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炼金术士,莱德能够真切地感受到他们对于生活改善的欣喜。
他们对于莱德十分感激,如果不是有蒙特里亚在一旁解释“他现在很累,经不起折腾”,恐怕要被抬起来加入到欢庆队伍中。
对于这份热情,莱德可以理解,毕竟不管未来如何,眼下的快乐是真的,那份对未来的希望也是真的。
那份充满希望的快乐也在感染着莱德,让其的心情也有了浅浅的放松。
天大陆的解放并没有让其有太多的感触,因为战争结束后的天大陆千疮百孔,甚至连最基础的粮食供应都做不到,还要面对魔人的入侵,尽管非人们团结到了一起,但依然不敢放松。
而在这里,莱德能够感受到了那股纯粹、热烈的感情。
看到莱德加入,充当吟游诗人的诺伦更加起劲,他绘声绘色地向人们讲述了莱德和绯红之剑斩杀幼龙的故事,引起了一片惊呼。
其实现在听来,莱德只觉得那头龙也是纯粹的倒霉蛋,不过就是一个忍受不了几十年驻守在北方之地,选择偷偷溜走,来到东大陆上长长见识的小龙,结果遇到了他们这群家伙,大概那家伙当时还好奇莱德身体里的龙血,只以为这是玩闹,没想到自己很快就被放倒了。
那枚龙之心应该还在第三王子的手中,可以的话,莱德也想把那枚龙之心拿回来,说不定用玛娜宝石催一催,那头小龙就又苏醒了。
在起哄声中,莱德也表演了一番当初是如何屠龙的。
而诺伦则是趁机把另一个屠龙的故事——也就是莱德和露娜在王厅杀掉那头骸骨之龙的故事讲了一遍,让莱德又以另一个角度表演了一番。
毕竟宴会总是需要要以英雄故事来做点缀的,屠龙的少年——刚好符合人们心中的刻板印象。
不过莱德的这点状态也是强挤出来的,结束宴会,回到住所后,莱德直挺挺地就倒在了床铺上,睡得和个死狗一样,如果不是有着葡萄检测着莱德实时身体状况,恐怕芙芙都要担心地往他的嘴里灌魔药了。
好在芙芙并不是会在夜晚突袭莱德的女孩,因此莱德享受到了完整且没有被打扰、还有着自然魔法安抚的完美睡眠。
这样的睡眠就是最好的休息,第二天醒来后,莱德直接满血复活。
不过满血复活后的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继续铺设堡垒回路,而是拉上了半睡半醒的芙芙,去找了馆长。
馆长被安置在了和管家部住在一起,夏尔也在这里,为的就是防止有突发状况发生,让众人被各个击破。
蒙特里亚也和他们一起,不过莱德来的时候,已经看到蒙特里亚在外面扛着木头和管家部的成员一起干活。
这位已经步入中年的大骑士长并没有任何的架子,从某种程度上来,他的心性依然纯净得像个孩童。
“莱德,你来这么早啊?”夏尔也是刚刚睡醒的样子,手里还拿着一个炼金模块,看起来也是熬夜工作了。
“我来找馆长。”
“馆长?嗯,他还没醒——”
“没醒也一样。”
莱德快速说着,拉着芙芙来到了馆长的面前。
芙芙从嘴里挤出了最后一个哈欠,打起精神来,从自己的羊皮包中拿出了一叠药粉,让夏尔按顺序给馆长冲服下去。
和炼金术一样,魔药学一样是用于对抗魔法的手段,芙芙现在准备的每一种魔药都可以用于检测魔法遗留,用来判断馆长的具体状态。
而没多久,吃了某一份魔药,如同死了一样的馆长立刻就有了动静——只不过却是四肢抽搐,像是被自然魔法里的雷霆魔法电到了一样。
“嗯,他的状态和那个人很像。”
看到馆长的这个反应,魔药大师的芙芙就判断出了馆长的状态。
“他也被奥术魔法清洗了记忆,但是,还不太一样。”芙芙看着对下一服魔药还有反应的馆长,歪了歪头,“混合式的吗?但后面的反应不像是针对奥术魔法的,倒像是身体自然的排斥反应。”
“芙芙,你不是曾经看到了他的命运,知道了他肚子里面有一枚碎片吗,能不能直接看到馆长的过去?”
“是说这个吗?”芙芙从羊皮包中拿出了另一枚银光闪闪、在外壳之上流转着晶蓝色光芒、大小和个粉末差不多的金属,“这个啊,是用占星术看到的。”
“看到的?”
“占星术虽然和预知未来联系在一起,但在本质上,依然是用于看到星星轨迹的技术,我算是看到了这枚星星的归宿,而不是看到了他的命运。”
“很多人都能看到吗?”
“几乎没有人能看到。”芙芙却摇了摇头,“因为光的传播是有限的,我们看到的星星大部分都是过去的星星,这枚星星的光芒是在五十多年前出现的,我也是在几年前才从占星术里捕捉到了这一抹光芒。”
“......听得明白吗?”莱德看向夏尔。
夏尔一脸茫然地摇头。
“莱德听不懂很正常,这些都是占星术中的理论知识。”芙芙赶紧说道,“嗯,简单来说,我用数字计算出了这颗流星的降落地点,又用占星术看到了它的归宿,是间接得到它的位置的。”
“星星的轨迹还能计算出来?”
