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靳声低声笑笑:“好了,小年轻哪里愿意爱跟我们这把年纪的人玩,别去凑热闹了。”
程安宁不服老:“我还年轻,你才老。”
“是,我老,你年轻。”周靳声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他确实大她九岁,和十岁没什么区别,男人嘛,无所谓,倒是程安宁越来越对年龄敏感,不让说年纪大。
他有白头发都懒得染黑,鬓发两侧白了一些,还没白全部,年纪越来越大,脾气愈发随和,和程安宁之间也越来越老夫老妻,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什么,要做什么。
程安宁掐他腰,“不准再说年纪了,小心我玻璃心。”
“这有什么的,人之常情。”周靳声现在管她也严,不让她喝酒,尤其是抽烟,年轻的时候他烟不离手,上了年纪反倒是程安宁喜欢抽烟了。
张堰礼求完婚,在一帮人起哄下,亲了沈曦脸颊,纯洁得不能再纯洁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沈曦也只能接受亲脸颊,不能深吻。
偏偏方寒就爱凑热闹,要看深吻,特别来劲。
尤其是方寒嗓门最大。
沈曦羞红了脸,浑身抗拒,她真做不出来这事。
张堰礼护犊子,走过去擒住方寒,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勒住方寒的脖子,方寒几哇乱叫,打都打不过,踹也踹不到,只能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要死啊,张堰礼,你撒手!”
“还叫不叫?”张堰礼没好气说,“就你叫最大声,你吗喽啊,就知道叫唤,你暴露狂吧,天天深吻深吻,要不我和你吻一个啊。”
方寒要yue了,“你他妈的,老子不喜欢男人,你撒手!真要断气了!”
张岁礼拿手机早就把这些都拍下来了,当做“把柄”,“方寒哥哥,你太过分了,活该,这么多长辈在呢,你还敢闹!”
周程舆则添油加醋:“礼礼哥别心软啊,你现在心软,方寒哥在你婚礼上肯定要搞你,他可记仇了!”
张堰礼本来想放过她的,一听这话,又收紧胳膊,方寒几哇乱叫,四肢乱窜,“老实交代,是不是要报复?”
“不、不……我不……敢……”
“你说什么?你敢?”张岁礼拔高声音。
沈曦怕出事,等下闹着闹着真出什么幺蛾子了,赶紧劝张堰礼:“好啦,别闹了,方寒脸都红了。”
张堰礼再三问方寒,是不是还闹腾。
方寒哪里敢啊,他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了。
张堰礼这才松开手,没再搞他。
方寒摸着脖子,气得不行,“妈的,张堰礼,你搞偷袭!”
“谁他妈让你乱起哄,我男人无所谓,沈曦曦是女生,你给她点面子。”
“我这不是开玩笑吗?!妈的,我让你们深吻你们真深吻啊,我让你去死你死不死?”
张堰礼又要动手。
方寒立刻躲到张贺年那边去,“uncle,你看看张堰礼!”
张贺年头大得很,他不管他们,这帮男孩子从小到大都这样,他拉着秦棠就走了,头也没回。
方寒风中凌乱:“不是,uncle?就这样走了?”
方维都不想管,还是踹了他一脚,“你尽给老子丢人,一把年纪了,还跟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一样,能不能成熟点稳重点?”
亲爹都看不下去了。
方维无语:“不是,你是我爹,怎么你也不帮我?”
“帮你?我不揍你都还算好的,张堰礼都结婚了,你呢,你打算怎么着?找个男朋友回来还是不婚主义啊?”
“……”方寒yue了一声,“谁他妈找男朋友啊,我喜欢女人,女人!”
“行啊,你找个女朋友回来,要不然,我给你安排。”方维下了最后通牒。
方寒欲哭无泪,他怎么把自己玩进去了,本来是要整张堰礼的,这下好了,自己的小命不保。
周程舆过来安慰他:“兄弟,爱莫能助,我认识几个基佬,你要是不嫌弃,也可以。”
其他人搁那狂乐。
方寒没好气说:“一边去,你这小屁孩,你自己享用吧,还基佬,老子直男,只喜欢女人,懂吗,腰细臀翘的。”
周程舆笑得不行。
张岁礼想起来了,说:“舆子哥,你的cp小飞碟呢?”
