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紫晟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最终摇了摇头,催马继续前行。他身后跟着的护卫整齐地跟上。
可那马车的影子始终在郑紫晟脑海里挥之不去,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马车好像很熟悉。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公孙瑜休养的客栈,见到郑紫晟,众人自然是恭敬不已。
“卑职参见圣上。”公孙瑜带着仅剩的四个护卫跪在屋内。
郑紫晟扫视一眼,发现没看见王语嘉,于是开口问道,“他人呢?”
“回圣上,王大人身受重伤,一直在修养。”公孙瑜身后的护卫立马给郑紫晟行礼,随后讲解了这段时间里王语嘉因为断了一只胳膊,伤口感染,勉强被救了回来,现在正在楼上养伤。
郑紫晟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起身准备去慰问一下王语嘉。
抬起身看向公孙瑜 ,“这段时间,是谁在帮你?”
身负重伤的王语嘉带着中毒昏迷不醒的公孙瑜,他们身边只有一个十人的护卫小队,以他们的能力,不可能逃得过镇北军漫无止境的追杀的。
公孙瑜一顿,随后轻声开口,“玄羽阁梨花雨。”
郑紫晟猛的回头看着他,“梨花雨?她怎么会来?”
公孙瑜将自己的眼眸垂的更低了,耳边还回想着彭渊说的话,他现在不想让郑紫晟知道自己还活着,“因为属下是公孙家的人。”
听到这个解释,郑紫晟沉默了,嘴唇抬了一下,最后才轻声的开口,“玄羽阁可有什么话带给朕?”
公孙瑜想了想,摇头。玄羽阁的确是没有话带给郑紫晟,但是彭渊恳求过公孙瑜,不让他泄露自己还活着的事情。
郑紫晟毫不意外,自从上次万俟青玄出事后,玄羽阁就单方面的从大周的皇室里消失了。
“她梨花雨倒是乖觉,主子没了都要替他守着公孙家。”郑紫晟冷嗤,随后看向公孙瑜,“你的身体如何了?”
“回圣上,恢复了八成。”
“她倒是舍得,带着玄羽阁那个短命的大夫跑到边境来。”郑紫晟不知想到了什么,最后冷着脸离开了。“起来吧,再休养两天就启程。”
公孙璟恭送郑紫晟离开了,最终还是弟弟比皇帝重要。
彭渊可不管郑紫晟是如何的不爽,得罪他就要有被报复的觉悟。
快到镇子的时候,彭渊就把玄羽阁的人都撵走了,直言不需要他们跟着,最好也不要去村里找他。
梨花雨犹豫一番开口,“不知公孙将军那边的战报……”
彭渊想起了他空间里还有一只隼的,“我有个隼,过两天上镇子上赶集的时候给你带过去。”
梨花雨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和身后的属下,恭敬的目送彭渊赶着马车回村。
公孙璟看着熟悉的回家路,不由的打心底开心,一路上不停的跟彭渊搭话。
彭渊是最开心的那个人,因为公孙璟已经在潜意识里把这里当成两个人的归宿了。
“对了阿渊,为何方才在镇子上的时候没把猫儿子们接回来呢?也不知道这几日有没有好好吃饭。”公孙璟兴奋过后,突然想起了猫儿子们。
彭渊脸上的笑容一僵,干笑两声,“没事,都是熟悉的,应该不会饿着。明日正好我要给玄羽阁送东西,到时候一起带回来就行。”他怎么忘了,自己还有一个非常要命的秘密还藏着呢!只能先随意找个借口。
“这样啊…,那明日我也去,我都要有十来天没见到它们了,还挺香的。”公孙璟自然不疑有他,点点头就没再继续问。
彭渊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上次他在阿璟面前保证过以后绝对不骗他的。
这个问题并没让彭渊纠结多久,因为他突然发现了身后跟着一个,不对,是两个小尾巴。
公孙璟见彭渊突然不说话,于是好奇的挑开马车的门帘,轻声的问彭渊,“出什么事了吗?”
彭渊则趁机亲了公孙璟一口,“没什么,发现了两个可爱的小尾巴。”
“小尾巴?”公孙璟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往后面看,被彭渊捏着下巴一顿亲。
“阿璟看我就好,旁的人不用你操心。”彭渊嘴上是这么说的,却渐渐的放慢了马车行进的速度,好让后面的小尾巴能看见他的马车身影。
公孙璟脸色爆红,给了彭渊一记肘击,“阿渊!你收敛点!”
等羞涩劲过了后,又小声的问彭渊,是什么样的小尾巴。
彭渊状似不经意间的往一旁的树林里看去,“是两个想要活命的小家伙,阿璟想要帮他们吗?”
公孙璟蹙眉,小家伙?“是人吗?”因为彭渊这个人,对人是没什么好脸色的,但对动物还是很热心的。所以,公孙璟一时也拿不准彭渊说的小家伙到底是什么。
“嗯,是人。”彭渊甩着马鞭,漫不经心的回答公孙璟的问题。
“那自然是想帮的。”医者仁心,公孙璟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更何况在彭渊的嘴里,后面跟着的人还是两个小孩子。“不如我们带他们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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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渊立马黑下脸,托着公孙璟的下巴使劲的亲了一口,“不行!”
