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痴情人,又都为情所困,周幺幺再清楚不过那种感觉有多难受。
更何况,自己喜欢的人尚且还在眼前,而姚堇年的心上人………甚至已经不能用千里之外来形容。
若不是,那些玄幻的事情都是自己的亲身经历,恐怕她也会像旁人一样,认为他脑子出了问题。
一时间,周幺幺不忍心再说下去,赶紧改口道:“那个………你也别太灰心,我都是胡乱说的,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能证明。”
“说不定她什么时候就又出现了,真的,有一有二,就有三有四嘛,你………”说到后面,也不知是不是心虚的缘故,她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到最后直接完全错开眼神,不敢同姚堇年对视。
“你不用安慰我,我都明白的。”姚堇年说这话时的语气颇为平静,平静得就好像他早已预料到了一切。
周幺幺听到这话,不觉惊得看过去,“你真的………都明白?”
“她若出现了,是我毕生之幸。若是…………不能行,我也愿意一直等下去。”千斤重的话语,就那样轻飘飘地从姚堇年嘴巴里说了出来,听得周幺幺眼泪汪汪。
“你……………”她此刻的情绪有点复杂,钦佩他的钟情的同时,又不免心口酸酸,为自己感到悲戚。
怎么同样都是男孩子…………阿彦还跟自己有多年青梅竹马的情分,却还没有姚堇年的一半呢?这差距也太大了一点。
感叹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慢慢在心里萌发的种子,周幺幺头一次开始怀疑,她和许彦变成如今这样的处境,真的都是林烟造成的,许彦全然没有半分问题吗?
忠诚、专一、痴情,真的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吗?
如果真的很难,那为什么自己和姚堇年可以?
如果不难,那许彦他为什么不可以?
可周幺幺还没来得及细想,耳边就先一步传来一阵细碎的说话声,那嗓音熟悉得她几乎瞬间转眸望过去。
并排迎面走来的二人,不是许彦和林烟,又是谁?
“是吗?真巧,我也喜欢他的诗,无论是立意,还是意境都………”似乎不经意间注意到周幺幺和姚堇年在前方路边站着,林烟陡然停下了聊天,跟许彦指了指后,主动出声打了招呼。
“姚知青,周同志,巧啊,在这儿遇上了你们。”说着,她目光扫了眼二人的位置,意有所指道,“不过,你们这是…………怎么了?”
凭着过去栽在林烟手里的经验,周幺幺见她眼睛滴溜一转,就知道她怕是又要搞事情。
若是平时自己一个人也就罢了,她肯定多少要同人理论几句的。
但今天不行,今天姚知青也在。
他是个好人,真把事儿闹大了,一会儿把其他人引过来,到时候传出来什么风言风语就不好了。
如此想着,周幺幺冷冷扫了她一眼后,就近扶着姚堇年的胳膊爬了起来,轻蔑说了句,“想说什么,直接说就是,在那儿阴阳怪气什么?怎么,显得你有文化?”
说罢,她又翻了个白眼,而后目不斜视得拽着姚堇年的衣服,往前拖着就要离开现场。
姚堇年虽然不明白她的用意,可相对于许彦和林烟,他自然更相信周幺幺。
不管如何,先跟着做就对了。
就这样,二人就那样迈开步伐,往前朝着周家的方向去了。
不过刚走出一两步距离,身后就传来了林烟委屈抽噎的声音:“许同志,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可是我真的………只是担心,所以多问了几句,我没有其他意思的,为什么周同志…………”
“算了,她肯定是瞧见我和你走在一块,心里不开心了!你快别管我了,赶紧追上去解释解释。不然,她就这么带着情绪回去,后面肯定要生出很多事儿来。别因为我,闹得你们之间不开心。”
“能在这里,遇到你这么一个知己,我已经很开心了,别的再不敢多求,往后…………往后,咱们还是别来往了…………”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到了周幺幺耳朵里,她气得拳头都硬了。
“这个坏女人,果然,一有机会就装可怜,说我坏话!看我不砸死她!”说罢,她就要弯下腰身,去捡石头。
可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姚堇年死死控住了手腕,气得周幺幺立刻瞪眼看过去,“姚知青,你到底跟谁一边的?”
“你是不是也觉着我在无理取闹?认为林烟说得话是对的?”
