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想中的月光没有照进来,冰冷的剑锋却比月光更快。
“噗嗤——”
利刃穿透皮肉、割裂喉管的声音在寂静的密道中被无限放大。
亲卫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一软,喉咙处喷涌出的热血溅了紧随其后的南芷嫣一脸,温热,腥甜,带着生命急速流逝的恐怖。
南芷嫣瞳孔骤缩,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攥紧。
“有埋伏!”后面那名忠心的亲卫反应极快,厉声示警的同时,猛地将愣住的南芷嫣向后一拉,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她前面,“殿下快退!”她拔刀迎向黑暗中。
可惜,她的刀光甚至没来得及完全亮起。
“咻!咻!咻!”
三支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从尚未完全开启的暗门缝隙中攒射而入。
“呃——!”亲卫身躯猛地一震,胸口、咽喉、眉心瞬间绽开三朵血花。
她手中的刀“当啷”落地,瞪大的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彻底断绝了生机。
南芷嫣被巨大的力量带着踉跄后退,重重撞在冰冷的石壁上,后背传来剧痛,才让她从那短暂而致命的惊骇中回过神来。
脸上的热血还在流淌,眼前的黑暗不再是逃生的掩护,而是噬人的深渊。
完了吗?最后的亲卫……她的心沉入谷底。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如幽灵般从暗门开启的缝隙中滑了进来,动作迅捷而矫健。
“殿下!是我!”定远将军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喘息和急迫,“臣来迟了!”
南芷嫣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去,只见定远将军浑身浴血,战袍破损,腹部那道岑漪留下的可怕伤口依旧狰狞地袒露着,被他自己用布条草草勒紧,但深色的血迹仍在缓慢地洇开。
他脸上混合着血污、汗水和剧烈的疲惫,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似乎刚才在外面经历了一场浴血奋战才杀开一条血路前来接应。
“将军!”南芷嫣的声音带着颤抖,绝处逢生的巨大冲击让她紧绷的神经几乎断裂。
“殿下放心!”定远将军语气坚定,快速说道,“外面只有一小股人在搜寻,已被我解决了。只是动静太大,此地不宜久留!”
她不由分说,一手搀扶住几乎脱力的南芷嫣,同时果断地吹了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口哨。
暗门外立刻闪进来两名同样身穿染血轻甲、模样精悍的士兵。
他们警惕地守在门口,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密道深处。
“保护殿下!”将军低喝一声,扶着南芷嫣,几乎是拖着她迅速钻出了密道。
…
定远将军突破重围逃跑,岑漪没有亲追,而是带领士兵迅速的稳定了宫中局势。
宫外向各个大臣家中杀去的叛军也被就地格杀,将伤亡降到了最小。
殿内烛火通明,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血腥味被浓烈的安息香勉强压制。
岑漪立于女帝床榻边,身侧则是专心诊脉的太医。
“君上。”一名亲卫疾步入殿,单膝跪地。
“禀君上,逆党南芷嫣并定远将军,自御花园密道潜逃,击杀亲卫军十七人,重伤十人后突围!定远将军负伤力战,疑有同伙接应!”
榻上的女帝还在不住咳血,眼神除却病痛带来的烦躁,没有其他情绪,仿佛这急报早在预料之中。
“封锁密道出口,凡昨夜当值守卫、知晓御花园布局内情者,全部下诏狱,逐级盘查!”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斩钉截铁,带着山岳般的压力。
“宫内所有侍从、宫女,重新核验身份,凡有疑者,就地羁押!告诉诏狱的人,手段尽可用之,我只要口供。”
“遵命!”
女帝重新闭上眼睛,又急又重的咳嗽几下,接连几口黑血吐出来。
毒蛇离穴,未必就是脱困;慌乱仓皇中,才更容易落入网中。
此刻,皇宫才是中枢命脉,是决胜的关键棋盘。
……
从迎亲队伍出现刺客扰乱铮西王成婚队伍,到城中出现叛军不过半天时间。
叛军在城中横冲直撞,直直冲进富庶的商贾家中、官员府邸。
就连砚安所在院落都有叛军闯入,若不是岑漪明里暗里留人保护,宅子里恐怕要一个人都不剩。
最后是所有人退到事先安排好的暗室中,并且将死了的官兵套上家丁的服饰,又泼了血,做出门户大开,里面人被杀的假象,便再没有上门砍杀的情况了。
暗室内布置一应俱全,只是瞧不见外面的天色,砚安无法知道过了多久了。
只知道暗室内照明的蜡烛燃尽了好几根。
砚安的手摸在小腹,那里的小生命似乎也感知到了外界的杀伐,焦躁不安地蠕动着。
门外传来的嘈杂脚步声时近时远,像潮水般涌来又退去。
每一次靠近,都让砚安的心骤然提到嗓子眼,手心里一阵一阵的冒汗。
他坐不住,又站不久,只能在仆侍搀扶下,扶着冰冷的墙壁在方寸之地小步踱着圈。
“外面……情况到底如何了?”砚安的声音很低,竭力保持着平静。
可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他。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清晰地冲到了暗室门外。
紧接着是物体摩擦门板的响声。
有人想要进入暗室。
暗室内的所有人都停住了动作,直直的盯着暗室门。
岑漪派来的护卫眼神凌厉,他们早已无声地拔刀在手,身体绷紧如同弓弦,一左一右,悄无声息地贴近厚重的石门两侧,刀尖斜指下方,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