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老夫人声音陡然拔高,惊得鬓边珠钗乱颤。
“光天化日之下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强抢我靖远侯府的马车?嬷嬷,你且叫人去……哎呦……”
话未说完,她因勃然大怒猛地起身,不慎牵扯到肿如馒头的脚踝,痛得脸色瞬间扭曲。
“夫人小心!”
王嬷嬷慌忙上前,见扭伤处红肿发亮,急得额头冒汗:
“您这伤耽误不得,老奴先带您找大夫!”说罢,她便要招呼健壮仆妇背人。
可惜老夫人这会儿心思都在丢失的那些马车上,气得将蹲在跟前的仆妇推开,怒道:
“嬷嬷!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的还分不清轻重缓急。
你现在最要紧的是拿上我靖远侯府的帖子,去衙门走一趟,本夫人就不信还有人敢爬到我们侯府头上撒野。”
老夫人看着还站在原地的王嬷嬷皱眉催促:“嬷嬷,你还愣着作甚,赶紧派人去报官啊!”
“主,主子……”
王嬷嬷有些为难地站在原地,还在小声劝道:
“要不,要不老奴还是带您先去看大夫吧?还有二公子腿上的伤,这也得及时处理才行。
报官的事情,咱们回侯府再……再说不迟。”
老夫人闻言越发不悦,只觉这狗奴才今日一而再的不听命令,只当对方仗着在自己身边资历深,故意倚老卖老。
因此,她脸色立马拉了下来,正要开口,却被旁边的次子给拦住。
绍知礼瞧着王嬷嬷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已有所猜测,眼眸微暗,沉声道:
“嬷嬷,那些马车是不是……大哥派人弄走的?”
老夫人闻言一愣,下意识地看向王嬷嬷,却见对方缓缓点头。
这下,老夫人顿时咬牙切齿地骂道:
“好啊,我还当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抢靖远侯府的东西。没想到又是这个孽障干的‘好事’!
果然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这逆子是铁了心要气死我才甘心啊!”
王嬷嬷赶忙飞速打量周围,见没多少人留意这处角落,不由暗自松了口气,小声说道:
“夫人,这些话若是让外人听了去,怕是有损侯府的名声。
或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咱们要不先回府,找侯爷当面问清楚?”
老夫人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劝。
她本就对长子近来的所作所为积怨已久,如今再遭此刺激,当下脱口而出道:
“他堂堂一个侯爷,都有脸做出盗窃亲娘财物的下作勾当,本夫人凭什么替他遮掩?这个逆子,早知道他如此不孝,当初就不该……”
“就不该什么?不该将他生下来,还是……不该让他活着回来?”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老夫人身后冷冷响起,瞬间把老夫人吓了一跳。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来人身着一袭藏青色锦袍,腰间铜扣玉带压着沉光,墨发以乌木簪整齐束起,眼眸深邃如寒潭,步履间,周身弥漫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冷冽气息。
老夫人看到长子突然出现在面前,原本还怒不可遏的神色一顿,竟莫名心虚起来。
她下意识看了眼站在自己身侧的次子,慌忙将人往身后藏。
绍知礼见母亲这般惧怕对方,眼神愈发阴郁,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攥紧,心头恨意如潮水般翻涌。
但他一对上来人的目光,却又狼狈地低头躲闪,一时间脸色越发扭曲狰狞。
而此时的老夫人也顾不得许多,看着朝自己缓缓走来的长子,色厉内荏地喝道:
“绍临深!你个逆子,我就说你怎的这般好心,劝我们来寺里上香,原来是打上了我那点家当的主意。
说!你把那些马车都弄到哪里去了?”
“当然是捐了,不然娘以为您怎么能提前出来?”绍临深闻言,反倒朝众人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奇怪神色。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何时说过要捐东西,这又和我出来有什么……”
老夫人越听越糊涂,下意识地反驳。
可她话刚说到一半,脸色瞬间大变,也顾不得崴到的脚,猛地扑到绍临深跟前,揪住对方的衣襟,慌张地质问道:
“你把东西都捐到哪儿去了?你个混账东西,是不是又背着我做了什么?你说啊!”
“娘,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绍临深一把扯开对方的手,朝身后跟着的一众护卫挥了挥手,当下便将老夫人等人团团围住。
他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领,在老夫人惊怒交加的目光下,不紧不慢道:
“您和父亲被圣上降旨闭门思过一年,如今能外出,自然是因为您‘表率’将嫁妆捐给青州灾民。
皇后娘娘感念您的善举,这才向圣上求的情免了对您的禁令,否则我怎敢违逆圣意放您出门?”
绍临深说到这儿,还故作奇怪地看着老夫人,继续道:
“我还以为娘是认同此事的,要不然您怎么一大早就收罗了三辆马车的财物出门?
哦对了,儿子见您这般心系苍生,做儿子的自然不能拖您后腿,因此今早便把府中一应资产尽数捐给朝廷了。”
“你说什么?都……都捐了?”
老夫人双目圆睁,再也无法维持镇定的神色,状若疯癫地朝绍临深扑去:
“绍临深!你是不是疯了?你把银子都捐出去,侯府以后还怎么维系下去?你这个败家子,谁准许你这么做的!”
“我是靖远侯,府里那些东西都是我打拼来的,想捐就捐,为何要旁人过问?”
绍临深毫不在意地转了转玉扳指,随即,又似想起什么一般,继续刺激对方道:
“哦,对了!鉴于咱们府上银钱吃紧,那些多余的丫鬟婆子,只能打发出府了。
不过您放心,儿子身为靖远侯,每月的俸禄还是足够养活您和爹的。”
绍临深话音刚落,那些护卫便如狼似虎地将一众仆妇抓住,并在老夫人的嘶吼声中,将她们强行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