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们回去。”
郝轻狂神色好转许多,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眼眸之中的癫狂淡化,取而代之的丝丝青灰之气。
一身青灰长袍,半身藏匿在云雾之中,最惹眼的还是头上一顶高帽。
李牧云在郝轻狂一侧,缓缓走出,众人见得这二人同时出现,都是一惊。
刚才郝轻狂不是功法限制,即将进入癫狂暴走吗?
怎么现在又和李牧云有说有笑的走了出来。
走在最前面是脸黑无比的赵立。
郝轻狂吸收一抹六魂神幡凝聚剑意,癫狂之色被抑制压下,此刻也是神色清明,护在众人身旁。
郝轻狂半身埋在青色云雾之中,飘忽自如,在空中拖出一条长长的青灰雾气,众人踩在这青灰云朵之中,只觉身心舒适,根本不需维持飞行。
“我症状缓解片刻,且送你们一程,此地距离地府还算有些脚程,搭上我这灰彩云,能够更快些。”
一言既出,郝轻狂招手从虚空之中一揽,灰色雾气不断飘出,很快笼罩在几人身心之上。
这灰无常可比那赵立可靠多了。
而且上来就是叮嘱自己不要多加动用六魂神幡剑。
这一路走来,很少有人能够看透神剑伪装,知晓神剑踪迹,也让他心头不免多了些许侥幸。
如今灰无常出言提醒,倒也是给他提个了醒。
三柄天道造化神剑,自己才堪堪能够用出十之一二的实力,就已然这般强悍,尤其是在见过兔儿爷召唤出的法相之后。
他心头的感悟愈发充沛,对于神剑自然更加珍视。
“郝轻狂,你这几百年间,一直就在这修行无常鬼录?”
众人在灰云飘忽之间游离奔波,赵立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实在无聊,同郝轻狂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二人早已是千年同僚,以往无常鬼只负责引路索命,勾魂夺魄之事。
只不过这郝轻狂性子懒散,勾魂之事总有淡忘,再加上地府日渐衰退,这魂勾不勾倒也没了多大区别。
赵立则不然,自从任职开始,就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忙上忙下,这才混成冥界第一鬼差。
什么勾魂点卯,引路寻魄,送生刑罚……无所不精,无所不能。
只是事情办的越多,越办越是不着边际,身心疲惫,这次出来关闭冥界裂缝,竟然能被一小小鬼物拦下。
赵立的心头郁闷无比,坐在灰色云气之上,道心有些沮丧。
“嗯,是了,不过你这一行出去,怎的还带四个生魂?若不是这小子有神剑护身,恐怕也被冥气同化成了伥鬼。”
郝轻狂与赵立神识传音,言语之间颇有些许不满。
“还是说你见这几个好苗子,拐来地府之中,我劝你可别多沾因果之术,你我仙修,最是忌惮这般因果,能够有这种气运傍身,非同小可。”
郝轻狂神色顿了顿,一双灰色眸子盯紧了眼前赵立。
赵立嘴角一僵,脸色陡然愤愤青紫起来,甩了甩手。
“你道我想拐这几人,待得越久,沾染因果越长,我何尝又不知道,可关键……”
话到嘴边,赵立反而怔住了,心头思索良久,还是没把事情原由道出。
若是说了出来,自己被一个小小炼虚鬼折腾这般狼狈,这阴界第一鬼差的名头,算是彻底臭了。
“哎……你别管,我自有安排。”
赵立半天只能憋出一句,趴在灰色云气之中,陷入长长深思。
李牧云等人也是终于能够休息片刻,各自坐在云气之中,或是远眺周边景色,或者冥思感悟。
说来也是奇妙,一开始办案之时,他没想到会被卷入地府地界。
本以为只是寻常鬼物作祟,却不曾想冥界裂缝洞开,还有那炼虚女鬼王,怨气冲天,又炼化一截仙人指骨。
都是十分不寻常……
种种境遇,堆积在他心头,让他心底的明悟之色也多了几分。
云气绕川,幽冥缭绕,血色天幕好似永远都是晦暗低垂,一抬眼便能望见天。
冷冽腐朽,在这方威严冥界之中,成了常态,没有华光异彩,只有幽暗色调。
随处可见的坟冢鬼火,飘飘摇摇的幽光野鬼,就是众人一路以来所见之物。
冥界之处,鬼物极多,或者说,鬼物才是冥界的原住民,真正的属于这方地界。
而他们才是那个外来者。
“快到了,你们几人下去吧,我不再前送了……”
郝轻狂身形止步,停留在幽冥河川之前,这河川洋洋汤汤、极目无穷,由天边源头发轫,一路向下垂直奔涌,浩荡无边。
众人见到这条河川,都是来了精神,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幽冥惊涛。
幽冥河水起伏翻腾,无数腐朽之物于浪花之中穿梭起舞,漆黑河水染着点点殷红。
却不是那传说之中的碧落黄泉……
河水之中飘着一叶孤舟,孤舟之上一盏漆黑血灯,灯光徐徐如照,血色满舟,始终在水心飘摇打转,又转不出去。
几人对着郝轻狂一拱手后,郝轻狂视线稍转,在李牧云身上停留片刻,微微颔首之后,便化作灰气远遁而去。
这般壮阔之境,幽冥之河,漂泊孤舟,贯彻生死幽冥的天地意境。
可在赵立眼里,却是最为麻烦难缠之地,因为此地远处之处就是地府。
他又何尝不像那血色小舟呢?飘泊打转千载,始终是在水心飘泊,转不出去。
“跨过这三途川,前方就是冥界地府,地府占据极广,你们眼前所见的只是其一分殿而已,其他的都在地底深处,你们几个注意了,切莫要大声喧哗。”
赵立神色肃穆,对着这漆黑血河之水理了理衣冠,扶了扶帽子和腰间鬼令。
“阳间生魂,没有特例一概不准入地府之境,你们几个误入此地,我到时候还要写请辞文书,颇为麻烦。”
这些人因公事不得已代入地府,也要走上一番流程。
地府冥界如今内敛收缩,几乎全面关闭与外界通路,寻常修士难以触摸界壁,更别说跨越幽冥之界。
几人入这地府,自然难免也要接受一番审视盘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