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肯定的回应，康使劲松了一口气，身体原本是紧绷的，终于放心地埋脸到衣袍上蹭了两下。/秒/璋!结/暁!税′徃, ^追′罪!薪¨璋^踕*
好像离得越近越安心。
“你在用我擦手擦脸吗？”赵昌问。
康的手和脸都有一层飞灰，抹在衣袍上，偏黑的锦衣常理看不出灰色的脏污，但是让光滑的外衣出现几道粗糙的尘土，自然会显眼。
“没有。”康当即立正，坚决否认，顺便把脏兮兮的小黑手背在身后藏起来，掩耳盗铃，“我没有。”
根据家人的教导，他不可以用别人衣服擦来擦去恶作剧。
“好吧，那我相信你了。”赵昌伸手用力地毛茸茸的小脑袋揉乱。
康顶着一头胡乱翘的毛，心中有些愧疚，他刚才是想要擦擦的。
“既然……既然那个人都已经没有父亲了，我们就不要太责怪他了吧……”
康扭捏地说。
赵昌：“好。”
“那～他叫什么名字呢～？”康诚挚又灵动的眼神一看就有问题，连语气都在扮乖。
通过和许多大人的相处，他早就知道自己什么样子最可爱，最能哄骗他人同意，最能换来他想要的结果。
恐怕他在问出名字之后，就会一天在心里念上好几遍。
记仇。
而记仇是为了自己报仇。
赵昌自然看得出这小心思，所以不准备告诉他。
最心机的是，康在问名字之前，先说要原谅，这就显得他第二句的问题不是要做坏事，只是好奇而已。
虽然前后两句的转折衔接不够流畅，略微生硬，但毫无疑问，他是在骗招。
放松警惕地将答案脱口而出，就会让他达到目的。
赵昌可以确定没有人教过他这些，但有时候教导不一定需要言语，可以观察周围的环境。
环境是隐形的老师。
赵昌思索：也可能是天生的。
他充分借鉴自己的童年经历，虽然有些记不清三四岁时的大部分事情，但他知道自己小时候不是一个乖孩子，从幼儿园时就不是。+j-i/n·c?h_e.n^g*h,b·g\c′.\c*o^m!
人人都夸他又乖又聪明，可乖巧是演给大人看的，背地里其实总是干坏事，花招一套又一套，给其他皮小孩扣的黑锅就没少过。
因此，赵昌相信自己的感觉没错，康仔肯定是有小心思。
不能把小孩当成想象中的那种纯洁无辜的形象，而应该当成一个缩小版的、不被规则所束缚的、更没有道德感羞耻心的、更不知克制的人。
孩子的报复心猛烈，不明白限度，冲动起来容易过火。
康所能驱使的人不多，但以他的背景，能够借的势很多，假如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有什么人刻意去迎合，拿这件事去讨好康，让某人遭殃，那性质就要变了。
“告诉我吧，好不好呀～？”康问。
如果不告诉他，恐怕他会一直记着这件事，并且在之后向其他人打听追问姓名。
赵昌看着眼睛一直在布灵布灵发射可爱射线的小朋友，回答说：
“南有樛木。”
“噗。”扶苏喷笑。
他本来在旁听，也准备拿到名字之后就记下，心中想的都是应当如何怼回去。
谁知道突然听到一个绝对不可能出现的答案。
怎么可能会有人叫“南有樛木”？即便有时某些人的称呼奇怪，也不可能传出这种叫法吧！
到底是谁会叫《诗经·周南·樛木》的首句啊？？
在应该正经的时候突然冒出一句冷笑话似的发言，就像猝不及防被偷袭挠痒痒了一样。
扶苏实在没忍住，被深深戳到笑点，当即笑出声。
康呆呆地看着像被点了笑穴的大伯。
赵昌也无语地盯着拖后腿的大哥。
你这么笑，康就要发觉有问题了。
“父父在骗我吗？”果不其然，他问。
“不如康康想想它像什么呢？”赵昌脸上没有即将翻车的慌乱。_求¨书+帮^ ?追-嶵*薪~章?洁\
一招就能搞定的时候最好，但如果需要他出连招，也没问题。
康苦思冥想，努力回忆，找到了，说：“是小名！”
他之前记过这样的小名。
“唉。”想到这里，康忍不住叹气。
他不知道自己背的是《关雎》《葛覃》《卷耳》《樛木》……只是觉得爸爸妈妈太任性了，动不动就要换小名。
康很无奈地想：没办法，谁让我这么爱他们呢，只是一点小小的缺点罢了，家人就是要互相包容啊。他们也会包容我呀。
虽然……但只是一点小小的缺点罢了……只是需要背一背小名罢了。
赵昌露出鼓励的笑容：“对的，这是其中的一句。原来一一还记得啊。”
复习成果不错啊。
“在外面要叫我康康。”康仔一脸严肃，提醒。
不能向外暴露小名，也不能再与别人交换小名。不然的话，他可能就要承受更多不能承受的小名了。
康康拒绝让这种情况发生。
有父母就已经够了。
他很担忧，悄悄瞥向大伯。
