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内心默读一遍,再次梳理提炼其中的重点,问:“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他自认没有缺漏。′狐\恋.文,血? ?已′发^布·最~芯-彰,节-
“我没有。”
“那就先这样吧。”嬴政示意儿子等原版文件晾干后收好,“明天去见完他们,就决定到底颁发哪一个。”
“还有哪一个?”
嬴政不语。
夸儿子的诏书不需要他提前酝酿,只要他想夸,随时随地都能写出一大串来。
赵昌心中稍作推测:不论如何,鸡是一定要发的,不用齐人的原因,那就只能……把我当借口,是吧?
想明白后,赵昌已经要忍不住翻白眼了:“另一份肯定用不上的,虽然我也没和他们见过面,但从曾经接受过的文字汇报来看,他们就是好人,不会让您心中生出过大的失望。
“我待会就请匠人将它印出足够向各县乡分发的份数,您记得盖章,这样才能及时向外发放啊。”
扩大到县乡的公文数量,那就应当以千为基础单位。
想到有这么多章要盖,嬴政也要忍不住翻白眼了,冷笑:“我不干,你拿我的印去盖。”
烦死了,好几千份。
“唉……人生啊。”赵昌唉声叹气,提出另一点建议,“或者只准备到郡级的诏书,再向下下发的话就让郡守们各自制印。”
这样他们自己要准备的数量就大规模减少,老爹一咬牙就能自力更生盖完。
嬴政拒绝,他希望布告全国、公示天下的诏书不多,一年都发不上一次,更何况这次自己难得要做一次老好人,那还不如好人做到底,道:
“就到县乡吧。多备一些。反正不用我来盖。”
赵昌:……
他努力微笑:“最后一句话您可以不说。”
老父亲语重心长:“我应该对你坦诚些。”
我这不是不想骗你么,你就觉得荣幸一点吧,哈。′鑫!丸`夲\榊`栈* ,已¨发′布?罪·辛¢章`踕?
赵昌:。
受到目光谴责,嬴政还是决定做个对家崽善良的人,说:“今日就不用你来批什么奏了。”
给你提前放个假,之后你就专心盖章去吧。
赵昌也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当即笑,说:“好的。那我可以到您面前来读些杂信再吃吃喝喝吗?”
嬴政:……
“你真是小气,连这也要报复。”
赵昌面不改色:“怎么就是报复了?我是在亲近您啊。”
“……去吧,你快点走,去让匠人印你的文书,少在我面前碍眼。”
嬴政赶快把他赶走,先享受一阵独自干活的清闲。
他没能享受多久,赵昌就说到做到,带着一些还没查看过的未知信件,来老父亲旁边不远处落座,读信。
第一封,不需要看文字,只从独特的外封来辨认,就知道这出自李智。
由于李智现在待的地方太湿,一路要经过的水域也太多,为了尽量减少意外,他寄信时用的信封都是可以防水的油纸。
赵昌很快将信中的内容读过一半。
它在战报之后投递,其中讲述的基本都是李智在拿下各寨后做的事情。
“我忽然发现,他和您有些像。”赵昌道。
“谁?”嬴政没有被打乱思绪。
“李智。”
“……让你盖章你就这么生气?”
你居然说他和我很像,想用这个来恶心我、报复我吗?好,你成功了。
“不是的,我是说真的。”赵昌说出一个很简单的共同点,“真正做决定的时候,不喜欢和人讨论。他是这样,您也是这样。-1?6_x¨i+a′o*s,h?u`o?.*c·o~m¢”
都在脑子里把事情模拟解决,再向外发任务。
“讨论在大部分时候是没有效果的。”嬴政平淡地道出他的经验,“他们只会气到我。”
与其听一些愚蠢的短见,还不如让他们学会闭嘴,领了任务乖乖干活。
“所以说,你们很像吧,都不喜欢商量。”
“哦,你就很喜欢商量了吗?”
