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 再不会离开她

 
“稍等。”

霍听潮仔细地查看过阮江月的脉搏,又将她全身上下摸索一番,心中大致有了数,才转向那汉子说出要用的东西。

汉子闻言叹气:“你这要求有点高了,我们这个地方哪有什么金创药?”

“那有什么伤药,平素大家受伤用的药给我拿一点就好,刀、酒、热水,还有流食,这些一定有吧。”

“那是自然。”

汉子丢下一句“你等着”,就出去了。

霍听潮五指分开帮阮江月梳了梳发,又将外衣脱下来,到外头去抖了下灰尘,拿进来准备盖在阮江月的身上。

那先前挂帐子的女人却是眼神怯怯地拿了一块折起来的旧毯子递给霍听潮,叽里呱啦说了几句话。

霍听潮听不懂。

看那女子眼神,大致是说这毯子给他用,或者还说了点别的。

但不重要。

霍听潮朝那女子客气一笑,把东西接下来。

他现在正需要这些。

大约过了一刻钟多点儿,先前的汉子带着热水、刀、酒回到了毡房来。

看霍听潮检查东西,后动作熟练地要给另一个人处理伤势的样子,汉子问:“要我帮忙吗?”

“不必。”

霍听潮客气道:“我自己可以,您忙您的。”

“好嘞!”

汉子往后退,给霍听潮丢下一句话,“别您您您的了,我叫李培,公子以后直接喊我名字。”

霍听潮没回头,应了他一声,就认真给阮江月料理伤口。

阮江月现在全身上下大大小小许多伤口,手脚肩胛都有骨头错位,这些应该是龙卷风导致的。

至于她现在昏迷,是脱水太久,再加上饥饿……

而霍听潮要用到剪刀才能为阮江月处理的伤口,是她肩胛后侧的伤。

他先前抱她没走多远,就感觉到她后肩不对劲,及时查看过。

那肩膀后面竟然有一处旧伤,大约是原本就没长好,又被龙卷风牵拉到了,重新破裂还化了脓。

需要将那腐肉脓汁清理干净,然后用一些伤药,再做包扎才行。

霍听潮扯开她肩后的衣裳。

那伤口看着十分惨烈。

让他只瞧了一眼,心就像被人攥住了一样痛的喘不上气。

他深呼吸数次,拿起短刀,一点点刮去腐肉。

初时阮江月毫无动静,仿佛睡着了似的。

但随着腐肉越刮越多,时间越久,那原本昏迷的人竟一下下抖动起来,呼吸急促不问,整张脸都拧了起来。

霍听潮把她抱起来,让她趴在自己怀中,继续清理伤口,一边不住地低声安抚:“再忍一忍,马上就好了,马上……”

短短片刻刮除腐肉的过程,对于霍听潮来说,却好像是经历何其漫长的岁月。

等他将那伤口清理好,检查过李培送来的伤药,确定无碍,给阮江月用了,再将伤口包扎好。

那时阮江月大约是痛的昏了过去,整个人伏在霍听潮怀中没了声息。

而霍听潮,却也是浑身湿透,整个人轻轻颤抖,如同自己经历了这样一番刮肉疗伤一般。

他丢开短刀,轻轻把阮江月抱在怀中,眼底凝着浓浓的疼惜,也泛着强烈的庆幸。

庆幸,他赶得及。

他们都还活着。

……

土裕族的伤药是土到不能再土的土方,效果自然比不上霍听潮以前亲手制的那些。

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给阮江月包扎伤口之后,他又给阮江月喂了水、一点点马奶。

之后阮江月就浑浑噩噩,一会儿冷,一会儿热。

霍听潮手中没有别的药,并且不能离开阮江月身边,就只能用自己强悍的内力帮阮江月疗愈她体内的不顺畅之处。

就这样过了五六天,阮江月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

虽然她还没醒,但呼吸平稳,肩胛后的伤口也在逐渐恢复,霍听潮看到这样的起色,也终于逐渐放松。

和李培同住的女子是他的女人,叫做冬姑。

几日下来,都是她带食物来给霍听潮和阮江月。

虽然语言不通,但是眼神很是友善,曾表示可以照顾阮江月。

不过即便她友善,霍听潮对阮江月的事情也从不假手别人。

除了他出去的时候——

他当时说自己会意,李培转告了那族长。

这是族长留下他的关键。

因为他们这个部落里只有一个老迈的医者,全族几百号人,大等小病根本排不上号给轮到看。

霍听潮既说了会医术,他们留下了他,自然是要他能治病救人。

为了就近照看阮江月,霍听潮看诊就在毡房外面。

患病的族民排队等他看。

但其实,这土裕族缺少药材。

霍听潮看诊也颇有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无力之感,好的一点是,大家都是些寻常头疼脑热,并没有太严重的病症。

如今那稀薄短缺的药,尚且还够用。

李培说:“我们是一个多月前才到这儿落脚的,有大病的路上就病死了。”

“一个多月前?各地水草丰茂的时候,为什么他们会流动在外?”

“水草丰茂的地方匈奴人抢了,这土裕族的不少男人为了可匈奴人抗争都死了,留下这么些老弱病残的。”

李培叹息一声道:“也实在是可怜。”

霍听潮沉默。

这个世道就是弱肉强食,没有实力只能被强者追的抱头鼠窜。

很快就到了今日最后一个病人。

看完后,霍听潮起身进了毡房内。

阮江月趴在睡在厚厚的毡毯上,身上盖着洗的发白的毯子。

几日休息,又加霍听潮内力疗愈,阮江月的脸色现在看起来好了一些,嘴唇上先前可怕的裂痕也缓和不少。

霍听潮屈膝坐在她身边,指尖将她几缕发拨到而后,却又忍不住流连在她颊边,久久不去,那双看着阮江月的眸子柔的好像能沁出水来。

她前前后后已经昏睡七天了。

伤势在好转,脉搏日渐有力起来。

应该再过几天就会醒了吧?

他们已经分开太久。

这一回,他眼看着她生死一线,肝胆俱裂。

现在只要想到她用血染花的那个画面,他眼眶就要发涩,心口抽痛。

他曾经答应过她,会一直陪着她。

可他没有做到。

这一次,他再也不会离开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