公孙璟不敢置信的看他,占了自己便宜还不允许救人,这是什么道理?“那你还问我?”“冲突吗?阿璟想救他们,那我就给他们些吃的,或者引着他们找到村子。这也是帮助,能不能活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彭渊很无赖的耸肩,不论是谁,都不准分走他家阿璟的视线。
公孙璟被他的话堵的无言以对,又气刚才彭渊吃自己豆腐,于是拧了他胳膊上的一块软肉,看着彭渊在自己手里疼的龇牙咧嘴。
“阿渊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
“天地良心,阿璟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你可是我的命,是我最重要的宝贝!”彭渊急忙讨饶,从公孙璟的手里救下自己的胳膊肉。
两人打打闹闹,又刻意的放慢了速度,带着马车后面跟着的两个小尾巴回了村子。
村里人见到陌生的马车,还在感叹是哪个贵人。
就见马车摇摇晃晃的进了村子,赶车的还是穆渊。
“穆小子,你这是去哪发了财!”村里人看着这辆比先前还要精致的马车,不由羡慕的开口。
“和阿璟去了趟舅哥家。”彭渊直接开口胡扯。
“小大夫的哥哥啊?那一定是有钱的人家吧!你看穆小子出去一趟回来,马车都换成这种更精美的了。怕是要不少钱的哦!”有汉子酸溜溜的开口。
“有钱人家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怎么你还想攀上人家不成?”同样坐在村口纳鞋底的婶子看不下去了,开口嘲讽他。
平日里看着就不着调,到现在快四十了还打着光棍,还酸人家,自己的日子都过不明白呢!
“李家婶子,你这话就不好听了,什么叫攀上人家啊!咱们就不能问问,看看小大夫能不能帮着找一些活计么?他的哥哥家这么有钱,应该会有不少地才对,要是能去做工也是不错的。”
李婶子翻了个白眼,“人家家里有没有钱、又有多少地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人家宁可雇自己家附近的劳力,也不会舍近求远的找咱们村里的。”
彭渊也不管旁人的议论,赶着马车直接到了自家院子门口。
还不等他收拾完,林小武和戚猎户就过来了。“阿璟!你终于回来了!”
公孙璟看到林小武也开心不已,好些天没看到自己的朋友,两人一起说着小话。
“阿璟你和小武回屋聊,这里交给我。”彭渊搬着马车上的东西,开口对公孙璟说。
公孙璟还在犹豫,就被林小武拉去了厨房。打水拿帕子,“我来帮你打扫屋子,这么多天不在家,家里多少会有些灰尘的。”
公孙璟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平日里这些都是彭渊在做,每次他要动手就会被教育,说自己的手是用来治病救人的,不是来做粗活的。
不过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跟林小武一起学学怎么处理家务。
戚猎户默不作声的帮着彭渊搬卸东西,他不好意思送到人家屋里,就一点一点的堆在院子里。
看到马车里一个大箱子时,还有些好奇。
彭渊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箱子,笑眯眯的开口解释,“那是衣服。”
一听是衣服,戚猎户赶紧移开视线,随后又想起来,上次小大夫还送了小武一套衣服。那衣服的料子他问遍了镇子都没有,估计不是凡品。
“上次给小武的那套衣服……是什么料子?”
彭渊一愣,随后明白了过来。“咱们这没有,下次我让人给你带一匹回来。”
那是彭渊在杷叶县龙启家的铺子里买的,七匹布加衣服花了他快两千两。
“多谢。”
“不客气。”
见没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戚猎户便打算离开。
彭渊忙前忙后的收拾好东西,开口留他,“你别急着走,一会和小武一起在我这吃点。我有事想问你。”
戚猎户本来是拒绝的,听说彭渊找自己有事,想了想,回家杀了只鸡过来。
同样也杀了鸡的彭渊,提着只鸡和他面面相觑。
于是彭渊做了个一鸡两吃,一份炖汤,一个做手撕鸡。
契兄们在厨房忙着晚饭,契弟们在分享这段时间里的八卦。
小武绘声绘色的,给公孙璟讲村子里这几天发生的大事。
期间林小武一直没看到他家的狸奴,还好奇的问了一嘴。公孙璟告诉他,彭渊把猫儿子托给别人照顾了。
林小武听着立马翻了个白眼,“怎么,生怕我把他儿子给养死吗?我就在村里,他怎么没想着托付给我照顾呢?阿璟你也是,跟我见外了不是?”
“没有的事。”彭渊正好端着菜进屋,“除了猫儿子,我还有一只隼,那玩意是猛禽,给你养,你家的兔子鸡不消力气就被吃尽了。”
林小武茫然的看向他家契兄,隼?猛禽?