“因为星星是围绕着一个点旋转的,就是太阳,大的星体的轨迹排列有序,偶尔会有小体积的星体脱离原有的轨迹,飞向其他的地方,落在忒伊亚上,就是所谓的‘流星’,实际上都可以用数字计算出来它们接下来会怎么旋转。”
芙芙看着两人的面孔越来越茫然,继续解释道:“星星之所以能挂在天上,以某种规律运转,是因为受到了一种力量的牵引,而这种力量也是有大小的,用数字就可以——”
“有空的话,请从基础教我占星术吧。”莱德决定打断这根本听不明白的对话,“芙芙,也就是说,馆长既受到了奥术魔法的记忆清洗,也因为吞入了流星而变得疯狂。”
“嗯,是这样的。”芙芙点了点头,“但是,他和莱德不一样,命运的轨迹和月亮的轨迹相照应,而不是忒伊亚。我能看到的他的过去十分混乱,大概有七万种可能性。这七万种可能性,都可能引导他抵达现在的状态。”
“七万种......”莱德被这个数字震惊了一下。
“其实很少了。”芙芙笑盈盈地说道,她笑起来眼睛弯弯得就像是月牙,单纯是笑容就很治愈,“哪怕莱德的命运是和忒伊亚捆绑在一起的,也有着370亿种可能性哦,是我见过的,最不可思议的人。”
“370亿种?”
莱德被这个数字所吓了一跳。
“是的,但是,能从过去走到现在的,属于莱德的命运,只有42种,所以我能用十几年的时间一条一条捋顺,七万条的话,大概需要四千年的时间吧。”芙芙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那看来枚举法是没办法用了。
夏尔揉了揉眼睛,他有点明白没有炼金天赋的人听炼金术知识是什么感觉了。
这都些什么和什么?他完全听不明白,甚至听得眼睛有点困。
“唔?大家都在啊。”
这时候,诺伦从一旁探了个头进来,好奇地看着这群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家伙。
莱德却回过了头,直勾勾地看着诺伦。
“嗯?怎么了?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这几天过得十分惬意,并且还给自己整了一副吟游诗人架势的诺伦缩了缩肩膀,他下意识地察觉到了不太妙的感觉。
但为时已晚,夏尔也猜到了莱德想要做什么,于是先一步按住了诺伦的手臂,压到了一旁。
莱德向管家部的成员要了一个杯子,一把小刀,微笑着走向诺伦,“没什么,就是借你一点血。”
“喂喂!”
在诺伦吃惊的目光中,莱德在他的手腕上划开一道口子,同时挤压血管,以最快的速度接了满满一杯子。
有了这一杯鲜血,莱德走向馆长,卡着喉咙,强行给他灌了下去。
蕴藏在诺伦鲜血中的唤灵魔药发挥出了微弱的效力,馆长发出了类似于梦话一样的声音。
“第零骑士团?第零骑士团怎么了?”
没想到第一句话就这么劲爆。
莱德和夏尔对视一眼,夏尔有样学样,无视诺伦抗议的目光,又从诺伦的手腕上接了一杯鲜血,递给了莱德。
莱德直接给馆长灌了下去,同时把头凑上去,和葡萄一起仔细听着接下来的话。
“强行启动?不行不行,这是先王那个留下来的最终武器,是让我们在国破家亡的时刻才能启动的。不然的话,也凑不到那么多血肉啊。”
“我也没办法啊,我和先王的炼金术差太多了,把亡灵生物炼金为骑士,这谁能想得到。”
“十二个骑士里有四个能动的已经很不错了,倒不如说这种东西能动起来才不对劲吧?”
“没办法没办法,陛下,饶了我吧,我连魔人的伴生水晶都研究不明白,对于这种天才的作品,实在是没办法改进。”
“毕竟,这可是**·索尔的作品啊。”
梦呓一般的对话到此结束。
“应该是这份鲜血中,最近刻在里面的记忆和馆长的鲜血发生了共鸣。”莱德迅速从鲜血魔法的角度分析了这段对话出现的原因,“果然,第零骑士团是早就存在的东西。”
“馆长嘴里的‘先王’是谁?那个为什么就忽然说不清楚了?”
“他的这段记忆磨损得太严重了。”芙芙解释道,“这种剂量的唤灵魔药没办法完全唤醒身体里的记忆。”
“我再放点血?”夏尔指了指面色苍白的诺伦,吓得对方脸色更加惨白。
“药效就只能到这里了,再弄下去,这家伙怕是就要死在这里了。”莱德摇了摇头,“而且,唤灵魔药的效力只有这么多,分的太多了,也没办法维持住诺伦的状态。”
夏尔兴致勃勃地说道:“但我感觉维持住馆长的状态要更重要一些,有种即将得知什么大秘密的感觉。”
“确实,馆长应该的确是知道些什么的。”莱德缓缓说道,然后询问道,“......夏尔学长,你觉得在什么情况下,需要后代主动隐藏自己父辈的名字?”
“不知道,关系不好?有过丑闻?还是只是单纯的忘记了?”夏尔耸了耸肩,“其实我觉得一个人也就知道自己的父母外祖父祖父的名字,再往上大概率都不知道。就比如我,我爷爷死得早,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嗯......”
听着夏尔的分析,莱德陷入了沉思。
这倒不是说夏尔的分析不靠谱,倒不如说,一般情况下也就这么几种可能性,可是,如果套在王族之中的话......
“莱德学长!不好了!”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原本应该在外面负责铺设回路的国立魔法大学管家部副部长蒂莫西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出什么事情了?”
莱德第一反应是南方贵族有了反应,派来了使者或者是骑士团,毕竟这里距离勃朗奴斯城的距离不算远,和到渥丹城的距离差不多远,哪怕拿不出蒙特里亚那样的速度,两天时间也够他们跑过来的了。
“不是,不是!”
结果管家部的慌张程度要比莱德想象的还要重一些,副部长蒂莫西咬着嘴唇,在莱德的耳畔轻轻说道。
莱德则是猛地站了起来,甚至不小心踩到了馆长的脸。
“有血术士在白垩镇周围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