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紫袍修士祭出的玄铁重剑,与一道无形音刃相撞,竟迸发出耀眼的火花,震得他虎口崩裂。
冲在最前面的几名邪修首当其冲,第二次攻击才刚刚起手,就有四人直接被琴音削下了脑袋。
其中一人甚至保持着掐诀的姿势,头颅却已高高抛起,浑浊的眼珠里还凝固着狰狞。
爆发而出的血腥气,反而刺激得这些修士越发的疯狂。
有人撕开符箓召唤出三丈高的血傀儡,有人咬破舌尖喷出本命精血催动法宝,更有人直接引爆随身法器,炸开一团团刺目的灵光。
许多修士,更是直接就用出了,自己一直用来压箱底保命的术法。
一个枯瘦老者突然扯开衣襟,胸口嵌着一十七枚噬魂钉,此刻全部激射而出,带着凄厉鬼啸直扑大阵薄弱处。
天音阁的护山大阵,几乎都要被这些密密麻麻的攻击给吞没了。
五色流光在透明结界上炸开无数涟漪,像暴雨击打湖面般密集。
护山大阵本身,虽然是利用灵脉搭建。可维持护山大阵的运作,却需要修士本身的灵气提供支持。
凤兮清余光瞥见负责坎位的师妹已经脸色煞白,纤纤玉指在琴弦上磨出血痕,却仍咬牙坚持着。
围攻天音阁的修士数量太多,攻击太过密集。
没多一会,就有好几个天音阁的弟子灵气枯竭,不得不让出位置去补充灵气。
接替的弟子刚注入灵力,就被反震力逼得连退三步,嘴角溢出一丝鲜红。
也幸亏天音阁好歹是东荒六大宗门之一,弟子众多还勉强能够撑得住。
后山突然响起清越的笛声,原来是闭关的几位长老也被惊动,正以音律远程加固阵法。
幸亏他们出手及时,否则的话,护山大阵的阵基说不定都会受损。
现在,就看双方谁先坚持不住了。
类似的事,同样在红尘坊发生着。
只是这里的局面,更加糟糕而已。
残阳如血,映照着坊市上空飘散的硝烟,空气中混杂着血腥味与焦灼的灵力波动。
街道上横七竖八倒着尸体,有的被剑气斩成两截,有的浑身焦黑,显然是被雷法轰杀。远处传来阵阵厮杀声,夹杂着法宝碰撞的刺耳铮鸣。
红尘坊毕竟是个坊市,跟其他宗门不同,不能在事情发生的时候,直接开启护山大阵,将所有灾难都挡在外面。?白~马*书-院′ `首~发\
事实上,从域外天魔出现开始,红尘坊这边就没有消停过。
最开始的时候,是那些修士被魔气所影响互相杀戮。
街道上到处都是逃窜的低阶修士,惨叫声此起彼伏。
很快就有邪修醒悟,现在局面如此混乱,很多人都自顾不暇了,自然就顾不上那些售卖的货物啊!