扶苏笑到一半，果然好奇问：“什么一一？”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康仔连声说，想往父亲身后躲，手紧紧揪住他的衣服，焦急地看向他，希望他帮忙。
“对，兄长大概是听错了。”赵昌配合。
康得到帮助，又一次松气。
扶苏抬起眉毛，也配合地点头，假装被糊弄过去：“原来是我听错了，好吧。”
“康应该也累了，我先带他回家吧。”赵昌说得像他本来就只是为了接孩子才来的一样。
“嗯嗯。”康躲在爹身后探出脑袋，连连点头，小手轻轻往前推，无声催促父亲迈开腿，直接告别，“伯伯再见！”
太危险了，差点就要交换好多小名了，我要快点离开！
太可怕了！
康都不敢想象，如果暴露了，自己将来需要背的东西到底有多么长，人生会有多么黑暗。
可怕！
“那，好吧。”扶苏没见过小侄这么内心慌乱的样子，解锁新形象，笑起来，“再见～”
他目送他们远去，康一开始的步伐迈得很快，就像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
接着就见到他拽拽父亲的衣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被抱了起来。
康觉得这样走会更快，自己的小短腿扑腾起来还是太慢。
眼见着大伯离自己越来越远，他的心这时候才彻底落下，遗忘了刚才的紧张，笑嘻嘻趴在父亲肩上挥手，再次热情地对大伯拜拜。
直到彻底看不见人，他意犹未尽地收回手，缩在父亲怀里坐好，又抬头问：“父父父，那是他的小名，那他的大名是什么呢？”
康仔好奇地睁着黑黝黝的眼睛，仿佛带着最纯粹的清澈。
追问让人内心咯噔。
他清楚小名是在家里用的东西，外人不一定知道。即便他得到了一个小名，也不能在外面用上。
就好比他自己，别人问“康康是谁？”大家都知道是他，有好多人能给出答案。但如果问“一一是谁？”，只有父母才知道这是自己。
他又不清楚那个“南有樛木”的父母是谁，向外面去问是得不到答案的。
因此他不曾遗忘这个问题，现在继续追问。
他想要拿到更有指向性的大名。
不得到，不罢休。
即便被拒绝后会偃旗息鼓，也只是明白没有办法从父亲口中问出，所以假装放弃罢了。
赵昌淡定反问：“谁说那是他的小名了？”
我忽悠人的能力可不是白练的。连你这么点的小崽子都糊弄不过去，那我也不用混了。
“那就是他的大名啊。”赵昌认真地说，“就是因为他的大名特别特别像别人的小名，所以你的伯伯才会觉得好笑啊。”
康仔想到刚才伯父笑个不停的样子，这才明白原因，顿时恍然大悟。连起来了，一切都说通了！
他信服地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啊。”
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终于不再询问，满意地笑。
赵昌也笑眯眯的，把康仍然有些乱的毛理了理，说：“回家找你母亲，如果要再出门玩耍的话，记得先把脸洗一洗，脏兮兮的。”
“我不可以和您一起么？”康用小脸蛋贴贴，可怜地问。
白天总是见不到你，我真的好想你的。
赵昌想了想：“嗯……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待会要听我的话。”
“我！我最听话了！”康抬头挺胸，严肃保证。
康被赵昌带走，放在一边。小孩没有玩起来，因为他被安排了任务，拿着自己的笔去旁边练字。
这件事康被糊弄过去，但扶苏还在等待答案。
赵昌又派人把当时没说完的内容告诉大哥。
扶苏没有直接怼上具体的对象。
而是开了一个新闻发布会（私人小宴会）。
扶苏：某些人管那么多干什么？不知道不要管别人的家事吗？我们有这么熟吗？这样真是太越界了。
赵昌：就是就是。
扶苏：而且没看到我们小侄那么聪明懂事吗？这能是溺爱出来的吗？当然是认真教过的！
赵昌：就是就是。
扶苏：难道你们觉得康只是现在聪明，长大就会昌养歪了吗？！不可能！我们就是这样被养大的！你看我们哪里歪了！
赵昌：就是就……嗯？不对，你在说什么。
他沉默地看着接下来扶苏开始有理有据地吹自己的弟弟妹妹们，跳过二弟，一个一个地夸过去，说大家都被好好养大，没有长歪
，有自己的喜好，有自己的能力，在努力去发挥他们的天赋……
阳巳激动：《大秦公子（五）》的素材来了！死手！快记啊！
他双目放光，奋笔疾书。
赵昌：。
默默合上记录。
大哥，你真的要失去我的信任了。赵昌沉痛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