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样的话语，伏夏动摇了。
更何况，除了动摇他别无选择。
自己本来就是阶下囚，对面没有把自己当成俘虏看待，现在还提出更符合心意的建议。
眼看着就要把自己放开，如果不同意，那这是在做什么呢？
刘邦审视地看着伏夏。
两人愉快地达成了合作协议。
在确定之后，刘邦开始杀人。
据伏夏所言，负责护送的队伍中，那些像他一样的“山外面孔”基本都是楚人，是因为小公子不愿意身边只留下一些越人，总是要求看到更熟悉的故乡面孔。
闽越王似乎也很好说话，所以找了不少外地人来满足这一需求。
剩下的那些穿戴着防具的越人，则是正宗的闽越兄弟。也算是无诸派来看管的人。
即，他们不可能同意刘邦的想法，不可能去维护他的建议内容，更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刘邦进入自己的族地捣乱，还毫无所觉地陪他演戏。
老刘懂了。
在将他们放开之前，刘邦把俘虏的越人杀了，让自己这边的越人先顶上。
大家都是在大山里长大的，长相风格看起来也差不了多少。
山里毁尸灭迹非常简单，只需要把身上的重要防具扒掉，把尸体搬运到路边，低头看看深不可测的山崖，直接抛尸。
至于这些早就被扔在脑后的肉体会成为谁的食物，这就不是刘邦会关心的事情了。
据伏夏所言，闽越王对自己这些车队的人在处于上心与不上心之间摇摆。
一方面在意自己运送的这一点东西，另一方面又不在意他们本身。没有给予更多的人力资源，要求他们及时到达……
在伏夏泄露情报的过程中，刘邦灭口的行动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期间倒是有闽越人喊想要投诚，希望不要杀自己。
但刘邦没听，从身份上就充分地怀疑他们。
况且，按照他临时制定的计划，他是要跑到敌军大本营溜达一圈。
如果没有这个步骤，那可以稍微信一信，拉着手谈心一段时间，把人忽悠到自己这来。
但是人身安全就系在这个决定上，刘邦选择省点时间精力，掐灭会摇摆的多余因素。
把他们扒掉一部分防具，让自己身边的越人换上。
护送队伍大换血。
伏夏一边引路带他们前行，一边向他们继续透露情报。
同时商讨，如果被发现护送人员换了许多，多出陌生面孔，那如何解释这些问题？
这并不是很难应付。通常情况下，能够直接见到重要人员、前去汇报工作的人也就只有伏夏。
他们商量着编撰出半路遇到猛兽或者是许多匪徒的谎言，大家拼死血战，全都牺牲了。所以为了完成任务，伏夏不得不临时从外雇佣一些新人来负责安保。
因为害怕再次受到相似的遭遇，所以雇佣的人数就比原来多了一些，人多心里底气也多，这才继续上路，最终成功回到闽越。
而刘邦心里也在一直考虑自己能做的事情。
他给自己定下了上中下三个结局。
最好的完美结局当然就是他借助伏夏一路往上与闽越王见面，不仅把无诸混成了自己的好兄弟，还忽悠成功。
顺利让无诸停下抵抗，直接投降，顺便也从他手里忽悠来了小公子。不折一兵一将，就拿到巨额收货。
中等一点的优秀结局，那就是自己跑去和小公子混熟，没入闽越王的眼。但是靠着伏夏等人在旁边接应的配合，找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行动，把小公子悄悄偷渡回去。
下等的普通结局，也是刘邦给自己这次行动划的底线。
无论如何，进去走一圈，摸清楚具体的行进路线，以及大致的安保情况、防卫情况。就算最后救不到小公子，也没有办法见到无诸，这些情报不会骗人。
刘邦可以带着充足的、有用的信息离开。
没有人会真正在意一个底层的普通外地人是因为什么而出现，又是因为什么而消失不见。
等到他们再次相见的时候，就是自己带兵来把这里拿下的时候。
这就是他心里最次等的收获，刘邦没有考虑过自己会折在这条路上的可能性，他不认为这种事会发生。
由于心中琢磨的计划太多，且第一回单独干这种事，有点激动，刘邦就把小伙伴们忘了。
直到他想到将来在大家面前云淡风轻地炫耀收获。
这个画面一浮现在眼前，刘邦顿时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什么。