所以,这家伙直接冲进了一家店铺,杀了伙计掌柜,将店铺里面的灵石一扫而空。
红尘坊之中大大小小的店铺,就算不是他们直接经营,也是跟他们有合作关系。
抢劫他们,就跟直接抢劫红尘坊没有什么区别。
因此,在发生了这件事情之后,为了震慑这些修士,红尘坊立刻派遣高手,在所有人面前拦住抢夺灵石的邪修。
一名身穿紫金袍的红尘阁执事凌空而至,袖中飞出一道金光,瞬间洞穿那壮汉的胸膛。
鲜血喷溅,壮汉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死得如此干脆。尸体轰然倒地,储物袋里的灵石散落一地。
只可惜,他们的做法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总有人心存侥幸,觉得自己能够成功逃脱。因此劫掠事件越发频繁。
有人趁着混乱冲进丹药铺,抓起一瓶瓶灵丹就往怀里塞。
有人破开炼器阁的禁制,抢夺高阶法器。
甚至还有人专门盯着受伤的修士,趁其不备杀人夺宝。
整个红尘坊彻底陷入疯狂,秩序荡然无存。
红尘阁的高手修士,几乎就成了救火队,到处与那些抢夺物资的修士战斗。
然而,他们刚镇压一处骚乱,另一处又爆发新的劫掠。
坊市之中接连不断的劫掠,让他们应接不暇。
而战斗规模一旦扩大,发生各种意外的可能性,自然也就会大大增加。
一名劫修在逃窜时引爆了随身携带的爆裂符,整条街瞬间被炸成废墟,连带着几名追击的红尘阁修士也被炸得血肉模糊。
另一处,两名邪修在争夺战利品时大打出手,结果误伤围观者,引发更大规模的混战。
红尘阁的高手虽然都实力不俗,可其他修士之中,也有实力强悍的。-餿`艘`晓·税?蛧, ¢蕞¨薪.璋′节¨埂¨芯+筷\
一名戴着青铜面具的散修冷笑一声,袖中飞出一把漆黑短刃,瞬间刺穿一名追击执事的护体灵光,将其钉死在墙上。
也有人在劫掠之前,暗中布下毒阵,三名红尘阁修士刚踏入陷阱,便浑身溃烂而亡。
这也就导致,越来越多的人,不仅成功抢到了东西,甚至还能反杀红尘阁的追击高手,从容逃脱。
有人甚至逃跑之后发现没有人追击,又返回红尘坊,准备再做一次没本的买卖。
有人刚刚抢完一家符箓店,见无人追来,竟大摇大摆地折返,洗劫隔壁的灵草铺。
最开始的时候,那些人的目标只是灵石,后来就变成了修炼丹药,接着是法器符箓,最后他们甚至已经敢去劫掠,红尘坊重点保护的各种功法了。
坊市一座用来存放功法的仓库,此时正燃烧着熊熊烈火,不知道多少珍贵典籍在烈焰中化为灰烬。
几个蒙面修士从火海中冲出,怀中鼓鼓囊囊塞满了玉简,身后追着数名浑身浴血的红尘阁守卫。其中一名守卫刚掷出飞剑,就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黑芒贯穿咽喉,尸体栽倒在焦黑的地面上。
往日里繁荣昌盛人声鼎沸的红尘坊,此时早已经变成了血腥的战场。
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到处都是碎裂的法器残片,几具尸体挂在摇摇欲坠的牌坊上,鲜血顺着鎏金匾额滴落。
曾经叫卖声不断的商铺如今门户大开,货架倾倒,灵草丹药散落一地,被慌不择路的修士们踩得粉碎。
到处都是血腥的战斗厮杀。
修士们战斗产生的余波,将红尘坊打成了一片废墟。
一道失控的剑气横扫而过,将半条街的屋檐齐齐削断。瓦砾纷飞中,某家酒楼轰然倒塌,扬起漫天尘土。
更远处,某个修士自爆金丹产生的冲击波,直接将方圆百丈内的建筑夷为平地,只留下一个焦黑的巨坑。
若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坊主在此,或许只需弹指间就能镇压这场动乱。
可如今,冯天机不在。
红尘坊傀儡一脉,灵宝一脉,天通一脉,金流一脉的四大主持人,此时正聚集在一起商讨解决的办法。
议事厅内,四张紫檀木椅围成一圈。窗外不时传来爆炸声,震得茶盏中的灵茶泛起涟漪。
四人脸色阴沉如水,眼中血丝密布,显然都已到了极限。
不过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道,这些人对现在的局面,很显然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灵宝一脉的主持人不停地摩挲着手中的玉扳指,金流一脉的那位一边擦眼,一边拨着算盘长吁短叹。
傀儡一脉主持人徐科咬牙切齿地道:“胆敢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对我们红尘坊出手的人,我们一个也不能放过,必须杀光他们。”
他猛地拍案而起,实心红木桌案顿时裂开数道缝隙。这位大修士双目赤红,周身隐隐有火光流转,显然已经怒极。
“否则的话,以后我们的生意就没法做了。”这句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刻骨铭心的恨意。
