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丐帮真正屹立天下的根本,本也不是武艺,毕竟全帮上下除了新老两位帮主外,便是那些八九袋弟子的武艺,都实在堪忧,仅有少数几人得洪七公传了一两招降龙,且这降龙从他们手中使出,完全没什么章法,瞬间成了不太如流的本事。
他们真正为人称道的,是在江湖上的号召力、是贫贱依旧心系于天下的侠名,以及遍布九州的情报基础。
黑雕一直在嵩山附近停留,有时候则回去待在穆念慈身边,李信将其唤来,让它带信给穆念慈。
信中言道:
宋庭昏庸,忝为蒙狗,摇尾承欢,欲灭少林。各路义军,武林群雄,接英雄令,请援少林!
同时,又托师父裘千丈代传裘千仞:
瑛姑的麻烦,我可以帮你解决,但需率铁掌全帮来嵩山帮我一个忙。若此次功成,那不管你最终能否在华山之巅胜出,你裘千仞都将拥有堪比五绝的威名,后世将会口口相颂——
北少林,南铁掌!
给裘千仞的传信,这就是随意一手闲棋了,那老家伙若能来助,固然是好,但要是不来,也没办法。
毕竟,自己和他之间,本还有颇大的仇怨。
但现在没了完颜洪烈的存在,单纯立场上来说,已经没必要非得斗生斗死。
穆念慈很快回信过来,一切按照李信意思,已处置妥当。
可惜师父他老人家没找到裘千仞,说是其许久未归铁掌山了。
李信狐疑,难道是被瑛姑追怕了,连家都不敢回了?
无所谓,本来就没真正指望这老硬币。
蒙古,漠北。
一军帐当中,刚刚西征归来的郭靖正襟危坐,看着一壮实的中年汉子急奔而入,二话不说,便跪伏到了地上,虎躯轻轻颤抖,哑声道:“请元帅……为我儿做主!”
郭靖连忙起身,疾步到近前,将他扶起,问道:“巴图将军,何故如此!?阿力泰怎么了?”
说到阿力泰,他肯定是有印象的。
当初归来没多久,那家伙听说他南下学了惊人武艺,便硬是要来打一场。
郭靖本要拒绝,那阿力泰却直接就冲了上来,蛮力极大,招式更是极为狠辣。
若是寻常武夫,怕三两招就会被他生生打死,还好郭靖修习先天功已有小成,内力更是到了五品之境,轻松将其制服,这才了却事端。
郭靖心性醇厚大度,不以为意,还随口指点了他几句。
那阿力泰又蠢又莽,不知感恩,他父亲巴图却是记在了心里,后来见郭靖打了几场胜仗,次次勇猛威武,且用兵如神,对其更是钦佩,而反观那二王子察合台,却只知争权夺利,无所不用其极,他早就心中不喜,便干脆转投到了郭靖麾下,随其东征西战。
巴图被郭靖扶起后,已是老泪纵横:“我儿,我儿阿力泰他……死了!他死的冤枉憋屈,请元帅做主啊!”
郭靖忙仔细询问,巴图将缘由一一道来,这才得知,阿力泰竟是被察合台麾下谋士蛊惑,去了少林挑衅,而后死在了少林。
巴图又道:“我蒙古儿郎,若是战死沙场,巴图没半分怨恨,但二王子明知他性格憨直,出手狠辣,却故意蛊惑他到那少林,听闻那少林有近千年传承,武学底蕴极为深厚,他若失手杀人,少林岂会容他!”
郭靖轻轻点头,让巴图先下去。
这巴图虽是他麾下得力大将,值得信赖,但事关亲子,也不能听他一家之言,当即,又亲自出帐,去找师父哲别,还有安答托雷问询。
此二人位高权重,察合台做的事又算不上秘密,自也知晓。
郭靖神色越发冷峻。
带兵打仗日久,他虽本心依旧,但在醇厚善良的基础上,却也难免多了几分狠辣和果断,再不是那个初下江南的少年了。
当即面上不动声色,信步朝察合台所在大帐行去。
那帐内,察合台看到郭靖气势汹汹的进来,也是微一凛然。
不过不管是身份,还是年纪上,他都自认为有压倒性优势,于是故作淡然道:“驸马来此,所为何事?”
“二王子心知肚明,无需问我吧?”,郭靖刚一冷声说完,还不待那察合台回应,便忽的伸出手指,遥遥点向了察合台身侧。
那里,正垂首站立着他察合台的心腹谋士。
正是此人,亲自去蛊惑了阿力泰。
因着生死危机的本能,那谋士大惊失色,慌乱闪避,可他不过一介普通人,怎可能躲得过郭靖已修到了五品,且蕴含着先天功内气的一阳指!
