信笑道:“当年张公率我等领兵一万攻卢明月二十万众,我军粮草不济,对峙许久难以为继,最后还是你向张公提议,让他假装粮尽败退,诱卢明月全军追击,然后我们两人领一千兵伏于芦苇中,待贼过去,我们便直奔他老巢,

当初那栅墙也挺高的,守兵还不少,

可咱兄弟不是直接披着厚甲翻过了栅墙,一连砍翻了几十人,然后斩开寨门,引兵攻入,纵火烧了卢明月粮草辎重,最后张公杀了个回马枪,将他们大败的吗”

“是啊,一晃都数年过去了。”

行宫宫墙很高,

可却也难不倒兄弟二人。

他们带了抓钩,一个铁钩加上长长的绳索,就是翻墙利器。

三丈多高的宫墙在夜色下泛着冷光。

秦琼将四棱瓦面金装锏缚在背上,拿起抓钩。

兄弟俩对视一眼,

两人带着五十名精锐悄悄摸到宫城墙,大家一起甩动抓钩,猛的往行宫城墙顶上甩出,

铁钩钩住了女墙,

他们如同壁虎般抓着绳索攀墙而上,

个头小的罗士信率先翻过城堞,秦琼也紧随其后跃上城头。

“又是我先一步!”罗士信轻笑,拔出了双手金瓜锤。

秦琼也取出双锏,

一个接一个的精锐跃上城头,

他们迅速杀向城门,

“什么人!”

有值守的贼匪终于发现了动静,

咻的一箭,

一名弓箭手将他射倒。

“敌袭!”有贼匪凄厉大喊。

秦琼一锏砸倒宫门楼上的贼匪大旗,

两人带着五十精锐,如虎入羊群,左劈右砍,似砍瓜切菜,从城墙一路杀到城下门口,

连杀数十人,

宫城内到处都是贼匪惊慌的喊叫声,

但无人可以阻拦住他们。

秦琼杀到门洞内,

一只手便把沉重的宫城门栓给取了下来。

罗士信提着鞭赶到,兄弟俩一人拉开一扇包铁大门。

沉重的宫门被缓缓的拉开。

早就已经杀到门外的士兵一涌而入,

来自北衙屯营和秦王府的一千精锐,潮水般攻入城中,留守的多是些老弱,根本无法阻挡。

流贼二当家张子惠先前伏击何潘仁、赵钦等,受了些伤,今夜在宜寿宫里休养,

“不好了,官兵杀进来了。”

张子惠不及披甲,赤着身提着支马槊冲了出来,

罗士信远远看到一个魁梧壮汉赤身提一支马槊,那支马槊一看就非凡品。他直冲而去,举起长杆双手锤就砸了过去。

张子惠横槊格挡,

他小瞧了矮个的罗士信,被一股巨大砸的连退几步,还没等站稳,大锤再次袭来。

那支马槊是张子惠伏击杀死何潘仁所得,明光甲送给了祝山海,马槊他留下了。可这支马槊虽精良,但并不适合步战。

一寸长一寸强,但一寸短也一寸险。

更要命的是张子惠有伤在身,还没披甲。

罗士信攻势凌厉,找到机会,一锤砸在张子惠肩上,张子惠惨叫倒地,这把金瓜锤有甲都能破,更别说赤着身的他。

一锤就砸的他肩骨碎裂,一只左手彻底用不上力。

这下他连丈八马槊也拿不住了,

罗士信赶上,又抡几锤,

啪的一声,金瓜锤砸到他大腿上,

腿骨断裂,张子惠倒地。

宜寿宫的战斗很快结束,

只有一些老弱留守,被一千精兵入宫城,贼匪便大势已去。

“点燃烟火信号,再派人去给总管报信,”秦琼吩咐。

罗士信提起半死不活的张子惠,一刀割下了他的鼻子,然后装进了自己腰间的布袋里。

黑水峪下游方向,

山上的战斗还在继续,祝山海指挥着万余流贼,对山上发起了一波接一波的攻势,但官兵的弓强弩劲,又设柜马、长枪阻拦,山贼始终无法突破防御。

李逸闻着那血腥味,有些想吐。

“总管,东南火光起,应当是宜寿宫方向,秦将军他们得手了。”刘黑子激动的喊声唤醒出神的他。

李逸抬头望向东南,

果然,那边火光冲天,照亮半边黑夜。

李靖也已经看到了,

“点燃烽火,该程咬金牛进达他们那一路人马动手了。”

当山顶升起几堆火光,

远处等待许久的程咬金一跃而起,“跟我来,夺取庄园,断贼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