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几家工坊,今日尽数毁于一旦,那些精心炼制的半成品傀儡,全都成了废铜烂铁。
红尘坊的傀儡一脉,主要负责的是制造各种商品货物。
从最基础的飞剑符箓,到复杂的战傀机关,甚至某些特殊丹药的炼制,都需要借助他们特制的炼器傀儡。这些傀儡不仅能够完成精细操作,更能日夜不停地工作,是红尘坊立足修真界的根本所在。
徐科想起那些被洗劫一空的库房,心都在滴血。有些特殊材料需要数十年才能收集齐全,如今却便宜了那些趁火打劫的鼠辈。
天通一脉的主持人毫不留情地泼冷水:“话说得容易,可如果真的按照你说的做了,以后我们的生意才是真的没法做了呢。”
“你知不知道,今天参与这件事的究竟有多少人?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如果真把这些人斩尽杀绝,就相当于得罪了全天下所有的修士。”
红尘坊天通一脉,主要负责的是运输。将红尘坊的货物运通天下,以及将东荒各处的货物,运往红尘坊。
也正因为如此,天通一脉的高手,其实是最多的。
傀儡一脉跟天通一脉,一直互相看不顺眼。
这种矛盾由来已久,每次四大脉议事,两派人马总要明里暗里较劲。此
刻徐科听到天通一脉主持人的话,额角青筋暴起,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天通一脉的人觉得,傀儡一脉的家伙,就是一群只知道研究,什么都不懂的怪人。
他们私下里常嘲笑傀儡师们整天对着冷冰冰的金属发呆,连最基本的待人接物都不会。
那些复杂的机关傀儡再厉害,也不可能比得过真正的人啊。
傀儡一脉也觉得,天通一脉全都是一些圆滑世故的老油条,并且只会做苦力的废物。
在徐科也是这么想的,这些人根本不懂炼器的精妙之处。
他们引以为傲的飞舟,在傀儡一脉看来不过是些粗制滥造的代步工具罢了。 金流一脉的主持人一身肥膘,此时正不停的用手帕擦着汗,脸上带着笑的出来打圆场:“两位都消消气,这次的事是我们红尘坊的巨大劫难,这个时候我们应该一致对外才对。”
这位掌管财务的大胖子满脸油光,圆滚滚的身子把椅子塞得满满当当。他一边擦汗一边赔笑,活像个市侩的商人。可谁都知道,能在红尘坊执掌金流一脉的,绝不是简单角色。
灵宝一脉的主持人低着头似乎盘算了很久,他突然提议道:“其实我有一个想法。”
这位平时沉默寡言的中年男子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
对于他的提议,众人还是很感兴趣的。
就连正在气头上的徐科也暂时压下怒火,转头望向他。
灵宝一脉,主要是负责收购出售各种宝物,或者是典当拍卖之类的。
他们的人要跟各种三教九流打交道,见识过无数奇珍异宝,也经历过各种尔虞我诈。
可以说,整个红尘坊就数他们最懂得审时度势,也最擅长在危机中寻找转机。
高买低卖听起来不好听,却是非常考较眼力的。
一块看似普通的石头可能是稀世珍宝,一件光华四射的法器说不定是赝品。
能在灵宝一脉站稳脚跟的人,无不是眼光毒辣,心思缜密之辈。
因此,这位主持人经常会有很多不一样的想法。
“其实说句不好听的,这边发生的事,相比起真正的麻烦,根本就不值一提。”他说着指了指窗户外面,天空中的域外天魔。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巨大的天魔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完全不会因为距离改变。
徐科皱起眉头不满地道:“你这话说什么意思,难道说我们就什么都不管了,放任他们让他们随便拿随便抢?”
他猛地站起身,身后的椅子被撞得哐当一声倒在地上。这位脾气火暴的炼器大师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显然极为不满。
他说的原本只是气话,却没想到灵宝一脉的主持人,竟然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说得没错,我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灵宝一脉的主持人语气平静,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而不是红尘坊里那些,价值不可估量的各种货物。
“什么!”
另外三人同时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
金流一脉的胖子手帕掉在了地上,徐科更是直接呆立当场,脸上的怒容都凝固了。
没人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