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输了。
心中无奈感慨，这个时代，不论品性高低好坏，能在江湖上混出赫赫名堂的，每一个果然都是人中龙凤。
若能有和他们一样的天资，前世的自己，也不会混的那般不如意了。
说白了，若非机缘巧合穿越到这世界，若非刚好拜在裘千丈门下……激活了自己在坑蒙拐骗方面的绝顶天赋，如今的自己，依旧只是芸芸众生当中，毫不起眼的一个普通人罢了。
但，那又如何！？
从下山之后到现在，自己所走的路，哪一步不是化平庸甚至腐朽为神奇，哪一步不是于逆境甚至绝境当中，将不可能生生变为可能？
谁说过，非得天资纵横才能纵横世间？
谁说过，普通人便不能与天斗，与地斗，与这人世间争斗？
自己偏偏便要用平庸之姿，在这一世搏出个光明灿烂！
想通这些，李信心中念头便再度豁达，封存在经脉中的外来内力，竟然不知不觉间，又被融合同化了部分，而后归于丹田。
心中顿时恍然。
所谓的走火入魔，不过是世间之人，因种种妄想而不可得的执念，给自己种下的心头魔障。
此外，更让人惊喜的是，绝命十二枪中的逆流，也就是那绝境求生之意，进一步通透，几乎到了圆满自如的地步！
这一刻，李信心中自信陡然膨胀，虽未与人比试，但可以感知，靠着这逆流之意，绝境中可破万敌！
到了欧阳锋此等境界，已经能隐隐间感知到，李信身上所发生的变化。
那是一种学武之人所追求的，玄之又玄、捉摸不透、无法名状的东西。
那是……独属于每一个真正绝顶高手的路。
便是他们，也是在当年华山论剑之后，因彼此交流而有所得，才终有所悟。
没想到……这小子区区不到二十岁吧？
至于黄药师，若有关注，自然也能察觉，但他依旧沉浸在对亡妻的哀思当中，却是忽略掉了……李信身上的神奇变化。
“药兄？”，欧阳锋小声提醒：“还没宣布结果呢。”
黄药师微微一怔，缓过神来，宣布了欧阳克获胜。
到此，李信和欧阳克各赢一局，那么谁胜谁负，便要看这最后一局了！
黄药师慨然道：“我这一生，最自傲的并非武艺，而是……琴、棋、书、画、医、卜、星、象、兵、阵这十艺。”
“二位贤侄若要当我黄药师的女婿，那对于这十艺，总得精通一二。”
“琴乃音律，已经比过，接下来，便比比棋吧。”
棋，便是围棋了……李信暗叹还好小时候跟着裘千丈学过。
只不过，对于旁人来说，下棋乃是陶冶情操，是高雅乐趣。
而对于他们师徒来说，却是早年间的求生之道。
曾有很长一段时间，裘千丈带着李信在热闹的街头，摆出一副较简单的围棋残局。
而后再专门请几个托儿，跟着起哄，拉拢路人，说着残局随手可破，破掉便能赢取大把赢钱。
当然，输掉后得倒给他们师徒银钱。
等被骗者上钩后，裘千丈却又换上了压箱底的高难度残局。
这样一来，极少阴沟里翻船。
虽然每次骗的不多，但胜在风险小啊，因为输了棋的人通常都自以为学艺不精，鲜有报官者。
因此日积月累下来，师徒二人也是收货颇丰。
没想到，这遗弃了很久的，在骗术界只能算小打小闹的本事，竟要在今日派上用场。
对阵者，不再是因为一时贪心而上当的普通百姓，而是成为了……堂堂西毒传人，欧阳克。
当然，并非二人直接对阵，而是，以破解残局的方式，分别和黄药师来对阵。
既是最后一局，黄药师索性来个高难度些的玩法，淡笑道：“欧阳兄可知珍珑棋局？”
这是，要破这所谓的珍珑棋局？
就算知道我也肯定说不知道啊，不然我知道了那估计就传给克儿了，岂不是会明摆着不公平？当然欧阳锋也确实不知道，叹笑道：“我在棋之一道上的本事见闻，远不如药兄，这珍珑棋局，还真未听过。”
黄药师心想你当然不知道，这世间……除了我之外，恐怕再无人得知。
便是我黄药师，也是因少年时那份独特的际遇，才能知晓这让人叹为观止的棋局。
摆出珍珑棋局，他多少有点在欧阳锋面前显摆的意思，待摆好后瞅欧阳锋一眼，见其目中果有惊叹，这才满意。
李信看的好笑，五绝在普通江湖人眼里高高在上，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但实际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贪嗔痴妄，只是不会在普通人面前表露罢了。
而在五绝之间，因是同道中人，各自的性格特色，才会更易凸显。
至于这珍珑棋局……
待黄药师摆好后，李信不由双目一凝。
若自己记得没错，这棋局，还真就是那……百余年前逍遥无崖子门下苏星河摆出后，被虚竹意外破掉的珍珑棋局！
黄药师，怎会知道……甚至还原出这玩意儿来！？
按照前世记忆，再结合这一世的街头骗术所学，这棋局乍一看之下，其实并不难。
但正要走起来，却会步履越发艰难，渐渐的，如同身形陷入泥淖，前后左右都再无去路。
甚至在沉浸其中后，因进退两难、四面楚歌，绞尽脑汁都无法破局，若内力高深但却心境不稳者，还会催生心魔……致人当场走火入魔！
看欧阳克已经跃跃欲试，李信主动让开，笑道：“那便欧阳公子先来吧。”
欧阳克也不傻，呵呵冷笑：“我下棋时候，你观摩可以，但我若要破了这残局，等会儿轮到你时，可不能走和我一样的路数。”
李信轻轻点头，自无不可。
看欧阳锋那副盯着棋局神色凝重，如临大敌的模样，便知道这叔侄二人真的没见过这残局。
当然，也可能是他是比自己还要厉害的表情管理大师，但……可能性极小。
因为到了欧阳锋此等身份，若还装模作样，故说不懂，反会招得黄药师耻笑。
盏茶功夫后，欧阳克豁然起身，大汗淋漓，若非恰好一股冷风吹来，将他惊醒，怕是都要忍不住掀了桌子。
在他看来，这残局，根本就没路可走，无法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