“滚滚滚,哪壶不开提哪壶,别提这个衰人,恶心死了。”轮到周程舆破防了,他也要yue了。
周靳声和程安宁看他们俩闹腾差不多,就和方维他们都走了,免得打扰他们这帮小年起玩,有长辈们在,他们多少不自在,走之前周靳声交代周程路,别喝酒,玩归玩,别搞过火了,早点带张岁礼回家,别太晚了。
来到商场的地下车库,和方维他们道别,程安宁挽住周靳声的胳膊,挨着他的肩膀,还是很腻歪的样子。
周靳声拿着她的背包,当他自己的公文包一样夹在腋下,说:“累了?”
“还好。”
“那怎么了?”
“没啊,就是有些感慨,时间过得好快,礼礼也要结婚了。”
“礼礼比他妹妹结婚还晚。”
程安宁说:“好怀念年轻的时候。”
“年轻?有多年轻?二十岁还是三十岁?”周靳声意有所指。
“你又来。”程安宁太了解他下一句要说什么,装模作样锤他一拳,“一把年纪了,能不能正经一点,别动不动开车。”
“男人开车不分年纪,八十岁照样开。”周靳声理直气壮,他现在每天戴副眼眼睛,年纪越大越斯文,身上的棱角被幸福的婚姻磨得一个边边都没有了。
“你也不怕那什么而亡,亏你说得出来。”
“想哪里去了,我是说揸汽车,四肢轮的,不是两条腿的。”
程安宁翻白眼:“够了啊你。”
“说吧,是不是这年纪还想?要不晚上回去陪你?我舍命陪英雄。”
程安宁受不了了,掐他的腰,他一个躲闪,躲开了,但是骨头咔嚓一声。
“怎么了?周靳声?”程安宁吓到了。
“好像是腰闪了。”周靳声扶着腰,脸色不太好看。
“啊?不是吧,怎么办,去医院,走去医院——”
程安宁火急火燎起来,“还能走吗?车子就在前面,要不我去把车开过来,你在这里等我。”
周靳声看她着急上头,低声笑了笑:“骗你的。”
“你真没事?”
周靳声活动活动腰,“能有什么事,你真以为我老了走不动了,需要坐轮椅了?”
“周、靳、声!”程安宁气得想打他,“你能不能别吓唬人啊?!”
“我开玩笑的,别生气别生气。”周靳声赶紧哄着她,有车子经过,拉着她站在里面的位置,他站在外面挡着。
这个动作完全出于本能做出来的,他想都没有想一下。
程安宁又气又感动,“这玩笑不好笑。”
他这都一把年纪了,还跟小年轻一样,男人至死是少年是吧。
程安宁翻白眼,不想理他了。
周靳声说:“这不是说话的地,先上车,上车再说。”
上了车,程安宁瞪他,“你下次是不是还来?”
“哪敢。”
“还哪敢?”
周靳声赶紧改口:“不敢不敢,大人,小的再也不敢了。”
程安宁被他这腔调逗笑,憋不住了,伸手掐他脸颊,他叹了口气,任由她作乱,嘴上还是不饶人:“你现在越来越不把我当人了,还敢捏我脸,你当我脸是馒头啊。”
“我就要捏,就捏,谁让你年轻的时候总欺负我,你年纪大了,我不得报复回来。”
周靳声能怎么办,只能被她揉捏,等她发泄够了,他抓住她的腕子,低头亲了口,“老婆的巴掌扇过来,先闻到的是香味。”
“核突报警——”(恶心报警)
周靳声笑了声:“谁核突了,你们女生不是喜欢听腻歪的情话?”
“不喜欢核突的。”
周靳声握紧她的手,说:“喜欢什么样的?”
