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连哄带骗的过了这四人的关卡，他们原本各自还不以为意，可相互碰面后，把各自经历一说，自能知晓李信就是个骗子。
见此四人，李信还以为他们是赶着跟段智兴告状，来向自己找茬，可哪知这四人进来后只是瞪了自己一眼，便不再理会，而是纷纷看向段智兴，神色无比焦急。
一灯淡声询问：“何事？”
朱子柳代四人急声答道：“师父，大理来讯，聚仙岭的魔头们，联合那大雪山上的雪山宗，屠戮我国百姓，虽有天龙寺众高僧出手，却依旧无法抵御！那边请您老人家……速速回去！”
又是那聚仙岭？一灯怔然。
和当初太湖边的洪七公不同，他对聚仙岭算是略有了解。
早些年他曾碰到过其中一个魔头，虽被他段智兴打伤，却也滑溜，没能抓到。
没成想，多年过去，这些魔头再现江湖，竟还和大雪山上的那宗门勾搭到了一起，是知晓他大理如今没有顶级高手坐镇，所以欺上门了吗？
天龙寺内，倒是还有名护国高僧。
此高僧的存在，唯有他段智兴和先帝知晓。
只是那位长辈已闭关不知多少年，且一旦入定，旁人便很难唤醒，就算唤醒，非灭国之危，也不会走出天龙寺。
区区聚仙岭和那雪山宗，还不至于让大理灭国，
可那些魔头一旦出世，若无人看管，怕是要屠戮成千上万的百姓，他段智兴却是不能不管啊！
而那些魔头滑溜的很，轻功极为不俗，一旦动起手来，就不是短时间的事情，十天半月，甚至数月半年都有可能。
若拖这么长时间，眼前这年轻人的伤势又该怎么办？
若自己去了大理，不管这年轻人，那这年轻人必死无疑！
可若是自己先救了这年轻人，必将功力大损，到时再去大理后，却又如何能敌得过聚仙岭的魔头们？
救一人，还是救千万人，亘古以来，都是最为困难的选择题。
若他只是个江湖散人，或许会先考虑亲疏远近，也就是倾向于救洪七公弟子的朋友。
但他曾是大理国主，即便如今已出家归隐，却终究还是心系苍生，只能以大局为重。
纠结片刻后，段智兴无奈叹息，再看向郭靖，神情中满是愧疚歉意。
郭靖有点笨，但不蠢，刚刚那书生汇报的事情，他自然能明白其中意思。
他并未失望，更不至于愤怒，反而是宽慰的笑了笑：“大师万万不必内疚，若是我，也会做一样的选择，我自己尚且做不到的事情，又如何去要求别人？”
段智兴微一怔然，而后不由动容。
郭靖又看向李信：“只是麻烦了大哥，一路历经艰险才带我来此……我对大哥不住。”
“我这一生，虽只短短十八载，但能得教我养我的师父们，能得大哥这样的英雄豪杰做兄弟，总归是值了，要说唯一的遗憾……”
“只可惜还未亲手毙了那完颜洪烈！”
“余下几天，我只想在这寺庙里过些清净日子，我不想看到……师父们，我娘，还有华筝和托雷他们，因我而伤悲。”
“大哥，保重！”
说到此处，拖着伤躯，朝着李信深深一拜！
李信默然。
心中感觉到了浓浓的无力和伤痛。
最开始，李信还曾怀疑，那朱子柳是不是编了这么理由，这样一来，段智兴就无需再给郭靖治伤了，差点就要怒火发作。
可后面仔细想了想，便知朱子柳绝对没有这个胆子。
若非对段智兴足够忠诚，足够尊敬，他也不可能弃了那丞相的位置，跟段智兴一道隐居。
且段智兴也不是傻子，几个弟子跟他那么多年，对每个人极为了解，他应能想到，朱子柳没胆子骗他，也不会骗他。
段智兴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且以他的身份，也不屑于耍什么花招。
他既确信消息属实，才会那般纠结了片刻。
想到此，再去和那朱子柳对峙，自然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可若是就此放弃，却也不符合自己的原则。
万事，但求最后一线生机！
在自己的人生信条里，就算到了绝境，也从不会放弃！
当即，李信上前几步，凝声道：“段皇爷，当年一事，没出手救那孩子，便让您愧疚一生，甚至退下皇位，与青灯相伴，今日若是再次见死不救，您往后余生，能过得去心里那道坎儿吗！？”
没再称他大师，是因段智兴这一刻的心态，已重归于皇爷。
此子确实见过瑛姑，但怎会……知晓当年隐秘！？
段智兴和渔樵耕读齐齐面色大变。
那武三通更是怒骂道：“竖子！你怎敢如此和我师父说话！”
骂完依旧怒气未消，竟是还想动手。
朱子柳却是将他拦了下来，向李信冷声道：“我师父救他的子民，是理所应当，分内之事，但凭什么，必须要救你这位朋友！？”
李信没和他们对骂，只轻轻一叹，朱子柳说的对，此事，自己确实理亏。
现在毕竟是在求人办事。
可无论如何，自己绝不能眼睁睁看着郭靖伤重不治。
郭靖看几人起了冲突，忙到李信近前，叹道：“大哥，别再管我了，就这样吧……你和念慈都走吧。”
被李信说破当年之事，戳穿他这么多年来的心结后，段智兴便一直沉默不语。
李信的话，确实说到了他心底深处。
若……再次见死不救，他这余生，将再无心静安宁！
只听李信又道：“您贵为大理先皇，确实不能对百姓生死不管不顾，这一点我无法逼迫于您。我年轻艺微见识不足，想不到什么两全办法，但恳请段皇爷仔细想想，我这兄弟……还有没什么其他出路。”
“因为在我看来，这世间的路，没有彻彻底底的绝路，总会在你没注意到的地方，留了个口子。”
“若他能活，此等大恩，我一生都会铭记于心，来日必当厚报！”
世间无真正的绝路？
段智兴神色一怔，这年轻人，可真是好大的气魄。
虽有几分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但这样一对比，倒是他段智兴着相了。
两全法……两全法……世间安得两全法？
段智兴轻轻闭目，默默沉思，片刻后霍然睁开双眼，和善的看向三人。
刚刚郭靖坦然赴死，无所畏惧，还反过来安慰他们，那份心性，段智兴颇为欣赏。
他确实也不愿，这憨实的孩子就此离开人世。
再加上李信那番话语，给了他几分灵感，他苦思一阵，倒还真想到了个法子。
当下，视线在李信和郭靖二人身上逡巡一阵，还重点关注了下穆念慈和李信之间的站位距离，忽向郭靖问道：“孩子，你可愿，拜我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