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从长乐宫离开,高弘济就下了旨意。
褫夺赵嘉音的宁字封号,降位容华,勒令她连夜搬出主殿。
主殿才住进来还没捂热乎呢,看着宫女太监们进进出出的搬着东西。
赵嘉音气得手掌心都给掐烂了,但还不得不强撑着一副认错认罚的乖巧模样。
因为高弘济那个狗东西竟然留了御前的人监督着没走,侮辱性极强。
像是怕人家把主殿逾矩的东西都给搬回去用一样,她都能想到明天遭人嘲笑的场面了。
好歹服侍一场,在皇帝心里自己就是这么眼皮子浅的人。
不尊贵妃挑衅上位,私自掌掴妃嫔,两条罪名就让自己丢尽颜面。
陈涵燕不过就是个幌子罢了,陛下要真在乎这个表妹,早在之前就罚了。
一切都是因为贵妃,但她现在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只能隐忍在心里暗恨。
那可是从王府就开始得宠的女人,自己今天还真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贵妃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明明说好了不追究的,转头就去跟皇上告状。
实在是可恶,可恶!
御前的姑姑离开,陈涵燕便大摇大摆的带着人过来嘲笑。
她可不害怕赵嘉音的冷脸,笑嘻嘻的走进来亲亲热热的就去拉赵嘉音的手。
像是没注意般用力在赵嘉音的伤口处使劲的捏,收回手后还一副嫌恶的样子,仔仔细细的用手绢擦着手。
“呀,姐姐的手怎么流血了呢?妹妹这不是故意的,还望姐姐不要怪罪啊。”
她也不管赵嘉音端茶送客的态度,自顾自的就找位置坐下,叫人给她沏茶。
“姐姐宫里这些宫人都得换一换了,一个个木木呆呆的,连伺候人都做不来。
这要是皇帝表哥来了,被这些狗东西怠慢,恼了姐姐可就不好了。”
“本小主宫里的宫人,本小主自己会调教,不劳陈妹妹操心。
倒是妹妹这规矩也该好好学一学,进宫后便都是陛下的妃妾。
在姐姐面前说说便罢了,别在其她姐姐们面前闹了笑话。”
陈涵燕傲娇得不行,“陛下本来就是我的表哥,这有什么说不得的。”
看她那自得的模样赵嘉音就不爽,想到陛下上位后对母家并没有什么优待。
赵嘉音就赌陛下不喜欢陈涵燕,还是极其不喜欢的那种。
要不然凭着亲戚这层关系,怎么着也该轮到她侍寝了。
“蠢货,你以为陛下惩罚我是看中你?”
陈涵燕气鼓鼓的,“难道不是吗!”
赵嘉音冷笑,“你不过就是顺带的罢了,陛下这样做也只是担心前朝会非议贵妃娘娘。
给本小主多加个罪名,惩罚才显得不那么的严重。
若陛下真心疼你,怎么会在你入宫后连面都不见。
满宫都是陛下的人,要真是心疼你,当日就该处罚本小主了。”
陈涵燕那模样明显就是信了,但还是色厉内荏的吼回去。
“你胡说,我才不会相信,我可是陛下嫡亲的表妹。”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不过再也没有来时的好心情了。
回到自己的宫殿后,陈涵燕再次怔怔地看着门外。
“春雪,你说表哥今日会来看我吗?”
“小主不必担心,陛下肯定会来的。”
春雪也不敢说不来啊,只能先想办法哄着。
素琴给月皎皎捏着肩膀,另一个小宫女则在一旁给她剥石榴。
这石榴是秋季成熟,宫人们用特殊的手法储存起来的,如今用起来和新摘的也差不太多。
大皇子逝去后长乐宫里有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感,原主的两个陪嫁丫鬟都十分担心。
她们都希望原主能从失子之痛里面走出来,留住皇帝再怀一个孩子。
毕竟在她们看来,在这后宫之中还是要有个孩子,后半辈子才能有依靠。
每次陛下来娘娘都是冷冷淡淡的,留人留宿也不做夫妻之事,她们看了都着急不已。
“娘娘,这冬日里的石榴可不少见,听说就大公主那边得了六个,剩余的全送来了咱们宫里。”
“陛下对娘娘最是疼爱,宁婕妤冒犯咱们娘娘,如今都成赵容华了。”
不过是给自己招仇恨,借着喜欢疼爱自己的名义,做自己想做的事罢了。
月皎皎实在没兴趣,看着两个丫头正是青春年少的好年纪,不由起了逗趣的心思。
“你们跟着本宫都有好些年了吧。”
映月:“回娘娘,奴婢跟着娘娘有15年了。”
素琴:“奴婢12年。”
“这宫里面的宫女年满二十五便可出宫嫁人,你们俩要是有了心仪之人就来同本宫说。
本宫一定给你们备份厚厚的嫁妆,让你们风光的从长乐宫嫁出去。”
两个姑娘都是脸皮薄的,脸瞬间羞红成一片。
原主从前一心扑在儿子身上,倒没说过两个人的婚事。
映月:“奴婢才不嫁,奴婢要自梳当姑姑,一辈子跟着娘娘,伺候娘娘。”
素琴也跟着点头,“奴婢也是。”
原主当初进王府有四个陪嫁丫鬟,云停是家里张罗的婚事,年纪到后原主就放她出去嫁人。
剩下三人同样是家生子,她们家里人都希望她们能好好跟在原主后面当差,所以全都跟着进宫。
微月从前是照顾大皇子的,大皇子离开后原主看着她便伤心,最近才没让她在跟前伺候。
“人的想法随着时间总是会改变的,本宫这话永远有效。”
素琴没来由的想到留在家里的妹妹,眼泪花子都冒出来了。
“这是怎么了?”
素琴把眼泪抹干,“让娘娘见笑了。”
“傻姑娘,可是有心事?说来本宫听听。”
“奴婢的妹子前年嫁人了,那户人家是爹娘精挑细选的,一副姓周的人家,十里八乡都是好名声。
家里有二十几亩薄田,人丁兴旺算是富农,起初议亲的时候,周家表现的处处妥帖。
那周家二郎也是副能顶门立户的汉子模样,太太看在奴婢在您跟前伺候的份上。
奴婢的娘去求,太太便放了妹妹的身契,妹妹从此便不是奴籍。
婚后那周二郎就变了副模样,家里父母偏心长子,要举全家之力供他侄儿读书。
他自然是不愿意的,但又不敢忤逆他的父母,就对奴婢妹妹动手出气。
后面还用奴婢妹妹的嫁妆钱出去喝酒,奴婢妹妹在他们家被当做奴隶对待。
没有一刻能清闲的时候,周家人都说妹妹本就是奴婢,做这些伺候人的活都是做惯了的。
妹妹想离开都找不到机会,没过多久发现怀孕又只能忍耐。
等奴婢爹娘发现不对,奴婢妹妹都被他们搓磨的不成人样了。
爹娘哥哥打上门去,妹妹舍不下孩子,爹娘也不想要嫁过人归家的闺女。
左不过就是要些赔偿,让那周二郎坐下一纸没啥用的保证,奴婢妹妹的日子照样过凄苦。”
一旁的映月听得怒火中烧,眼泪更是哗哗哗哗的往外流。
更加坚定了要在宫里陪着月皎皎,绝不嫁出去的想法。
自己今年已经22岁,早就过了能找好人家的年纪。
万一找了个比那周二郎还狼心狗肺的,那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
在这宫里做最得宠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出去那些宫女太监们谁不喊自己一声姐姐,尊敬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