那一阳指径直打到了他喉咙上,而后连声惨叫都没发出,只挣扎抽搐几下,便倒地没了气息。
“郭靖!”,察合台吓的一个哆嗦,旋即勃然大怒,色厉内荏道:“你怎敢……怎敢当着本王子的面,杀我谋士!?”
郭靖视线微挪,冷冷扫视向他,同时,再一次将手指头点了出去。
见此,察合台心神慌乱下,竟是一屁股从座位上跌了下去,惶恐不已,颤抖开口:“别……别杀我!”
话落,郭靖的一阳指,刚好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削下一撮头发。
察合台呆坐于地,嘴巴大张,瞳孔放大到了极致,虽没受伤,却已是惊吓过度了。
郭靖收回手指,淡声道:“我大哥跟我说过,除恶务尽,不能让恶人看到明天的太阳,更不能留到过年。”
“但你是华筝的哥哥,是托雷的兄长,是大汗的儿子,我此次不会杀你。”
“可你若是再私底下行这等蝇营狗苟之事,让巴图这样的有功之臣寒心,说不得……我就真不会手下留情了!”
察合台又愣了一会儿,旋即连连点头。
刚刚那一刻,他是真的以为他小命要玩完了。
若是连命都没了,再争权夺利期望未来继承大汗一位,还有个屁的意义!
托雷刚刚赶来,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禁长长松了口气,还好,安答知道轻重,只是杀了个谋士,如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郭靖离开许久后,察合台坐才回到座位上,整理了下衣衫,然后急匆匆离开大帐,朝着铁木真所在跑去了。
翌日,铁木真传郭靖入军营主帐。
进去后发现,那察合台早已候在一旁,而后片刻,术赤,窝阔台,托雷还有华筝等一众王子公主,全都跟了进来。
坐于正位的铁木真虽依旧雄壮魁梧,但不管是发梢,还是额头,都已显老态。
众人垂首而立,知道今日来所为何事,但慑于铁木真威信,不敢多言。
只听铁木真道:“郭靖,察合台此次行事,确实不够光明正大,利用阿力泰,寒了巴图的心,他有错。”
“但你杀他那只会谗言和诡计的谋士,又威吓于他,也算是替巴图报了仇。”
“你二人都是我铁木真最亲近的后辈,而且我们蒙古人就是因为团结,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所以,今日我来做主,你二人摒弃前嫌,今后和睦相处,相扶相持,共同助我蒙古铁骑踏遍九州,可否!?”
郭靖微微沉默,并未急着表态。
察合台却依旧怒火难掩,对于父汗如此偏袒一个外人,很是不解,不由道:“父汗,他可是差一点,就杀了孩儿啊!”
“闭嘴!”,铁木真冷冷扫他一眼,而后看向郭靖,又问:“郭靖,你的意思呢?”
郭靖缓声道:“我和二王子虽多有不睦,但归根结底,其实也没什么私人仇怨。”
“只是……不喜彼此的行事手段和方式罢了,当然,纵然不喜,我也不得不承认,二王子对大汗忠心耿耿,更是颇有权谋,所以不可能……只是为了针对我或者巴图,就行此等无稽之事!”
铁木真满意点头,暗道郭靖年少时虽勇猛仁义,但也憨直不懂变通,而今,却是彻底的成长了起来,竟能想到这一层。
可惜了,郭靖终究不是他铁木真的亲儿子,如若不然……
铁木真笑道:“靖儿,你说的很对。”
“察合台此举,正是为了我们蒙古。”
“阿力泰虽死,但也算为我蒙古的开疆拓土捐躯赴难,我们漠北草原,会留下他曾经的痕迹!”
说完,便又将少林在蒙军南下途中的重要性,以及如何驱使宋狗派大军围杀少林一事,都和郭靖讲了一遍。
郭靖凝然无语,轻轻攥起了拳头。
让宋人自己对付宋人,让中原武林群起反宋,甚至由此而倒向他蒙古,成吉思汗和其子察合台,可真是好深远的计谋!
但他郭靖,实在不敢苟同!
“大汗……您有没想过,少林,又有何错!?怎……平白遭此大祸!”
“!”,铁木真瞬间板起脸来,回问:“那你的意思,是说本汗错了?”
