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昌从秦王那里出来。
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碰我哥？这不是纯挑衅吗？
屯留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语焉不详？不告诉我就算，我自己写信去问。
他在心里记小本本。
如果让我逮到是谁，早晚有一天，让你感受痛苦。
秦王在几天之后收到了屯留的进一步汇报内容。
上面提到了对于凶手身份的可确定信息以及部分供述。
秦王又一次关注到他想关注的重点。
“韩人。”
这让他再次警惕。
韩人的反抗心，竟然这么猛烈？
新郑反了一波，咸阳还有勾结，现在在其他地方又有人组织行刺。
这很过分，也不得不令秦王深入思考。
一个小小韩国，跳出来的妖魔鬼怪就接连不断。这还是在秦国进行过处理的情况下。
那么……其他国家呢？
他们也会这样吗？
以后要杀吗？要多杀吗？秦王很想全都宰了，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如果不给六国贵族留退路，这反而会让他们联合，让他们充满斗志，到时候就不是间谍能挑拨得过来的。
秦王沉默。不论怎么样，他现在很不爽。
“彻查韩王室贵族与这件事的关系，如果有牵连……”
不管有没有牵连，他这次都想再杀几只鸡。
成天乱蹦跶，真是够够的。
韩国贵族还没跳，韩安得知这件事情，冷汗直冒。
又是谁在害我！
到底是谁！
上司要为下属的行为负责。韩人搞事，秦王第一个要收拾的肯定是韩王。
如果他没站队，恐怕现在坟头草都有三丈高了。
韩安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变得面目狰狞。
公子你都敢杀，你怎么不来杀秦王呢！
我努力活到今天难道很容易吗！
韩安开始疑天疑地疑空气。他不明白，从前自己身边的那群没用的怂包，为什么在韩国没了之后好像又能支棱起来了。
我们之间共同玩乐的过去，竟然只有我是真心投入的吗？我根本就是个小丑啊。
韩安疑来疑去，还是找不到可疑的对象，他们好像仍然那么废物。
最后，韩安把目光投到韩非身上。
一时之间，他觉得这个人是怪物。
韩非：？
咸阳又暗涛翻涌。赵昌也收到了扶苏的回信。
扶苏让昌不用担心他，然后一五一十地将从成叶口中了解到的事情转述，讲解了成叶的选择，并在最后附带扶苏不靠谱的各种身份猜测。
包括但不限于，相邦之子、相邦政敌之子、相邦好友之子……
这些猜测在没有证实之前不会出现在秦王手中，现在反倒让看到的赵昌沉默了。
谎言需要有事实支撑才不容易被拆穿。这大概是一个出身韩国上层的年轻人，与韩相的关系较近，且一心反秦。
条件列出，那个可疑度排第一的主使者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如果反秦是大势，那反秦就是出路，如果归秦是大势，反秦者的结局便可以预料了。
赵昌把这事记在小本本上。成叶能把人找出来解决最好，实在解决不了，那也不强求。
就让他看着自己的故国彻底融入秦土，再也无法分割吧。
赵昌心情不愉。
直到被秦王叫来时，仍旧觉得不爽快。
两个不高兴凑到一起，好像都感觉到了对方的状态欠佳。
“学宫的韩人你准备怎么办？”秦王问。
他恨屋及乌，不想再供这群人学习。
赵昌将从前只提了一嘴的计划道出：“原本我想让他们先做政策、事件宣讲的人选，来回于中央与地方之间。”
最好和秦人搭配，互相监督、促进，等到磨砺一番，再考虑之后的事情。
“现在呢？还这么想吗？”
赵昌：“当然。”
不仅想，还特别想。
“韩人不可以信。”
赵昌说：“不可信的是一部分人。而且我相信没有人是不能改造的，区别只在用力多少。”
他笑了起来：“父亲，请放心把他们交给我与学令吧。
“您不觉得，如果让那些恨秦的人，看到自己昔日同胞一心一意为秦国奋斗，那种场面会很有趣吗？”
秦王作为一个喜欢到处扭瓜的人，能够感受到这个提议的快乐之处。
他要乐了。
“可以，什么时候能做到？”
赵昌想着当前的时间，即将秋收：“如果您愿意让他们参与到试验田的收割之中，今年就能彻底决定第一批人选。”
赵高与李智已经通过各种方法试探影响，筛选了一部分可观望的名单，赵昌想再借实践的机会，进行深入观察。
做比说要难得多，通过劳动，大约就能更准确地找到适合的人，然后把他们拽到己方。
而且以后需要他们劳累的地方多了去了，倘若连一块田都无法合力收完。那就……还得练啊。
秦王问：“这样就够了？”
如果需要别的支持，我也可以提供。
“这样就够了。”赵昌道。
“如果最后没做成……”秦王说。
赵昌笑了笑，问：“父亲，您羡慕我与兄长之间的关系吗？”
秦王脸一黑。
你想挨揍吗？
“真挚的情感会引发共鸣。就像我与他，我与您，您说对吧？”
“不对。”
“好吧，那是我举错例子了。”赵昌有点失落，“如果最后没做成，我也已经尽力过，等到那时，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向上，可以用名利引诱，但想让他们走到基层做事，不能以利益打动。最主要的是，这群人自带干粮，有家底。
赵昌最后想让他们自愿把这些钱拿出来，投入到他们家乡的建设中去。
唉，以后的咸阳，大概会逆子扎堆吧。
——
甘罗惆怅地看着面前空白的纸。
喜怒哀惧，生老病死，爱恨别离……感觉能写的事情都要写过一遍了，为什么二公子还是能找到新题目？
他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不想写啊，一点也不想写。能不能给人一个痛快。
摆烂的甘罗心思又开始往他习惯关注的事情上飘。
长公子的那件事，大王还没有给出结果啊……他会怎么处理昌平君，他对于楚人……
想着想着，甘罗来灵感了。
他低头唰唰地写，完成提交。
赵昌收到之后，一看开头就知道，这不是稿子。
又双叒叕来？
这就是人的逆反心理吗？不想让你干正事，你偏要自己干。
但是，该写的小作文还是得写的啊……
你图啥，就图这几天延期吗？
赵昌腹诽，看完越发沉默，最后把纸烧掉。
甘罗有空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还是太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