他忘了告诉大家自己想做的事情。
“不如让他们折返一趟吧。”老刘对伏夏说。
刘邦选择送去给朋友们通报情况的人是队伍中剩余的一些楚人面孔，也就是被自己手下留情，没杀的那些。
伏夏看了一眼，没有异议，但是想让自己身边的三个人留下。
刘邦也
没有异议。
他不仅让那些楚人离开，还让自己这边的一些越人也跟上去。
这样的组合，一方面需要前者来引路，另一方面需要后者在陪伴的同时完成“威慑”，别逃窜、别走错路。
“哎呀，这就好了，我刚才还在想要怎么解释队中剩下的熟面孔全是山外的人，闽越的本地人竟然全都不小心被匪徒杀了。”刘邦像是又解决了一个重要问题，感慨道。
毕竟匪徒也不能专逮着越人杀吧，这有点太巧了。
至此，队伍彻底完成换血，“山匪”没搞歧视，不仅把闽越人都换走了，还把楚人也换走了。
和最开始出行的队伍相比，全队只有四个人是熟脸，即，伏夏与身侧三人。
刘邦身边的人数也稍微缩小了一点，让更多人半途离开，回头去监管原队伍中的楚人，并通报消息。
等到他们和队友会合，可以让这部分楚人当带路党，把自己的队伍引过来。
这里都是陌生的山林，让队友误打误撞到处乱闯，也不知道哪条是正道，需要这些在山里行走过的楚人帮助。
……
项籍是个急性子，他带走一小波人就催促卢绾快点前进。
在卢绾的带领下，他很快赶到了当时刘邦负责的那块区域。
他们追踪着轻微倒伏的部分草地，艰难地找到一小部分没有被完全掩盖的黑色血迹，隐约能察觉队伍前进的方向。照着路的走向走了一段，出现回环式的岔路。
从地面上的踪迹来看，看不出什么。路上没有明显的痕迹表明哪里走的是自己人，好些天过去，小风一吹、小雨一下，纯靠眼睛观察，实在难以确定情况。
“该让他走到哪都刻个‘刘’字才对。”项籍小声道。
李智也被薅来跟着，徘徊两天，他看了看周围人，同伴们都在安静地做自己的事。
于是走近项籍，小声问：“你迷路了吗？”
是迷路吧？你就是迷路了吧。让你多等一会，你不等。你看看，现在迷路了吧。
项籍顿时瞪大眼睛，似乎想要大声反驳，但是一想到令尹是在小声和自己说话，没有被其他人听见，项籍心中那些有理有据的驳斥就喊不出来。
他不想就这个问题进行深入地探讨，平白吸引别人注意力。他重重地从鼻中呼气，当做是自己充满不满的回答。
李智点点头，不再多问，低头思索。
项籍：气抖冷。
我会有这么一天，怎么想都是那个可恶老头的错！
记仇，等他回来我要好好跟他算账！
项籍一声不吭。
过了一阵，李智又听到他嘀咕：“早晚的事……早晚的事……”
“怎么？”李智问。
“他说这里应该是通向闽越的通道，对吧？”项籍示意卢绾刚才说的话。
“当然。”
“他肯定是跑到闽越去了，而且说不定还要混到闽越王面前，把人抓起来。既然我们想要帮他，那么只要准备带兵打过去就行了。只要能成功将敌人俘虏，就不需要再担心他的安危。”项籍说。
想都不用想，那个老叔肯定是在挑战高难度，除了闽越王，还有什么能让他激动到忘记了基本的通讯操作。
李智若有所思，再道：“其实不一定是想要跑到闽越王面前。也许他还是为了找回熊升的公子，我们之前听闻的相关事件中，这一条也是很重要的信息。”
“哎呀，总之肯定就是他在闽越想做出一点事来。”项籍总结情况：老刘想浪起来。
“是的。”
“那就很简单了。”项籍询问，“东瓯现在能够调动的越人还有多少？”
李智只清楚个大概，不知道山内具体有多少人力在执行任务，又能调用多少，说：“我去问问吧。”
小项点头。
我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我在哪。我更知道我要做什么。
项籍沉思，考虑具体的情况，不做表情。面孔不再是活灵活现的自得、喜悦、佯怒、微恼、若无其事、死鸭子嘴硬……
放松控制面部表情的肌肉，显露出最原本的初始状态。
沉静的眉峰，略微下沉的嘴角，还有目光锐利的眼睛。
李智回来，少见他这副可靠的样子，多看了两眼。
等到项籍回神，就看到眼前多出一张脸，心里吓了一跳：“看什么？”
“我在想，我有点想养一只羊，你觉得怎么样？”李智询问。
“啊？你说我像羊？”项籍对接上脑回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