“郭靖不敢!”,郭靖嘴上说着不敢,面上却依旧没有服气。
这是又回到他小时候那股倔脾气了?铁木真皱眉,看了托雷和华筝一眼。
二人连忙劝说郭靖,可他们对郭靖太过了解了,知晓无论如何劝说,都不可能改变郭靖的想法和态度,因此,只不过是演戏给铁木真看下,希望郭靖不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和铁木真硬刚起来罢了。
郭靖没怎么听华筝和托雷说话,只在心中思索,该如何劝大汗收回成命。
可这方面,他就完全不擅长了,一时间,又哪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正焦虑不已时,忽听账外有人喝问:“郭靖可在!?”
“是大师父!”,郭靖面上一喜,听出了是柯镇恶的声音,连忙和铁木真告罪一声,奔到了帐外。
出去一看,除了柯镇恶外,另外五位师父也都过来了。
他和六位师父分别许久,本就很是想念,如今再见,自是喜不自胜。
可刚要说些思念问候之话,却听柯镇恶冷声怒道:“当了驸马爷,还记得我们六个师父?还记得你是大宋的子民?”
朱聪看了眼大帐,悄声道:“大哥,我们换个地方说。”
柯镇恶倒也不傻,知晓有些话不好在铁木真帐外说,重重往地上砸了下拐杖后,便与六人到了郭靖住处。
而后,朱聪将少林如今面临的险境说了一遍,而后柯镇恶又将郭靖狠狠训斥了一番。
郭靖也很委屈啊,但却不敢反驳。
江南六怪本也不知晓,是接了丐帮发出的英雄令后,才了然,而后便一路疾行赶到内蒙来找郭靖,还以为是他这蒙古驸马从中作梗。
郭靖仔细解释一番,六怪这才得知,他们又冤枉了这弟子。
“英雄令是丐帮发出?”,郭靖忽想到了什么,急问。
朱聪轻轻点头,“如今的丐帮帮主,便是那位穆姑娘。”
郭靖心思连转,突然道:“我大哥恐有危险!”
众人不解,这是怎么就联系到了一起,唯有南希仁若有所思,稍稍了然。
郭靖已经开始收拾行囊,同时道:“我这就和师父们一道儿出发,去救援少林。”
五怪喜上眉梢,靖儿如今是蒙古驸马,右军元帅,权势极大,有他出马,定能救少林于水火之中。
但南希仁却皱起了眉头,嗡声道:“救少林,便是与宋庭开战,靖儿若带着蒙古大军过去,那意义便完全不同了,那还怎么收场?那整个嵩山地界,都将归于蒙古!”
朱聪无奈:“可若是不带大军,如何能与宋庭大军对抗?难道光靠江湖中一些乌合之众吗?”
南希仁轻轻摇头:“我想不到。”
这时,朱聪也明白了过来,跟着道:“但你那位义兄,或许可以想到。他许是不想牵连于你,且知晓你无法动用蒙古大军来办这事儿,这才没通知你帮忙。”
“我们先行南下,待南下途中,用你那雕儿,寻他的黑雕,然后速速给他传信。向他问询,解决之法!”
郭靖连连点头,他也正有此意。
两只雕儿都非凡物,行程极快,仅仅一日后,李信便收到了郭靖传信。
正如南希仁和朱聪猜测,李信知晓郭靖不好调动蒙古军队,而仅靠他个人武艺,又没大用场,故而没有求援。
但眼下他已经随六怪南下,坚决来援,与其让他们跟着送死,倒不如另寻他法。
李信仔细思忖如今天下大势,进而回信:
早就听闻,六位前辈和鲁东武林之侠客义士素有交情,而今天下义军突起,但当以鲁东红袄军最为骁勇。
而义军和江湖侠士,素有千丝万缕之关系。
义弟可跟随六位前辈去往鲁东,先召江湖群雄,再与红袄军李全杨妙真一路协商,助他们灭夏全一支,夏全和他们同在鲁东,却非善类,不光左右逢源摇摆不定,更是性格凶残,每过一州,均大肆屠戮劫掠百姓,虽是宋人,实则比金人蒙古还要可恨,李全杨妙真夫妇早就对他不满,只是兵力相差不大,便也无奈。
义弟切勿提及和蒙古的关系,只需言明合作方式,率鲁东群侠,助其剿灭夏全一支,属地尽归李全杨妙真,只将夏全死后的降兵收编,相关粮草辎重,会有真意门鲁东分舵承担。
而后你们重整夏全属兵,即可向西南入嵩山支援少林,共抗宋军!
鲁东距嵩山不远,路途所需时日不多,难只难在会同杨妙真等剿灭夏全,需兵贵神速,出其不意,且要尽最大程度保存下义军兵士的有生力量,恐多有困难,但也……
无需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