“你觉着我会是那种蠢人吗?是你现在砸过去,恰恰中了她的圈套!”见人软化下来,姚堇年继续往下道,“她现在说那些话的目的,就是为了激怒你,让你失去理智,好让许彦看到你主动攻击她的事儿。”
“可实际上,你现在就算真的捡起石头扔过去,能百分百保证一定砸准吗?能保证,砸过去的攻击力度大吗?”
周幺幺沉默着不接话,显然已经默认了他的话。
“所以,不能保证砸准,也不能保证给人砸疼,可你一旦动了,人家却可以反手给你扣上一顶大帽子!既然如此,还不如就给她一个机会,不动她,看她好意思演到什么程度!”
“行,你聪明,就听你的!”周幺幺咬牙忍下了。
那头,林烟还在哭诉,刚开始还能勉强挤出几滴眼泪,到后边,周幺幺一直不接茬儿,许彦也不像从前那样安慰自己,渐渐地她也哭不下去了,干巴巴地抽噎着。
说实话,若是明眼人,能一眼看出来林烟在表演。
可此刻,许彦绝大多数注意力都被前方凑得近近的脑袋吸引去了。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那么熟悉了?
姚堇年不是出了名得对女同志避如蛇蝎吗?
为什么他要和周幺幺凑那么近?
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难不成,周幺幺变心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许彦心里仿佛有团火般,灼烧得五脏六腑都难受。
碍眼,太碍眼了,他不喜欢姚堇年,更不喜欢周幺幺和他走那么近。
不是喜欢他吗?既然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和别的男人靠近?
熊熊怒火灼烧之下,许彦狠狠瞪着二人的方向,故意放大声音道:“林知青,你别想多了,这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过是好好打个招呼而已,人家不领情也就罢了,反而还莫名其妙对你甩脸子!”
“凭什么要你道歉,明明该她道歉才是。”
终于有人接茬递台阶了,林烟赶紧装模作样道:“许同志,你别这么说,周同志她不是故意的,她…………”
“她什么她?这么大清早的,谁知道他们两个孤男寡女,在这儿做什么?”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块石头突然从前方飞过来,精准得砸在了许彦的嘴巴上,“你……………”他疼得连忙捂住,轻声嘶哈,“嘶———”
“我什么我?嘴巴那么脏,还留着做什么?”姚堇年说着,手里又来回往上抛起块石头,“人人都说你是老师,有文化,有脑子,可如今我瞧着,你也不过如此。”
“周同志是你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你家受她家救济多年,你能去上学,也是她爹和她大哥想法儿凑得学费!如今,你学有所成,不好好对她这个恩人好也就罢了,反而同别的女同志走得近!甚至宁愿为了在别的女同志跟前表现出自己那一丁点的英雄气概,故意污蔑你未婚妻的名声!”
“你的良心在哪儿,你的良知又在哪儿?你在周同志面前说那些话时,你都不脸红吗?许同志,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的来处了?”
“说实话,也就周叔一家人心善,换做我,是万万不可能容忍对方爬到我头上的。毕竟,哪怕多年养条狗,也知道冲主人摇摇尾巴示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你敢说你们之间没问题?”许彦破防嘶吼。
对此,姚堇年不过轻蔑一笑,“是,我敢保证我们之间清清白白,没有一点问题!”
“但是,许同志,你敢吗?”
“这么大清早的,孤男寡女,还是在一方已经定亲的情况下,继续谈天说地,谁知道发生了点什么?”
“你,姚堇年,你慎言!林知青一个姑娘家,这样的话说出去,你让她……………”
“让她怎么?”周幺幺擦干眼泪转过身,“怕她名声受损?怕有人说她闲话?”
“那我呢?许彦?你刚刚不是也同样对我说了?你对我说的时候,有考虑过对我不好吗?”
许彦焦急狡辩道:“你们怎么一样?你…………”
周幺幺突然没有心思听了,她再次主动截断了他的话,“为什么不一样?我也是女孩儿,我也是未婚,我也生活在村里,哪里不一样?还是说,因为在你心里,我们本身不一样?”
“许彦,我有爹,我有哥哥,那是我的幸运,是我本来就有的!她没有,不是我造成的!”
“许彦,或许你不承认,但你真的变了!”
说罢,周幺幺也不管对面二人神色如何,毫不犹豫转身拉着姚堇年离开,“咱们走,同他们没什么好说的。”
“心是偏的,怎么做都偏,心是脏的,看什么都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