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架下的灯光忽明忽暗，照出沈鸿志泛红的眼眶。
苏月雅温柔地看向他，发现他正用指甲在沈玉莲掌心刻着 "对不起" 三个字。
远处的钟敲了十下，沈玉莲已经在苏月雅怀里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花园坐着的几个人，也是一言不发，视线纷纷落在沈玉莲身上。
她怀抱着脏兮兮的布熊娃娃，脑袋靠在苏月雅肩头，并不时地说着梦话：
"疼，好疼啊！"
她脏兮兮的手按着肚子喊疼，似是在梦里挣扎。
空气一片静寂，众人面面相觑。
老爷子手拄着拐杖坐在太师椅上，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那个孙女身上。
一脸纠结，眼神里的表情甚是复杂。
有可怜，有伤痛，有怜悯，还有厌倦。
沈鸿煊和林慧茹也没有说话，两人坐在石桌旁边。
沈鸿煊端着一杯茶水，不时抿一口。
林慧茹在嗑着瓜子，沈鸿雁坐在她旁边，手里拿着一把瓜子，也是心情复杂地有一下没一下地嗑着。
视线落在沈玉莲身上，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
她不时地扭头看一眼苏月雅和沈鸿志。
过了好大一会儿，沈鸿雁开口打破了沉默："要不月雅，我看她在你怀里还是挺乖的，趁着她不闹了，还是给她洗洗吧，要不这个样子待会儿怎么睡觉？"
苏月雅闻言，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沈玉莲，她动了动身子，可踌躇一会儿又重新坐直了。
"我怕她醒来又闹。你们看我这手腕，都被她抓伤了。她一旦疯起来，我真弄不了。"
女人伸出手腕，让别人看她手腕上的伤痕。
视线落在自己空荡荡的手腕上，又扭头看了一眼沈玉莲手腕上的翡翠玉镯，苏月雅心里又是忍不住一阵心疼。
真的不是她舍不得，关键那翡翠玉镯可是以前母亲给的陪嫁，也是他们的家传之物，怎么可能轻易送人？
自从母亲没了以后，这翡翠玉镯就是一个念想，几乎从来没有离开过手腕儿。
别说不是亲生女儿，就是她的亲生女儿以前问她要，苏月雅都没舍得给，现在却被玉莲强行夺了去。
关键是，沈鸿志现在挺偏袒这丫头。
为了照顾爱人情绪，即便她嫌弃这丫头脏，也得格外顾及爱人的心情。
众人齐齐看过来。
今晚月色皎洁，院子里又亮着灯光，众人可以清晰看到苏月雅手腕上的几道抓痕。
女人从小养尊处优，手腕雪白干净，不像沈玉莲那么脏，很久没有洗澡了，她胳膊上黑漆漆的。
明亮的月光照在沈玉莲那脏兮兮的臂弯上，只有她手腕上的翡翠玉镯闪闪发亮。
那玉镯一看就价格昂贵，众人也知道那是苏月雅的心爱陪嫁之物。
见苏月雅如此对待这丫头，连镯子都舍得给，就想着这沈玉莲也算是有福气的。
瞧着沈鸿志看她的眼神，里面全是心疼。
如果这丫头不作不闹，好好地等待着和家人团聚，她的日子注定也会不错的。
只是可惜了，大好的人生被她自己活活给毁掉了！
好好的一个姑娘，被自己给逼疯了！
一切都是命运！
她原本是和春晓一样，有着不错的家世，她只是父亲因为历史的原因走远了。
而她却没有经历等待，没有想着去追求属于她自己的人生，偏偏一门心思要抢夺堂妹的人生。
现在呢，她疯了，即便是她有本事的父亲回来寻她，想给她一个很好的生活，可是如今的她，疯疯傻傻，也享受不到了。
沈鸿雁想起这丫头小时候乖巧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叹息。
只希望……，只希望这丫头以后能在亲爹后娘那边能尽快恢复吧。
这样的话，有了有钱亲爹的扶持，说不定命运还能有转转。
想着沈鸿雁看向苏月雅，再次开口："月雅，让你受苦了，胳膊伤成这样，那以后照顾她可得小心点，别再让她伤到了。"
“我遭点罪倒是没啥，这不都是自家孩子嘛。”苏月雅说：“这么多年，鸿志心里一直惦记着这孩子。”
“现在人是找到了，却变成这样，鸿志心里更是难受了。”
“哎，这孩子也真是可怜啊！”
“是啊，小时候多懂事的孩子，咋就能疯了呢？”沈鸿雁说着，叹了一声，起身走过来。
她蹲下身，细细端详着沈玉莲那张脏兮兮，睡梦中的脸。
" 这孩子，也不知道都遭遇了什么，太瘦了，看来没少吃苦。”
“月雅，鸿志，你们到了那边，见到她那个男人了吧？”
“那个男人是不是家暴狂啊？我咋瞅着玉莲她身上不少伤痕呢。”
“瞧瞧，还有这两只手腕上的伤痕，瞧着像是被铁链子啥的拴的吗？"
被铁链子拴着？
林慧茹听了，也好奇地走过来想瞧瞧。
可还没等靠近，她又重新坐了回去，心里合计着：算了，还是不看了。
这女人太凶了！
万一她猛一睁开眼睛，再伤到自己。
林慧茹想着，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
她瞧了一眼自己男人，又瞧一眼沈鸿志，【罢了，瞧着人家两口子对这闺女挺好，那就盼着他们明天赶紧离开吧】
想着，林慧茹低头嗑瓜子，便不再吭声。
苏月雅视线落在沈玉莲手腕上的伤痕上，回着沈鸿雁的话：
" 见到他那个男人了，你说的没错，就是一个家暴男，变态狂。她手腕上的伤痕，是那个男人用铁链子锁的……"
苏月雅把在那边看到的听到的情况，和大伙简单说了下，唯独没说沈玉莲又生了两个孩子，疯了的时候光着身子往外跑的事情。
就觉得这事丢脸，说出去怕沈鸿志没面子。
沈鸿雁听了，心里又是一阵同情。
随后，又想到了什么。
不由自主地看向沈鸿煊和林慧茹，“那晚晓晓说，那个林承嗣之前是她前夫？”
林慧茹冷哼一声，“也算不上前夫啦，结婚当晚就被玉莲给拐走了，我闺女和那个男人根本啥事没有。”
说着，冲着地上吐了一口瓜子皮。
“也幸亏了我闺女聪明，及时止损，第二天就回娘家和那个男人离婚了，要不……”
啧啧啧……
那被家暴的岂不是自家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