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穿过最后一道大门后,一股热浪瞬间迎面而来,金灿灿的超大场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几乎亮瞎了众人的眼,仔细一看,才发现堆积在场地四周的全是亮闪闪的吉币。
“吼!”
“万岁!”
“耶!”
众人才走出大门,一阵巨大的声浪便像潮水般猛然倾泻而出,几乎把整个竞技场都震得摇晃起来。
那声浪犹如一阵肉眼可见的洪流般涌来,拉提斯眉毛瞬间竖起,来不及思考,向前一步站定在众人面前,鼓起身上的肌群,像破冰船一般,用身体勇猛地将声浪给给分流成了两半。
堪比魔物领主的气势一般的声浪持续地涌动着,拉提斯仰起头冷哼一声,迎着声浪缓缓向前走去,随后终于听见了像是主持人一般的激情介绍声。
“……看啊!新来的挑战者用自己的胆气接下了我们的欢迎,这是一群多么年轻气盛的挑战者啊……让我们更加热烈地赞美他们,让他们看见我们的热情!听懂掌声!”
更加汹涌的声浪缓缓增加着它的威势,然而已经适应了压力的拉提斯却已经不再担心这并不凝实的声浪攻击了,他轻轻拍了拍袖口,抬头望了一圈人满为患的观众席,咧开嘴,在观众们愕然的神情中挥起手开始示意了起来。
“天啊,看这位挑战者,他到底在干什么?他是在挑衅我们吗?竟然摆出如此轻松的姿态!这可是连前代的冠军们都不曾展露的模样!愚人斗兽场的观众们,我们必须让他们好好看看我们的实力,在这斗兽场,我们观众才是最至高无上的存在!”
又圆又矮的瓢虫主持人站在贴着观众席的高台上,对着手中那像是喇叭一样的器具大声呼叫着,它就像指挥一样挥舞着手,激情的口水像花洒一样喷出,大声号召道:
“在这愚人斗兽场,所有的挑战者都是名与利的奴隶!而我们——即将赏赐他们名利的观众,才是真正的神明!他们要名,就给他们流传千古的冠军之名,他们要利,就给他们多得用不完的吉币!所以这些挑战者们也要知道,我们!才是……”
主持人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它低头看向观众席那不知道为何突然停下欢呼声的观众们,口中的号召也不由自主地降低了音量,它疑惑地挠了挠头,一边顺着观众们的视线转过身去,一边放下喇叭嘀咕道:
“你们这些臭虫,怎么突然不配合了……我草?!”
刺耳的惊叫声伴随着喇叭落地的啸叫一同响起,主持人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拉提斯,瞬间倒在了地上,冷汗直冒地叫道:
“这这这,这高台可有四五十米高!你,你是怎么上来的?!不……不对!挑战者不允许离开场地的高度上限!快来人啊,把他抓起来听候发落!”
“我不是来进行这莫名其妙的挑战的。”
拉提斯摇了摇头,弯着腰提起主持人的领口,龇牙一笑,说道:
“我有几个关于辐光和飞蛾斗士的问题要问你们,所以我要见见你们的负责人,至于他们凭什么见我……”
他从兜里掏出最后一枚币值仅为一的铜制吉币,屈指一弹,那吉币便嗖的一声,瞬间划过一道精准的弧线,在所有观众的震惊眼神中,击落场中那错落的钱币堆最上面的一枚黄金吉币,直接停留在了钱币堆的顶端。
拉提斯没有回头去看自己的杰作,就像干了一件最寻常的事一样,平平无奇地笑道:
“既然花钱能打开竞技场的大门,那我再花一点钱,打开你们负责人的办公室的门,想必也没什么问题吧?”
