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跟在孟婆身后，走向奈何桥旁的小阁楼。
说是小阁楼，只是外形看去，众人踏足其中，发现别有洞天。
原本狭小院落陡然化作黑色墨韵荡漾开来，边际疯长，疯狂延伸，在众人眼前变成一座气派恢弘的院落。
眼前院落雕梁画栋，玉卷珠帘，杏红花绿，花鸟奇珍，一应俱全，与世家大族宅院并无二异。
赵立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这乃是外景之术。
外面那座阁楼，不过是这座宅院的门户罢了，唯有踏足其中，才能洞察奥妙。
甚至连他眉心的碧绿神瞳都能骗过，这等神魂之术，远远在他之上！
赵立心头忐忑，七上八下，走在众人身后，脸上写满忌惮之色，此刻的他已然有些犹豫，要不要踏入这阁楼之中。
孟婆内外景术结合，自己一旦踏足其中，到时候万一孟婆心有余愤，出手蹂躏教训他一番，他无疑只能任人宰割。
“此地便是我孟庄了，没有缘法之人，自是难以得见其中奥妙。”
孟婆徐徐推开阁楼门户，阵阵明媚春光盎然洒脱，孟庄之内灵气奔涌，蓝蝶纷飞，身姿轻盈灵动，一派生机活力。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盛放灿烂的彼岸花，鲜红妖冶，凄厉动人，花团紧簇，宛若血色林华。
只是这彼岸花……
赵立目光掠过这彼岸花，心头出现惊诧之色。
彼岸花平素叶片缭绕，可每逢四时之秋，则开花无叶，花叶永不相见，因此得名。
更有这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的传送之语，在这黄泉之路处处盛放，倒也不为稀奇。
可孟婆此地的彼岸花则不然，竟然是花叶都在，血色鲜红，绿茵如翠，纷飞胜芳。
众人也是注意到了这彼岸花，纷纷都是凑上前去，欣赏这奇特无比的花叶同天。
孟婆神色肃穆，安安静静地立在几人身后，眉眼之中出奇地有股哀伤之色，不过很快就是随之一抹而逝。
李牧云心头一跳，这彼岸花又称为赤莲花，寓意超脱生死，而栽种它之人，却是掌管生死的孟婆。
看来这孟婆与师尊之间，应该还有一段恩怨瓜葛。
赵立双眼一眯，很快就是会意，自己知晓了孟婆许多不为人知的密辛，这不得令他压力山大。
刚才与孟婆交战一场，法相被破，直到现在还没能恢复，仙力更是运转凝滞，久久没能复苏完全。
看似漫不经心的交锋，实则打的他是汗流浃背，若是孟婆铁了心要下杀手，凭他根本拦不住。
他好歹浸淫真仙千年行列，修为精进，造诣有成，不说称王称霸，可也不至于如此任人蹂躏，根本还不了手。
不是他弱，那就是这孟婆太强，能够显化这外景之术，怕是已然达到真仙巅峰境界，只差气机，便能再上一步……
此刻赵立心头越想越怕，不知为何孟婆留手，可能还是看在自己鬼差份上，这才没使出气劲，否则早就落败。
他在这孟庄之中，愈发如坐针毡，好像看了什么都是错的一般，只得耳观鼻，鼻观心。
“方才我听您说，孟婆没资格拥有感情？这是为何？”
李牧云见得孟庄氛围压抑、沉闷无声，这才出声问道。
孟婆听得此言，这才幽怨叹了口气，眉眼之中落寞颇多。
“孟婆天地生养，远离业缘之份，镇守这奈何桥处，掌管孟婆汤，孟婆汤乃是投胎转世的契机，阻断前生因果业力，以免前世因果业力，干扰投胎魂魄。”
李牧云点头。
孟婆踱了几步，回头望向小孟婆，摸了摸她的脑袋继续道。
“孟婆是天地之中孕育机缘之魂，斩断前尘，摒弃因果，跳脱三界之道，没有前世，没有来生，不问因果业力，又怎能自缚红尘，堕入世俗尘缘之锁，无疑是作茧自缚，为天道所不容……”
既是这般道理。
李牧云心头明悟，这才对孟婆不能有感情有了更为深刻见解。
孟婆从天地孕育而出，本就要秉持天意神性，司守轮回之职，确保亡魂能够摒弃前世，放下因果业力，走入轮回，得以转生。
若孟婆都不能放下牵绊，沾染因果，又何来帮助万万芸芸众生摒弃前世，斩断因果业力。
一旦孟婆沾染情愫，便是与天，与地，与六道作对，为天地所不容也。
经过孟婆这一番解释，众人纷纷都是陷入慨然之中，天意如此，又有谁能违背天意，逆天而行呢。
李牧云见得这一番问下，氛围反而变得更能加沉重，连忙找补。
“那孟婆不如说说，如何与师尊相识。”
“嗯……”
孟婆听到这话之时，神色多了几分明媚，嘴角荡漾出一抹笑意，伸手拂了拂垂落秀发，缓缓道。
“那时我处接管奈何桥不久，不过千年岁月，还未熟稔掌握，漫长岁月悠悠，这孟婆差事又是枯燥，递给来来往往的亡魂一碗孟婆汤。”
“就此千年辗转，却有一日，奈何桥上多了一道生魂，那生魂行色匆匆，在亡魂之中左右翻找，犯了大忌讳。”
孟婆眼中有光，却是将千年之前的细节记得清清楚楚。
“后来我才知道，那生魂就是你如今的师父，虚空真仙，我身为奈何桥之主，自然要阻拦于他，与他一番交手激战，他百般央求，为的是要挽回兄弟性命。”
“我们二人在黄泉口激战，打的昏天黑地，风云变化，足足三天三夜，也没能分出胜负，说来也怪，我们二人性情相投，功法还有相通之处，最后倒成了相互指教。”
说到这里，孟婆顿了顿，眼眸之中涌出诸多追忆之色。
“那些时光，在我这漫长枯燥的值守生涯，又是何其珍贵，能够遇到这般人族豪杰……”
李牧云听了之后，心头对于师尊虚空真仙的形象更为具体。
为救兄弟生魂闯入奈何桥，杀入地府，和孟婆大战，也确实是像师尊能干出的事。
只是在无意间，与这孟婆暗生情愫，或者说吸引孟婆，让孟婆千年难以忘却这段经历。
师尊当真魅力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