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那位在子弹房工作的目击证人的说法,抢劫押运车的劫匪只有两人,至少他只看到了两个人,一高一矮,一壮一瘦,但由于两名劫匪都用面罩蒙着脸,所以这位目击证人没办法确认他们的长相,而弹子房外面的街道上又没有监控摄像头,这倒是给警方出了一个难题。
“虽然没能确定劫匪的身份,但是那位在子弹房工作的目击证人提供了一条非常重要的信息,他声称那两名劫匪中体型相对较壮的那个有些跛脚,还有一只眼睛瞎的。”说到这儿,菅野突然离开餐桌,走进了客厅,过了没多会儿,他就带着一份档案折返回来,将档案往铺着地图的餐桌上一放,“这一条证言似乎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决定性的作用?”灰原有些好奇地微微偏起头,这幅样子的她看上蛮可爱的。
“本案的搜查本部结合这一条信息交叉对比了前科犯,并成功锁定了一名嫌疑人。”菅野将档案翻开,档案里面不仅夹着打印纸,还有几张照片,他将这些东西一并移到灰原哀的面前,供她“观赏”,然后开口介绍道,“这人名叫来田武雄,现年四十三岁,光是看他的面相就能看出来,是个相当凶暴的家伙。”
灰原拿起那人的照片,仔细端详了一番。
菅野说的没错,这个叫来田武雄的嫌疑人看上去相当骇人,国字脸,棱角分明,哪怕只是面部轮廓都淬着阴鸷的凶光。那道撕裂右脸的疤痕自眉弓斜向劈下,经过他的右眼后一直延伸到颧部中心,暗红色的皮肤边缘翻卷着苍白的死皮,看上去就仿佛是一条白色的蜈蚣。唯一剩下的左眼微微眯着,浑浊的瞳仁缩成针尖般大小,鼻梁的形状也很奇怪,扭成了诡异的s型,灰原由此判断此人的鼻骨肯定不止骨折过一次……
总的来说,哪怕是街角的醉汉遇到这幅尊容的他都会下意识地绕道而行。
“他都做过什么事情?”灰原放下这张有些吓人的照片,抬头询问菅野道。
“你觉得像这样的恶棍能做什么?根据数据库提供的资料,这个家伙从小学开始就有十足的暴力倾向,殴打同学、殴打老师、甚至会殴打自己的母亲,除此之外,他还因为偷东西被巡警逮过好几次,当初就应该把他当做少年犯抓起来教育——等他长大了,他的暴力上升了到了另一个层面,这家伙混过帮派,和一伙飞车党勾肩搭背,脸上的伤就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伤人、恐吓、敲诈勒索、强/奸……”
“他还强/奸过别人!?”灰原的内心深处突然涌上一股让她难以抑制的恶意。
毕竟她是一个女孩子,她的潜意识对这样的事情是非常抵触的......
“是的,这应该是十四年前的事情,他在施暴的过程中把那个女孩儿打成了重伤,因此被判了十二年,这家伙算是蹲满了刑期,前两年才放出来。”菅野顿了顿,“......听说那个女孩儿因为这件事情患上了精神疾病,后来自杀了。”
灰原闻言,又低头看了一眼这个混蛋的长相:“才十二年。”
菅野耸了耸肩膀,用一副见怪不怪的语气说道:“实际上,这在当时已经是个不短的刑期了,虽说最高可以判到无期,但是受害者并没有死,再加上这个混蛋是初犯,而且认罪悔过态度良好,所以……法官算是手下留情,让他不至于把自己的光阴全都浪费在监狱里。”
“然后他出来办了一起抢劫案,杀了一个人,伤了两个。”灰原用她那洁白的牙齿咬了咬嘴唇,“真该死。”
菅野抬头看了看灰原,没有吭声。
灰原又盯着来田武雄的照片看了半分钟,这才开口问道:“所以,能确定是他吗?”
菅野摇了摇头:“还没有盖棺定论,拿照片给那个目击证人看,他也不能确认是不是,不过可以明确的是,来田武雄在出狱之后一直待在东京,前一阵子还在一家铁器作坊打工,但是大概一个星期以前,他突然辞职不干了。搜查本部的警察去了他租住的出租屋,没见到他人,也没在他的出租屋里发现什么可以做实他参加了劫案的铁证,当然,也没有办法联系上他,他失踪了……”
“所以说现在还没办法锁定两名劫匪的身份?”
“别急,听我说完。”菅野顿了顿,“搜查本部的警察顺着来田武雄这条线调查,发现这小子在外面竟然有个小情人,比他小十多岁,似乎还是银座的一个小有名气的陪酒女。调查发现,这个叫做川美里的女人在案发前两天从她长期供职的那家夜总会辞职了,理由是她想回自己的青森老家……所以,要么是这两个人情投意合,私奔到乡下去了,要么……”
“要么他们策划了这起结案,打算在到手之后远走高飞。”灰原抢答道,“——所以另一名劫匪就是这个女人?”
“很遗憾,这和目击证人的说法不符,他声称两名劫匪都是男人不会有错。”
“他如何这么确信?他不是没有看到这两个人的脸吗?”
“声音和身材。”菅野回答,“所以,也有种可能是这个川美里和这件事情毫无关联,她真的返回了自己青森老家,搜查本部方面正在试图确认,目前这方面还没有什么进展。”菅野一边说一边耸肩,“当然,无论如何,搜查本部已经将失踪的来田武雄当做了第一嫌疑人,并已经向全国各地的警察本部发布了协查通告,如果他露面,很快就会落网。”
“你真这么想?”灰原满腹狐疑地看向菅野。
“这里不是美国,小哀。”菅野说道,“这里没那么大的地方供一个长相这么显眼的人藏身。如果他是真的犯人,警察会抓住他的,如果警方连这种人都抓不到,那我们就该组团辞职了。”
灰原点了点头,像是稍微安心了一些:“你觉得多久能抓到他?”
双手叉腰的菅野抬头望向天花板,仔细地想了想:“不知道,一个星期?这事儿说不准,完全取决于他有多聪明。”
“如果他足够聪明……”
“那他会跑到一个深山中的小村落安定下来,或者跑到海岛上的某个渔村隐姓埋名——那样的话抓到他显然就要费点事儿,时间或许得按月来计算,我们得先明确他的确是劫匪中的一员,然后再进行公开通缉,等他的照片登上电视,总会有人认出他来。”
说完,菅野挠了挠头。
“但我觉得他应该不是个聪明人,像这样的人,肯定想立刻把赚来的钱花干净,因此很快就会被发现。”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灰原问道。
“很简单,聪明人可不会在警察这里留下厚如黄页的犯罪记录。”菅野敲了敲桌子,回答道,“越是累犯,就越是傻瓜,相比之下,那些履历清白、毫无前科的初犯往往才是最难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