“喜欢你这样的。”
“这还差不多。那现在回家了?”周靳声目光深情,眼窝很深,处处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将他的气质浸润得越来越深厚,像陈年的酒,很有味道,很迷人。
有的男人上了年纪非但不油腻,而是越来越有味道,是年轻男人身上所没有的,那种味道,是岁月赋予的,有厚度的性感,阅尽千帆沉淀的故事感。
程安宁的审美因他变化,年轻的时候喜欢他身上那股阴郁和狠劲,婚后他又变得很温柔包容,被爱情滋润得幸福得都要溢出来了。
回家路上,周靳声开的车,程安宁在玩手机,走到半路下雨了,一场雨来得匆匆,程安宁降下车窗,外面的雨落进来,她伸手去接,凉飕飕的。
周靳声看她一眼,提醒说:“手别伸出去。”
“我知道。”程安宁说,“我又不是小孩,真是的。”
“提醒你而已。”
程安宁嗯哼一声,“周靳声,你是不是很喜欢我们现在的生活?”
“喜欢。”他毫不犹豫回答。
“我也喜欢,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岁月静好,一日三餐柴米油盐,是最好的生活。”
周靳声说:“怎么了,这么有感触?”
“有啊,你看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性格都很好,我以前真的很羡慕那些爸妈恩爱的家庭,我其实有时候很羡慕路路舆子哥,又想起你,就很心疼的感觉。”
程安宁到现在还是会心疼他,“如果你像路路和舆子哥这样的话,也不用吃那么多苦头。”
周靳声笑了声,就知道她是这样想的,说:“傻瓜。”
等红灯的时候,周靳声伸过手摸了摸她的头,“不是都过来了,怎么还想以前的事。”
“就是有遗憾,有很多遗憾,觉得我以前对你也不是太好,一直骂你,把你当坏人。还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礼礼刚刚求婚的时候,我就想起来了很多事,有点控制不住。”
周靳声无奈叹息,说:“不难过,有的东西是注定的,虽然我不愿意相信命运这种说法,我已经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了。”
“本来就很玄乎的,命运早就安排好了。”程安宁说。
绿灯亮了,周靳声收回手,继续开车,“我是不是得找个地方停车,来安慰你?”
“不用,你开你的车,我就是随便说说。”程安宁说,“我没那么伤感啦,就是想说一下而已。”
周靳声还是在前面找了可以靠边停车的地方,把车子停稳,解开安全带探过身去抱她,什么都不用说,一个抱抱就能缓和她的心情,她也用力回抱着他,说:“周靳声,我很舍不得,舍不得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不会的,还有很多下辈子。”
“你真的不是唯物主义了。”
“早就不是了。”
程安宁哭笑不得。
周靳声哄好了人,说:“别想了,走吧,回家。”
“嗯,回家。”程安宁重复,加重语气。
回家。
……
晚上这帮人真得闹得很晚。
方寒被几个人当牛马整,一个劲灌酒,他后面喝不下去了,跑去洗手间吐了。
沈曦拦了好几次,没拦住,跟张堰礼说:“是不是太过了,要是喝多了,很危险的。”
“没事,他是千杯不醉。”张堰礼说,“你不了解他,他藏得深,老狐狸了,不会让自己轻易喝醉的。”
张岁礼举手表示赞同:“是的,方寒哥可油滑了,比我爸爸和公公还油滑。”
周程路在喝水,差点喷了。
张岁礼经常挂背地里蛐蛐周靳声,周程路听多都无奈了。
周程舆说:“贺叔油滑吗,不吧,我觉得贺叔挺正派了,我爸油滑是真的,天天把我妈咪哄成傻子,我妈还特别吃这套,服了他们俩,怪不得卓叔蛐蛐我妈是恋爱脑。”
作为他们俩爱情结晶,周程舆还没搬出去住,又在桉城上大学,经常回家,也就经常见证他亲爱的爹地妈咪在家秀恩爱,腻歪得要死,尤其他亲爱的妈咪,看个爱情剧都要哭鼻子的人,他亲爱的爹地低音炮各种哄,把妈咪哄成胎盘了。
周程舆一想到那画面就哆嗦,害怕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