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昌问出一句后,嬴政仍然保持沉默。?s/s¨x¢i~a,o^s/h·u!o\._c′o~m¢
他在思考。
兼并对方国家的战争,以彻底消灭对手、吞并领土为主要目标。但是,击杀敌方的君主不是常规手段。更多是通过军事胜利来迫使他们投降,进行谈判。
俘虏君主,既能够彰显仁义,减少对方民众的仇恨,同时还可以通过控制旧贵族巩固统治。
正常情况下,活捉君主更利于瓦解对手的抵抗意志。
在他们的治理计划中,闽越王也占据了不小的分量,许多事情要由这位名义上的首领服从、牵头,带动闽越发展。
但是现在,原本的计划行不通了。
“……我认为前线的人也应该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但是他们却没有在本件事中多加着墨,进行解释,就说明他们认为这背后与秦无关。也可能是一时紧急,还没有调查清楚,先将说明结果的速报递来,之后完成调查,才会有更详细的过程叙述。”
前线肯定能意识到严重性,不然战报里恐怕就只有说秦国胜利的汇报,而不是前面说胜利,后面还要说闽越王死了。
能占据笔墨,就说明这是极其重要的事。
赵昌飞快得出结论:“不论是哪个猜想,都意味着这不是我们的军队主动达成目标,而是发生了不可控的意外。”
他说这句话的目的是在表明:秦国是无辜的。
无论如何都要把秦国摘出来。
打归打,我们只是看上你们的地盘而已,咱可没有想把你们老大给杀死。
想往外吞并、扩大地盘,这是国之常情,打着打着你们老大突然暴毙,这个不能怪咱们哈。
“嗯。”嬴政赞同这一点。
在这之前,“秦国”已经杀了一个越王了,但是他死得悄无声息。项籍等人顶着臼亥这个吉祥物的名头,在东瓯打来打去,由越人杀了越人,东瓯王的位置也被臼亥强行拿到手里。
但这本身是越人内部的争斗。后来臼亥心里又有反抗的想法,被刘邦和卢绾搞死。
目前在东瓯地域,暂时没有名义上的君主。!幻/想′姬\ !更¢歆^醉!快′
实际意义上的“君主”倒是有一个,那就是刘·东瓯小越王·邦。
他能驱使越人,让大部分东瓯人倾向于听从命令。
虽然他没有封君的名头,但是在能够起到的作用这一方面,刘邦是兼任东瓯王在计划中的职责。
“您倒是多说两句话啊。”赵昌又催促老爹张嘴。
嬴政现在并不是很想多说话,乜他一眼,就是不张嘴,只道:“哦。不急。”
赵昌确实不急,事情都发生了,急也没用。他只是想听老爹对事件的拆解分析而已。
嬴政对此相当擅长。
但这个老头太任性了,根本不张嘴。赵昌腹诽。
他在心里想着,原本应该让闽越王无诸起到的作用,现在规划里缺失了一个关键角色,那么应该由谁来弥补这种空缺,谁能做到在义理上牵制闽越人。
让秦国的治理度过和平的权力交接阶段。
就算要卸磨杀驴,那也得用完再说吧?
还没开始磨呢,驴就没了。
这合适吗?这合适吗?
现在谁来拉磨啊?
如果再扶起来一个“闽越王”,他够不够格?
啊算了,不急,既然已经有结果出来,就算没有后续的解释汇报,李智肯定也会多写一点。
说不定我还能看到他编的多视角小说。
赵昌想到李智,心中不由生出一个非常合情合理的念头:这事不会又和他有关吧?
……
王翦最近见猎心喜,原本就是一个活泼的老头子,现在他更活泼了。
王老爷子这几年虚假的抱恙活动并没起到效果,至少目前看起来还没有弄假成真的趋势。
他面色红润有光泽,行走之间步步带风,特别是在遇到韩信之后。
感受到了人生的另一种活力。·墈~书\君′ +冕^沸′阅!渎¢
就是这种感觉,这种培育小苗苗的感觉,看着茁壮成长的后辈,仿佛连自己也拥有了第二次生命。
说来惭愧,养自己亲孙子的时候,王翦都没有这么积极过。
现在好了,他的拳拳爱后辈之心,都被放在另一个外人身上。
王翦曾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进行深刻的反思。
最后他得出结论,认为:自己不是没有爱,只是臭小子们的天赋还不够,没有办法激发自己的爱,自然也就没法让自己变得积极主动。
王翦:很明显,这事根本不怪我。要怪就怪王离。实在不行也要怪王贲。
念头通达之后,他和韩信相处起来就更为快乐。
等到关系熟悉得差不多,王老爷子想解决一下两人之间的历史残留问题。
“
信啊,我听说你是因太子才来到咸阳的?”王翦问。
尽管两人结识之前他不知道,但他在认识韩信之后,当然要就韩信的身份进行充分的调查。
起码摸清楚他从淮阴来到咸阳的原因,以及他们家与咸阳人的社交关联。
目前来看,韩信本人的社交圈比较小。他刚到咸阳的时候,曾帮忙送去李智、项籍的私人书信。
送信的这一阶段,既是熟悉咸阳环境的阶段,也是帮助韩信搭建关系的阶段。
像李智,他本可以走官方的驿站通道。
这位喜欢向咸阳写信的狂魔,根本不需要单独托付某个小孩充当信使。
走官方的通道,既安全又便捷。
但是,初来乍到的韩信为李智向外送去私信,这是在身上罩上一层来自李智的保护网。
小韩同学虽然家中可以搭上太子,但总不能遇到什么事都由太子派人出面为他们摆平。
公子是镇场的,平时也很忙,鸡毛蒜皮的事怎么能拿去烦他呢?
