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宫里敢这样堂而皇之立碑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云浅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看到自己的墓碑。
她看着“挚爱”那两个字,心底闪过强烈的讽刺。
这宫里似乎处处都是她留下的痕迹,可人都死了,这些拿来缅怀的东西又有什么意义?
自欺欺人的忏悔懊恼么?
云浅克制着心里的冷意,看了他一眼,“可惜太子的挚爱不过如此,先是李妃,如今又是我,所谓的理由都不过是你为自己找的借口,其实就是你受不了,非得找个女人吧?”
曾经也是这样——他们因为误会分别五年,他就找了一个名唤楚媛儿的替代品。
如今她“死”了,他又找了一个李妃。
就这,也好意思说挚爱?
萧墨栩眼神顿了顿,眸底的墨色逐渐凝聚成霜,在这呼啸北的风中显得尤为冷隽。
他动了下唇,似乎想说什么,但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
到晚上,太子带了个青楼女子回宫且为她降罪李妃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原本众人都觉得李妃是那个难能可贵的例外,可是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贺如兰听到消息的时候,不知是该庆幸自己没有出去撞见那个叫仙儿的,还是应该遗憾自己没有看到那个传闻中更像云浅的女人。
她想,应该是前者吧。
起码知道对方不好随便欺负,不能像李妃那般冒冒失失的。
就算要做什么,也要摸清对方的底细慢慢来,就像曾经对云浅那样……
想起云浅,贺如兰不由闭了闭眼,脑海中回荡着当日在清水庵前,那个女人讽刺又绝望的笑容。
呵。
再骄傲再特殊又怎么样,不还是败在她手中,甚至送了命吗?
可是……
贺如兰眼底的光晕暗了几分,她也不知道,如今这样束手束脚的留在萧墨栩身边有什么意思?
云浅已经不在了,他身边的女人却依旧不是她。
她就连见他一面的机会都少得可怜。
………
东宫所有人都以为云浅会睡在偏殿,或者哪怕是和太子一起呢?
可她却偏偏选择了小世子和公主殿下的卧房,更诡异的是,太子殿下竟然还答应了!
难道这个酷似太子妃的女人,真的收服了太子的心么?
不但将她带来东宫,就连世子和公主也愿意让她靠近!
而且还是殿下亲自把人送过去的。
不过彼时,砚儿还在温书,还未回来。
“姐姐,你怎么来了?”
云滟说完,察觉到男人沉沉瞥来的目光,连忙改口,“漂亮姑姑,你是来看我的吗?”
云浅脸上出现一丝微妙的变化。
她看着眼前一本正经的小朋友,微微笑开,“滟儿,为什么突然叫我姑姑了?”
小姑娘看了他父王一眼,“姑姑是父王的朋友,理应与父王同辈。”
云浅弯了弯唇,“你这么说很有道理,是我上次没跟你说清楚,害你乱了辈分。”她弯下腰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对不起啊。”
翡翠默默的站在一旁,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她直觉又是什么替代品,自然观感不好。
可又觉得她对公主殿下太过温柔,跟过去的太子妃一模一样。
云滟高兴地摇摇头,“没关系的姑姑,所以你真是来看我的吗?”
“恩,是啊。”
云浅点头,“滟儿可以请我进去坐坐吗?”
云滟试探性的看向他的父王,没有听到阻止的声音,便更加高兴的点头,“当然可以。”
她已经不似第一次见云浅的时候那样生疏,主动牵起她的手,软软的触感直击云浅的心底,她也握住他的小手,跟着小姑娘小步往里面走。
翡翠的脸色愈发复杂。
萧墨栩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像你主子吗?”
视线所及之处已经看不到那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翡翠低低的垂下眼帘,“像。”
不止是长得像,声音也一样,甚至连笑起来的样子都那么像。
还有公主殿下对她的亲昵也是少见的。
“可是殿下,再像也终究不是。”
她低叹的声音像是无奈,“即便您喜欢别人也无可厚非,毕竟太子妃已经走了这么多年……可若只是把旁人当成太子妃的替代品,那不只对不起太子妃,也对不起您自己的心。”
萧墨栩薄唇寥寥往上勾了一下。
替代品?
这些年,他不是没有见过跟她像的女人,可是哪个能替代她?
所有人都以为李妃是她的替代品,可若要说像的,李妃又那哪里算得了其中最像的。
之所以会有李妃这么个人,不过是……另有所图。
萧墨栩重新进去的时候,就听到她在问滟儿,“除了看书,平时还做些什么?”
“习武。”
“这么枯燥?”女人温和的看着他,“那以后姑姑陪你一起玩好不好?”
“好啊!”
滟儿带着喜色的声音传来,萧墨栩眸色一深,阔步往里走了进去。
“答应小孩子的事,必须要做到。”
低沉的话音刚落,女人就朝他看来,“你偷听我们说话?”
萧墨栩笑笑,“如果我想偷听,还能让你发现么?”
云浅撇撇嘴,正要开口,胸口却在此时袭来一阵熟悉的疼痛。
她脸色一变,伛偻着腰捂住了胸口。
虽然是幅度很小的动作,萧墨栩还是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异样,“你怎么了?”
她脸色有些苍白,“没事,有点头晕而已。”她胸口疼得厉害,可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只能勉强道,“我想出去走走,这里有点闷。”
萧墨栩拧眉,“我陪你去。”
“不必了,你在这儿陪滟儿吧。”
说罢她就推开他,快步往外走了出去。
一离开东宫,她就立刻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吃药,直到疼痛逐渐减缓才离开。
可是偌大的皇宫,她也不知该去哪儿,回东宫和东宫好像都不对。
今夜月色低迷昏暗,夜晚的寒风吹在脸上有些刮骨的疼,她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游荡着。
就像她的心,无所依傍多年。
“浅浅。”
身后好像有人在叫她,那熟悉的嗓音让她恍惚产生一种如梦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