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暖而不炽,时不时再下几场雨。
大地被滋润得愈发葱茏,草木在这恰到好处的水热调和中疯长。
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样子。
一年一度的物理学术交流会开幕在即,邀请函通过快递的形式交到邵温白手中。
钱旭阳问:“今年谁去?”
赵真和孙博文都齐刷刷看向他。
钱旭阳整个人都麻了,“不是……你们看我干嘛啊?我去年就是我,今年不会又让我去吧?!”
孙博文轻咳一声:“能者多劳嘛!”
他倒是想去,可手里还有一篇论文要赶。
赵真家里有孩子,像这种一去就是好几天的“外地公干”,她都是能避则避,给她都会往外推那种。
邵温白也看钱旭阳。
这段日子他清瘦得厉害,此刻一双漆黑幽邃的眼睛望过去,钱旭阳莫名就觉得冷,明明今天温度不低……
唉,只能说“分手”的杀伤力太大,瞧瞧把一个帅哥折腾成什么样了?
这段时间,邵温白一天至少18个小时都待在实验室。
有家不回了,吃饭也没什么胃口。
期间,钱旭阳撞见他午休时间在休息室接电话——
“……她喜欢住医院就让她住吧……我就不去看了,她应该也不想我去……以后像这种你们医院能够处理的情况,就不要联系家属了,我们去也没用……”
“行,你把电话给她,我跟她说……不接就不接吧,都随她……”
“就这样,辛苦你们了……再见……”
钱旭阳虽然听得断断续续,但仅是这几句话里透出的无奈和窒息,让他这个局外人都险些喘不过气。
得,又是姜女士呗。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一个身患绝症的人不好好保养身体,每天整这些幺蛾子干嘛?
图什么?
钱旭阳有心开导他两句,但每次刚起个头,还没说完,就被邵温白轻描淡写地撅了回来。
比如——
钱旭阳:“其实分手也没什么,俗话说得好,重在过程嘛!爱过就够了,对吧?”
邵温白:“那你怎么还找前妻复婚?不是结过就够了吗?”
钱旭阳:“那、那你也去找雨眠复合啊!”
邵温白:“你怎么知道我没找过?”
额!
钱旭阳:“……肯定是你找的次数不够多,量变引起质变,亏你还是学物理的。”
邵温白:“你如何确定这种质变是往好的方向发展?如果变得更糟糕呢?”
钱旭阳:“你……你成天泡在实验室,也没见你主动跟雨眠打电话、发消息之类的,想挽回,这样摆烂可不行。”
邵温白:“她已经够忙了,明知道不会接,何必再打扰?最后只能徒增厌烦。”
钱旭阳:“反正我看不出来你有多努力。”
邵温白苦笑一声:“如果努力有用,你觉得我现在还会坐在这里听你说这些?”
钱旭阳:“……”
好吧,他认输。
在绝对的理智和清醒面前,他的建议毫无参考性。
但也正因为这种过分的理智和清醒,他会比普通人更痛苦吧?
普通人还能在绝望里找希望,说服自已还有机会,继续尝试;而他……
早已看透了绝望的本质是无法挽回,想自欺欺人都不行。
“老邵,你……保重。”
千言万语,只剩这一句。
时间回到当下,钱旭阳辅一接触到邵温白的目光,心头咯噔一下,当即摆手:“绝对不行!我那几天有安排了,你自已想办法吧。”
说完,生怕被抓了壮丁,赶紧开溜。
孙博文和赵真对视一眼,此次不宜久留,也跟着走了。
最后剩下边月……
她走过去,伸手:“邀请函,能看看吗?”
邵温白递到她手里。
“浙省?”边月挑眉。
“嗯,今年交流会的主办方是浙省物理协会,飞鸟集团赞助,所以地点就定在了浙省的k市。”
边月目光一闪:“Asuka那个飞鸟?”
“对。”
“r国的企业啊……”她双眼微眯,然后,笑着收下邀请函,“既然大家都不想去,那我去吧?”
邵温白反应不大:“嗯。”
边月来实验室也快一年了,专业能力毋庸置疑,是时候出去露个面,混混熟脸了。
……
入夜,京都某别墅,主卧。
“……浙省?”
“嗯。”边月一边涂脸,一边透过面前的化妆镜看向靠坐在床头、抱着电脑处理工作的男人。
邵浔之顿了一下:“我记得往年这种学术交流会要么是老三自已去,要么就让钱旭阳去,今年怎么安排上你了?”
边月挑眉,转身看他:“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我不配去啊?”
“咳!绝对没有!我的意思是,今年跟往年有出入……”
边月:“那是因为往年我没来。”
邵浔之放下电脑,笑着凑过去:“也对,我媳妇儿这么厉害,不就是参加一个学术交流会嘛,绰绰有余。”
边月嘴角一抽:“别乱喊,谁是你媳妇儿?”
“你啊。”
“拉倒吧,我暂时只想谈恋爱,距离媳妇儿还差得远呢。勿cue,谢谢。”
邵浔之叹气。
数不清多少次了,她明确向他表达了对结婚的排斥。
“那……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边月:“可以啊,你终于问了。”
邵浔之:“??”
边月:“很简答啊,跟你结婚,姜女士就成了我婆婆。从她对待苏雨眠的一系列行为上,就能看出她不好相处,也不好伺候……抱歉,我可能有点直接了,但不能否认,这就是事实。”
邵浔之竟哑口无言。
边月:“我还没傻到自已给自已找麻烦,当然,你也千万不要给你亲妈找麻烦。”
“怎么说?”
“我这个人什么都吃,就是不会让自已吃亏,那最后吃亏的可能就是你妈。so,结婚这两个字往后千万别提,谢谢配合。”
邵浔之:“……”
“对了,”边月拧好面霜盖子,放回台面上,“你什么时候回自已家?我这里不是酒店。”
邵浔之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你要赶我走?”
他都住一个星期了!
还以为这把稳了,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