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
短刀脱手,掉在冰冷的岩石上,发出刺耳的脆响。
阿秀浑身剧震,抬起布满泪痕和绝望的脸,对上了季如歌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那眼中没有责备,没有怜悯,只有一种穿透灵魂的平静和力量。
“放开我!让我死!让我死啊——!”阿秀如同受伤的母兽般挣扎嘶喊,指甲在季如歌手臂上划出血痕。
季如歌纹丝不动,任凭她撕打哭喊,只是稳稳地禁锢着她的手腕。直到阿秀力竭,身体软倒,只剩下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呜咽。
整个岩洞死寂一片。所有女子都看着这一幕,眼中是同样的绝望和死寂。阿秀的举动,撕开了她们心底最隐秘的念头——死,似乎是唯一的解脱。
季如歌扶着阿秀颤抖的身体,让她靠在一块相对干净的岩石上。她环视着这一张张写满痛苦、耻辱和死意的年轻脸庞,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所有压抑的哭泣和呜咽,如同破开阴霾的晨钟:“死,很容易。一刀下去,一了百了。”
她的话让所有人身体一颤。
“可你们甘心吗?”季如歌的目光锐利起来,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每个人的心上,“甘心让那些畜生加诸在你们身上的痛苦、耻辱,成为你们生命最后的记忆?甘心让那些伤害你们的人,在九泉之下还嘲笑你们的软弱?”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怒意,却并非指向她们:“错的,从来不是你们!”
“被掳掠,被伤害,被践踏……你们是受害者!是无辜的羔羊!”
“该被唾弃、该下地狱的,是那些泯灭人性的海贼!是这世道不公的眼光!而不是你们!”
“你们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父母!更无愧于自己!”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女子们死寂的心湖上!激起滔天巨浪!
“活着!”季如歌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振聋发聩的力量,“只有活着,才能看到那些畜生付出代价!只有活着,才能等到沉冤得雪的那一天!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才有未来!”
“你们没错,错的不是你们。你们应该昂首挺胸,面对世俗那些眼光,大声的告诉他们,你没错。若是朝廷有用,若是那些男人有用,何苦你们来受这罪。有错的是无能的朝廷,有罪的是袖手旁观的那些人。”
“若不是你们,造成的杀戮会更严重。你们是英雄,是你们保护了那些不作为的那些人。”
她看着阿秀那双死灰般的眼睛重新泛起一丝微弱的波澜,看着其他女子空洞麻木的眼底开始有光芒挣扎:“若你们觉得回去无颜面对,若觉得那方天地容不下你们……”她的声音缓和下来,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坚定和暖意:“跟我走。”
“离开这里,去北境。那里没人知道你们的过去,没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你们。那里有新的土地,新的生活。只要你们愿意,可以凭自己的双手,干干净净、堂堂正正地活下去!为自己活!”
“跟我走,去北境!”季如歌再次重复,声音如同破晓的号角,“只要你们想活!只要你们信我!”
岩洞内一片死寂。只有篝火余烬偶尔爆出细微的噼啪声。所有的哭泣、呜咽都停止了。女子们怔怔地看着季如歌,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定和承诺,看着她伸出的手。
那手,白皙,修长,沾着一点血污,却仿佛蕴含着足以劈开黑暗、托起沉沦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