这样想着,李智给陈菱写了一封废话。
陈菱作为收信的人,自然会记住这层关系,在小韩需要的时候给予援助。
虽然写给阿菱的东西没能送到本人手里,而是阴差阳错由陈菱的实际监护人——韩非接收。
韩非当然也成功记住这个小孩。
但他作为咸阳社交圈鼎鼎有名的自闭老头,几乎一个人孤立了全咸阳,总不能指望着他非常主动地向韩信递出橄榄枝。
在背后关注一下就可以了。
至于项籍也跟着要送信的原因,没有李智考量得那么多。
他只是看见令尹交给小伙伴任务,本着“你送他的是送,送我的也是送,干脆帮我一起送了吧”的淳朴心态,给项梁写了点家书。
后来又想起自己和蒙恬也有萍水相逢的师徒之谊,所以再给蒙恬也写了一封干巴巴的短函。
将这两封交给韩信。
小韩自无不可,一起包了。
尽管项籍没有想那么多,但是在最后达成的效果上,无疑还是项籍对韩信的帮助更大。
韩信与蒙恬的一面之缘,让蒙蔚受父亲所托来关照韩信。
这就是韩信在咸阳仅有的社交圈。
自闭儿童压根就没有主动出去交朋友的意思。
连胡亥、白,都是因为蒙蔚才出现在他身旁的。
“是的。”韩信点头。
对别人,他说到这就够了,但出于对王翦的尊敬,他多张嘴解释一句:“不只是因为太子而来,还因为太子对我家中的帮助很大。”
“嗯……”王翦思索。
他不是在排斥太子,他没有这种想法。
他也没有让家里人远离太子,更不会因为韩信和太子有关系就给韩信画叉号。
怎么可能会有正常人让全家去排斥下一任上司,这不是自己给自己穿小鞋吗?是不是嫌全家的地位太高,想感受一下过山车下降的刺激感。
王翦的假装远离,仅仅是因为内心的坚持罢了。
他的所谓疏远,说到底也不过是用正常的态度和太子交流。
到达一个标准后,就不会再向前进一步,让自己停留在标准线之后。
硬要说的话,还能夸一句:君子之交淡如水。
“你喜欢太子吗?”王翦问。
韩信觉得没有什么可瞒的:“喜欢。”
不说别的,他现在用来雇佣耳目打探消息的财产,靠的就是太子拨来的源源不断的“分红”啊。
母亲有功劳,愿意给予酬劳是一回事,如此慷慨大方是另一回事。
王翦颔首。
讨厌太子的人,在咸阳是异端。
你要是讨厌太子,那咱俩现在就不能处了。
王翦想起两人的初次会面,那时他还有意端着,没有想过和小孩们打招呼,全程只与太子一人有过交谈。
因为在场的其他人不是适合的交流对象,特指扶苏、将闾。
比起陛下,想对太子稍作疏远;但是比起太子,其余公子就更算不上什么。
在太子面前去亲近其他公子、相谈甚欢,尽管王翦知道他们兄弟关系要好,太子也不会在意,但他还是不想做出这种容易被外人误解的事情。
大的不能聊,小的不想聊。
认识韩信前:我一个老头子和小孩玩到一起,我不要面子的啊?
认识韩信后:这面子谁爱要谁要吧。
这也不是站队,和太子也没关系。
又不是太子把韩信送到我面前的。
“信啊,定下亲事了吗?”诡计多端的王翦不经意问了一句。
在他眼里,自己的儿子、孙子天资平平,反正比不过自己,不如给家里拉一个更大的保障吧。
“啊……”韩信被出乎意料的问题问住了,宕机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