主持人浑身颤抖地盯着钱堆顶上那一枚格外突兀的铜制吉币,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抬头看向了拉提斯。
那毫不起眼的轻轻一弹,就能跨过数十米的距离准确地落在钱堆之上……主持人十分怀疑,只要自己胆敢说一声“不”,面前这个男人说不定下一秒就会从身上搓出一团污垢随便一弹,而自己便会随之背后中枪自杀而亡……
愚人斗兽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挑战者敢在这么多观众的注视下直接挑战斗兽场官方的威严,即使是曾经的冠军们,也不曾这样做,眼前这男人究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是……
迟早要让他见识一下斗兽场的实力!
主持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从台上捡起喇叭,干涩地咳了几声,苍白地说道:
“尊敬的观众们,容我先为经理引见一下新来的贵客……呵呵……”
它放下喇叭,干笑了两下站起身,朝着拉提斯生涩地比了个请的姿势,随即展开它圆圆的甲壳,伸出翅膀摇摇晃晃地向下飞去。
拉提斯摸了摸下巴,看了眼脚边的喇叭,站在高台上环顾了一圈这个竞技场,忽然回想起刚才主持人的话语,顿时有些好奇地低语道:
“愚人……斗兽场吗?”
他看向主持人飞往的方向,双手插袋踩在高台边缘,径直向下一跳。
……
……
“经理,有贵客求见。”
厚重的大门被敲响,在片刻的寂静之后,里面传来一声犹如石油般的浑浊声音:
“进来吧。”
嘎吱——
大门敞开,主持人紧张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对着拉提斯弯了弯腰,说道:
“先生,请进吧,经理在里面等你了。”
“好的。”
拉提斯点了点头,看着缓缓远去的主持人,忽然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
他向前走了半步,稍微打量了一眼办公室内似是弥漫着淡淡烟尘的昏暗环境,略作思索,便转头对着队友们说道:
“我去和那个经理打打交道,你们先在外面等我。”
众人有些凝重地互相对视了一眼,杰妮弗小声说道:“拉子,谨慎一点,这里毕竟是连从前的辐光都曾经在规矩下拿过冠军的地方,说不定有什么蹊跷。”
“是的,这里的魔物们也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霍尔尼特低声说道:“看观众席那些魔物的模样,似乎都不是很自然,魔物这种东西,不太可能一直规规矩矩地守在座位上的。”
“还有这里的光。”
斯奈德也下意识轻轻扯了扯拉提斯的袖口,说道:“这里明明很亮,却没有光明的感觉……”
拉提斯听着队友们的话语,沉吟了片刻,说道:
“我知道了。”
他转身走进办公室,随手关上了大门。
……
……
砰!
亚斯汀睁开眼,扫了一眼身边空荡荡的水瓢,甩了甩有些潮湿的袖口,站起了身。
送餐口已经在铰链的转动声中闭合了起来,这也就意味着,今天的“闲聊时间”已经结束,剩下的便是漫长而寂静的夜晚了。
然而,今夜对他来说,却别有意义。
他静静地站立了几分钟,随后,面前的牢房石门竟悄无声息地缓缓敞开,一位戴着面罩的冷峻门徒身上散发着微光,站在门口注视着他。
亚斯汀和白袍门徒对视了片刻,知道这门徒便是那位曾经的骑士阁下,亚斯汀没有尝试着就在此开口交流,而是如同其他门徒一般,迈着无声无息的脚步走出牢门,站在白袍门徒的身边,看着牢门重新闭合,一同迈步朝着牢房的出口走去。
亚斯汀知道,这位门徒正准备按照白天答应好的,去给自己一个答案和解释。
在这本该激动和兴奋的时刻,亚斯汀却如同冰凉的机器一般,每一步在鞋底与地板之间的挤压刚刚产生时,便已然再度前行,在这样的脚步下,连鞋底与地板之间的摩擦都变得微不可闻,而脚步声更是比圣城内的微风还轻盈。
白袍门徒回头看了亚斯汀一眼,默不作声地走到走廊的尽头,在拐过了几个弯之后,登上了前往城垛顶端的楼梯。
亚斯汀微微眯起眼睛,他作为伪装的白袍门徒在圣城中潜伏了几个月,对这些道路的方向还是知晓得一清二楚的,城垛之上作为露天的空间,夜晚基本不会有人值守,并且有什么动静也不会顺着宽敞的地下室通道传到远处,是非常适合秘密谈话的地方。
看来他是真的要告诉自己某些答案……
亚斯汀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缩在袖子里的双手也松了松袖中的草剑,然而看着白袍门徒的背影,又微微沉下了目光。
不一会儿,两人便从楼梯口走出,来到了城垛之上。
夜晚的风宁静地吹拂而过,没有了白日的喧嚣,令人感到格外心旷神怡。
亚斯汀的视线向右扫过罗姆尼亚圣城中央那无数级台阶,和最顶端的圣堂,在这明亮的月光下,圣城中央的长阶看起来倒是比白天要更厚重些。
他看向在不远处站定的白袍门徒,开口问道:
“你要和我说些什么?”