“你的兔子,它一顿一只。”戚猎户想了想开口解释。
林小武瞪大了眼睛,这么能吃?那还是算了。一顿晚餐吃的是四个人都开心,只是戚猎户等到最后,都没听到彭渊到底要跟自己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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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渊不提,他也明白了,所谓的有事说,就是留自己吃饭的借口罢了。
把人送走后,彭渊若有所思的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
“阿渊,你在看什么?”公孙璟洗漱完,好奇的看着彭渊。
彭渊嘴角一抹玩味的笑,伸手一把揽过公孙璟的腰,凑到他的耳边,还故意压低声音,用气音,一字一顿的说,“看…尾…巴。”
公孙璟顿时整个人都红透了,慌乱的推拒着彭渊,一脸羞赧的问,“尾巴?什么尾巴?”
彭渊自然不会放手,任由公孙璟在自己怀里挣扎,“阿璟今日不是说,想要救那两条小尾巴吗?喏,他们现在就在林子里躲着。阿璟,亲我一口,我这就抓来给阿璟解乏可好?”
公孙璟诧异的看向外面漆黑的林子,初春的夜晚凉气逼人,两个孩子待在林子里待上一夜,恐会伤了根本。
思及此,公孙璟有些焦急,抬头软声唤道: “阿渊~”
彭渊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不为所动,公孙璟鼓起脸颊,有些生气。他都撒娇了,为何还是不行?
彭渊看着略带生气的公孙璟,含笑挑眉,点了点自己的唇。
公孙璟气的瞪他,随后攀着彭渊的脖子,抬唇亲了一口。“现在可以了?”
彭渊抓着机会来了个深吻,等公孙璟有些喘不上气才放过他,“得了,主子,奴才这就给您把小东西抓出来。”
没一会,就见彭渊一手抓一个,拎着两个瘦弱的身影从林子里闪了出来。
公孙璟错愕的看着两个八九岁大的孩子,男孩身上背了一个,女孩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孩。
他们怯生生地看着彭渊和公孙璟,眼里满是惶恐。
他还没开口,看着大些的那个男孩,‘噗通’一声就给公孙璟跪下了。“求贵人开恩,贵人饶命。”
给公孙璟吓一跳。
“吵死了,小点声!”彭渊不耐烦的开口,吓得小尾巴顿时闭了嘴。
更要命的是,女孩子怀里抱着的那个婴儿竟然哭了起来。彭渊脸色更不好看了。
公孙璟看到彭渊吓到他们了,轻轻的拽了拽他的衣袖。
然后柔声开口说道:“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们。你们怎么会流落至此,还带着这么小的孩子?”
男孩犹豫了一下,眼中泛起泪花,一边磕头一边说道:“我们本是府城那边的,前些日子镇北军叛乱,父母皆被叛军所杀。我们带着弟弟妹妹逃了出来,一路跟着你们的马车,想着能有一条生路,求贵人给条活路。”
伴随着孩童的哭声,公孙璟心中一酸,看向彭渊,眼神里带着恳求。
彭渊很不耐烦,小孩子的哭闹什么的,真烦,可他家阿璟舍不得。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先留下吧。但是,赶紧的让他闭嘴,吵死了。”
小姑娘吓得笨拙的哄着怀里的孩子,只是不知为何这孩子就是一直哭,小姑娘慌乱的看着彭渊,生怕他一生气,就把他们都撵了出去。
公孙璟看他们都怕彭渊,于是把人给支开了,“阿渊,麻烦你去弄着吃的可好?”
彭渊一脸不爽,但还是要听老婆话,于是不情不愿的去准备吃的了。
公孙璟看他明明去满脸嫌弃,却还是贴心的去准备,无声地笑了笑,他招呼孩子们进屋取暖。
“这孩子为何一直哭闹?可是病了?”公孙璟是大夫,听着孩子哭闹的声音不正常,于是便开口询问。
那小姑娘终于还是没忍住,小声的哭了出来,“求求贵人,我家妹妹生病了,一直没好,求您救救她。”
公孙璟赶紧把孩子接了过来,打开不算抱被才发现,这孩子在起烧。
彭渊端着一大碗米饭和一些鸡汤,刚进来就听见他们说抱被里的孩子病了。
眉头紧锁,重重的将食物放下,快步的走过去,把孩子包了起来,塞给她姐姐。
公孙璟一愣,怎么了?
“她得了什么病?你就这样抱给我家阿璟,是想害死他吗?”彭渊怒目圆睁,吓得小姑娘瑟瑟发抖。
“阿渊,你先别冲动。”公孙璟赶紧出声制止,“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彭渊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阿璟,你忘了自己的身体?这孩子万一得的是传染病,你接触了很危险。”
公孙璟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又仔细观察了孩子的症状,“从目前的情况看,不像是传染病,应该只是普通的风寒发烧。”说着,他便开始从药箱里找药。
彭渊无奈地看着他,知道劝不住,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你小心点,要是你有个闪失,我绝不饶过他们。”彭渊瞪了那几个孩子一眼。
公孙璟给孩子喂了药,又细心地嘱咐小姑娘一些护理的方法。孩子的哭声渐渐小了,屋里的气氛也缓和了许多。彭渊看着公孙璟忙碌的身影,心里又心疼又无奈,只能默默地在一旁帮忙打下手,守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