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南山 作品

第486章 兼祧两门34

老夫人浑身止不住地战栗,根本不敢睁眼再多看一眼。她承受着身上如削骨刮肉般的剧痛,手臂胡乱挥舞,口中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救命啊,来人呐,有……有怪物,快来人啊!”

“翠柳,翠柳,你这死丫头,还不把这些东西弄开。”

“啊!滚开,你们别过来。”

“江氏,你死都死了,为何还要来祸害我,有本事就去找杀了你的人啊。”

……

老夫人一声声叫嚷着,眼见外头寂静得如同死寂的深潭,尽管此时身下还在汩汩淌血,浑身被撕咬得鲜血淋漓,她也只能咬牙挣扎着,朝着房门连滚带爬地逃去。

直到爬到门后,她伸手想要拉开房门,却发现门从外面被锁上了。

而她的身后,那三只怪物又缠了上来,顺着她的脚边一点点往上攀爬。

“啊啊啊啊!!!”

屋内惨叫声不绝于耳,浓郁的血腥味从门缝间渗了出来。

好在门上早就贴了符纸,声音半点都没传到外面。

原本听到老夫人要产子,生怕上头的主子在庄子上出意外而牵连自己的庄头,带着请来的大夫匆匆赶来,却被绍临深以翠柳的模样拦住。

那庄头皱着眉,焦急万分道:

“翠柳姑娘,你还拦着我们作甚?老夫人如今生子在即,正需下人伺候,你不在她身边照料,竟让老夫人独自在屋里。

若是老夫人出了事,这个罪责你担待得起吗?”

绍临深顶着翠柳的面容,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前,毫不退让,冷冷说道:

“黄庄头怕是喝多了酒,脑袋糊涂了吧,我们老夫人才怀胎三月有余,哪来生子一说?

你若是无事可做,便再去庄内巡视几圈,让那些多嘴的婆子们管好自己的嘴。

我们老夫人这会儿已经歇下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说罢,绍临深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一行人赶紧离开。

黄庄头被噎得说不出话,目光下意识地看向还端着一盆热水候在一旁的婆子。

见对方缩着脑袋,一声不吭,他又看了眼灯火通明却寂静无声的屋子,只觉自己似乎知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隐秘。

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随后对着面前的“翠柳”拱手作揖,领着大夫灰溜溜地离开了。

旁边的婆子见状,生怕被怪罪,正想趁机溜走,却被绍临深拦住,夺过木盆,开口吩咐道:

“你去灶房那边,让人煮点夜宵,夫人待会儿饿了要吃。”

那婆子一听,知道面前这人是老夫人跟前得宠的丫头,只得俯身连连应是,半点不敢反驳。

见众人都已离开,绍临深这才一掀裙摆,大大咧咧地坐在反驳上,闭目磨炼起神识强度。

月光洒在大地上,仿佛铺上了一层霜白,无数光怪陆离的荒唐事都隐匿在这夜色之中,在同一片天空下,相同的事情在不同的地方相继上演。

——

翌日清晨,天际刚刚泛起鱼肚白,庄子上便热闹起来。

原来是据说老夫人昨夜“吃坏肚子”,折腾了一整晚,以至于动了胎气,今日便要赶回侯府,请宫中的太医前来诊治。

庄子上的人都候在大门外,只见回城的马车一路疾驰到主子屋外。

老夫人全程并未露面,而是由身边的丫鬟用被子裹着背进了车厢。

不过,让众人匪夷所思的是,那丫鬟随后又陆续从屋里抱出三个襁褓模样的物件,放进了马车里。

周围看热闹的庄户们远远地站着,小声地议论纷纷。

有人借着人多,好奇地说道:

“那丫鬟抱进去的三个东西,该不会是孩子吧?不是说老夫人只是动了胎气吗?”

另一个人嗤笑一声:

“嘿,你个憨货,谁家怀胎三个多月就能生孩子的?说不定那就是几个包袱。”

又有人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那可不一定,我听说昨夜上屋那头,让婆子烧了好多热水,还有人瞧见一盆盆血水从屋里被丫鬟端出来。

这事最后,就连庄头都请了大夫来,可大夫连门都没进就被打发走了。”

经他这么一说,众人似乎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有人分析道:

“这么说来,我倒是发现点蹊跷。老夫人怀的可是三胎,才三个月肚子就大得离谱,还敢让丫鬟背在背上,就不怕压着肚子吗?况且,那‘包袱’正好也是三个。”

这时,有人紧张地出声打断:

“嘘,可别再说下去了,这里面的门道深着呢。大家可莫忘了……近来庄子上的那些怪事。”

接着又低声劝诫道:

“咱就是土里刨食的乡下人,什么都不知道最好,管那些贵人到底是啥情况,只要不影响咱过日子就行。”

眼见马车渐渐远去,众人相互对视一眼,都默契地散开了。

倒是在庄子内一处偏僻的小院里,仍有人在私下议论此事。

外头的动静实在太大,就连卧病在床的李明珠都听到了。

曾经娇俏可人的她,如今早已没了往日的模样。

由于被亲生母亲下毒,她的头发掉光,牙齿脱落,平日里只能吃些软烂易消化的流食。

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她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双眼浑浊无光,气息奄奄,身子干枯得如同朽木。

如今,她身边只剩下孙嬷嬷一人照顾。

李明珠躺在床上,浑身动弹不得,却满心疑惑与不甘,她双眼瞪着身侧的老妪,恨声道:

“孙嬷嬷,我自认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我?你莫要忘了,我终归是侯府小姐,你就不怕将来事情败落,被我父兄清算吗?”

孙嬷嬷闻言只眸中闪过一丝讥讽,手中拿着的梳子稳稳落在在李明珠的头上,一下下刮擦着对方的头皮,划出一道道血痕,语气冰冷地说道:

“小姐贵人多忘事,自然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一件小事。

可老奴却记得,记得自己的孙女,就因为给小姐梳头时,不慎扯断您一根头发,您便命人将她乱棍打死。

老奴家中就剩下这么一个亲人,与我相依为命,不曾想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便天人永隔。”

孙嬷嬷抬起眼,眼中充满仇恨地看着床上的人,嘴角一点点扯起,冷笑道:

“您害死了我的孙女,却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还问我为何背叛你?”

说着,孙嬷嬷一把将李明珠如拽死狗般从床上拖起,一路拖到摆在门边的一把木质轮椅上,为她裹上披风遮掩身形,只露出半张消瘦的脸。

随后,孙嬷嬷蹲在她身前,掐着她下巴,阴森森道:

“您不是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吗?老奴这就带您过去亲眼看看。”

说罢,孙嬷嬷也不顾对方微弱的挣扎,直接用帕子塞住她的嘴巴,又为其戴上面纱,推着轮椅往外走。

木轮在青石路上滚动,发出阵阵沉闷的声响。

一辆早就停在后门处的青蓬马车正静静地等候着。

驾车的老兵见孙嬷嬷她们出来,赶紧从车辕处下来,一瘸一拐地走到轮椅旁,帮着孙嬷嬷连人带椅子推上了马车。

长鞭在空中一甩,发出清脆的声响,马车缓缓启动,渐渐驶离了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