白袍门徒回身看向亚斯汀,放
“你想要问些什么?”
亚斯汀沉吟片刻,问道:
“你为什么会变成白袍门徒?”
“这倒是一个有点不太好回答的问题。”白袍门徒仰头望了许久夜空,随即叹了口气说道:
“那就让你感受一下吧。”
他走近亚斯汀,在亚斯汀戒备的眼神中抬起手搭在亚斯汀肩上,低语道:
“光明啊,请苏醒过来吧。”
白袍门徒的掌心忽然绽放出一片光明,他微微合起手掌,看了一眼亚斯汀蓄势待发的双手,平静地将手掌捂在了亚斯汀耳边。
“?”
亚斯汀皱起眉头,他还以为白袍门徒要攻击他,没想到却是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他张了张嘴,刚想询问,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重叠的呓语。
『救救我——』
『光明将亡……』
『世界又将坠入黑暗……』
『成为火炬吧——』
亚斯汀脸上瞬间浮现出痛苦的表情,他连忙向后退了一步,用力甩了甩脑袋,随即看着摊开双手表示无辜的白袍门徒,皱起眉头吐槽道:
“就这些?这都是什么玩意?!”
“正如你所听到的那样。”白袍门徒掐灭手中的光团,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说道:
“光明在向我们求救啊。”
“……”
亚斯汀沉默了片刻,问道:“白袍门徒都是因为这个理由而成为门徒的?”
“基本上都是吧。”白袍门徒抱起双臂,俯身看向圣城宁静的街道,说道:
“在应下光明的求救后,便要承受那永远不会停息的呓语了,这呓语也就夜晚会安静一点,门徒们也只有在此时才得以安歇,平日里都要花费很大精力去维持精神的稳定……
“至于我,可能是因为从前在普罗米亚圣城当过骑士,身体素质更高,所以对这些呓语的承受能力更强一点。”
“……求个毛线救啊!”
亚斯汀听着听着忍不住吐槽了起来,他狠狠皱起眉头,对着白袍门徒说道:
“我们只是一群普通人,就算会发生救急这种事,也是光明来救我们,而非我们去救光明!”
“或许吧。”
白袍门徒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说道:
“其实在脑子一热应下这求救之后,我也逐渐想明白了,光明并不应该是一种具象化的东西,相反,它是一种精神,如果人类不会放弃心中的种种美德,那它就永远存在……至于现在已经扎根于我脑海中的这个东西,我猜,它只是寄生在光明之中的某些意志。”
“等等,你是说,并非是光明本身出现了意志,而是某些意志寄生在了光明之中?”亚斯汀有些震惊地问道:“什么东西能够拥有这样的能力?”
“当然是利用光明的人。”
白袍门徒微微握紧了拳头,属于骑士的强大气场终于不自觉地透体而出,沉声说道:
“如果说人世间的光明是来自于太阳和火焰的「原初光明」,那么因为被人利用而产生无数杂乱意志的光明,我便将它称为「傀儡光明」。
“这样的光明,不仅自身是那些意志的傀儡,并且也会寄生在他人的身上,让他人也变成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