“我当然喜欢。”
嬴政:“是吗?商量之后的结果和没商量时一样。”
赵昌一时梗住:“那也是有用的,也许就能听到让人耳目一新的观点。”
嬴政更正:“我刚才说错了。你和别人商讨是能起到变化的。”
“对吧,讨论是有用的。”赵昌连连点头。
嬴政:“和你讨论结束,不赞同你的人会变成赞同你的人。”
老父亲的评价很犀利:“你那根本就不能叫做商讨出一个决定,分明是你在说服其他人接受你的决定。”
赵昌:……
可恶,无法反驳。
“但我只是想着,说不定能听到有用的建议。他们给
不出更有效的建议,那我能怎么办?我总不能听那些不够好的观点吧。他们会被我说服,只能说明他们也知道自己的建议不行啊。”
赵昌疯狂辩解,解释一通却不能起到作用:“……我不和您说话了。”
他低头继续读信。
翻过一页,又抬头,说:“他们想要进攻西瓯。”
赵昌对老父亲眼里的“不是说不和我说话了吗”视而不见。
“西瓯。”嬴政沉思。
“是的。”
更准确的说法是:项羽没打够,在嗷嗷叫。他强烈要求带着军队走另一路开辟新战场,猪突猛进、扩大战果。
李智拒绝。因为人不够多。负责进攻的人倒是够了,可是,攻下之后接管整治的人不够。
他在信中写道:“我劝他不要竭泽而渔,可以分批次地慢慢进攻越地,下次再来收服瓯骆。但他说,‘这一次打不爽快,下次又打不爽快,那还不如爽快一次。一次能解决的事,能打下来,为什么不打,还要再等第二次。人不够就多招些人。’而后与我生闷气,成天臭着脸守在门口。
“请您放心,他也知道限度,因此只是在生闷气罢了,闷着闷着,气就没了。我还会给他找点其他事做,让他忙起来。
“将这件事告知您,只是因为我也赞同他的一部分话语。如果当前可以拨出更多人员与物资,请您对此稍作考虑,我等待您的回复。”
赵昌放下信,问老爹:“您如何决断?”
嬴政心中的进攻欲望不够强烈,瓯骆地区的吸引力对他来说没那么大。那里山岭密布,比南越还艰苦。
他的思维被儿子带歪得厉害,现在脑子里想的不是扩大地图,而是攻下来后治理很麻烦,颇有一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感。
国内还有大片地区需要砸许多钱来搞建设,排队都排不过来。南越尚且有潜力优秀的平原待开发,瓯骆有什么当前必须的东西吗?
如果攻下来之后却不治理,这不就相当于白打了吗?
“有没有办法……不需要大军进攻就能让他们投降。”嬴政还是想要新地区,但他现在又不想过度付出。
“啊,您想勾引他们投降啊。”赵昌脑中随着问题浮现他想要的解法,“短期内很难实现,起码要等到对南越的建设看到初步成效。看到身旁的邻居过上更好的生活,才会生出……”
“太长了,吓吓他们。”嬴政率先想到的当然是威逼。
等南越的建设看到成效那得什么时候了,当然是尽早把名头拿到手。
“哦,这样的话,或许也可以试试?”赵昌强调了一下他眼中的重点,道,“但是我不想在瓯骆投入许多改造的人力,那只会让他们平白丧命。我认为目前还是应当优先发展中原、平原地区,等到我们有足够能力的支撑之后,再去大规模开发旁边的山岭。”
“嗯。”
“那就先试试?如果能成,就暂时将那一片搁置不动,或者让瓯骆的人员外流,一起优先建设南越。”
嬴政:“不急,你先不要回复。待会我好好思考一下。”
他现在手头有别的事要做,抽不出太多精力。
“好的。”
赵昌读完李智的信就变得安静下来,再读的东西没有值得他分享的,也没有需要讨论的内容。
除去正经的来信,里面还有一些拜帖。
赵昌看过一半,没有能让他生出好奇心的人。
他想:这些人递名帖的时候能不能多写几个字,加个附件,好歹也把自己的才能展现出来,只写一点莫名其妙的背景,又不够特殊,我见了能有什么用?我哪里有那么多空?
他看一封合一封,读过的内容全都准备拒绝。
他不会在临淄停留太久,平时更有一堆事情。
赵昌把看过的拜帖全都放到“拒绝”的那一摞,感觉自己的人生被浪费掉了好长时间。
直到终于从中见到一封能够引起他兴趣的署名。
“有齐宗室想见我!”赵昌抬头对老爹说。
赵昌有些期待,将想要求见的拜帖举起:“我早就在等待着这一天了!”
他忍不住笑:“我都出现在这里了,田氏宗族也有大批隐匿在齐地之内,我还一直在想,到底为什么没有人想来见我、偶遇我呢?他们就这么没有野心吗?
“这或许就是我唯一一次抵达齐地了,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都不知道把握,我曾经担心过,难道他们都被您吓跑了吗?”
嬴政:“这个猜想一点也不可靠。我根本就不吓人。”
他问:“你想要任用齐宗室?”
赵昌放下信:“那倒没有。我只是觉得最近的生活不太有趣,所以在期待变化送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