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云挽歌上前紧张地拉着她的袖子。
有那么一瞬间,她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丝嫉妒,嫉妒萧霁言能得到姐姐如此多的关注和温柔。但她很快压下这股情绪,乖巧地站在云洛曦身侧。
“别怕,已经没事了。”云洛曦扫了一眼云挽歌身上的干净裙子,眼中透着赞许。
安抚地拍拍云挽歌的手,“现在该着急的不是我们,我们现在就静等好戏上演吧。”
一个丫鬟慌慌张张地跑到燕昭王跟前说了什么,燕昭王脸色骤变,带着几个嬷嬷快步往偏院方向走去。
几位年长的宗亲连忙跟上,其余宾客也按捺不住好奇,跟在众人身后。
西厢房早就站了一群男男女女,雕花木门紧闭,里头传来男子似痛苦似欢愉的呻吟,夹杂着女子粗重的喘息。
木床吱呀作响的声音清晰可闻,偶尔还有几声黏腻的声音,清晰地穿透门板,敲打着门外每一个人的耳膜和神经。
“这……成何体统!简直污了皇家别苑的清静!”
“光天化日,竟敢在此行此苟且之事?!”
议论声嗡嗡作响,带着震惊、鄙夷和掩饰不住的好奇。
“这里面是谁?这胆子也太大了!今日可是燕昭王主持的春日宴!”
“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小姐如此.…不顾廉耻…”
“说不定是哪家带来的不懂规矩的婢女小厮……”
原本被云洛曦模仿云月婉声音支走的贴身婢女秋芙,正端着刚沏好的热茶匆匆往回赶。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不同寻常的喧嚣,看到人群聚集的方向,秋芙心中猛地一跳,随即涌起一阵狂喜。
成了!计划成功了!
她连忙加快脚步,挤进人群边缘,竖起耳朵听了几句议论,更加确信里面正在上演她们精心策划的“好戏”。
秋芙踮起脚尖在攒动的人头中急切地寻找自家王爷的身影,然而,她来回扫视了好几圈,那张熟悉的面孔却没有看见。
难道王爷没听到这边的声音所以还没来?
秋芙再也顾不得看热闹,这场戏这么精彩,王爷怎么能错过呢?她得赶紧回去通知王爷才行。
她迅速转身朝着东厢房的方向疾步跑去。
只是在东厢房门口喊了几声,也没听到里面的声音,她推开门进去,里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她把东西放下,又立刻跑回去。
“奇怪…王爷呢?难道已经挤到前面去了?”秋芙心中疑惑,又仔细辨认了一下前排几位大人和小姐的背影,依旧没有云月婉。她拉住旁边一位相熟的小姐低声问:“王小姐,可曾见到我家静王殿下?”
那王小姐正全神贯注盯着房门,被秋芙一拉,吓了一跳,见是静王身边的大丫鬟,脸上连忙扬起得意的微笑:“原来是秋芙姑娘啊,我们在这里待了一小会了,没见过静王。”
秋芙心中一咯噔,一丝不安悄然升起。
又觉得不可能。
王爷一定是久等她还未回来,就去找宋公子去了,她心中暗骂刚才撞到她的人,要不是她把自己的茶水撞翻,自己也不会耽误这么多时间。
宋如璋正被几位世家公子簇拥着,沿着另一条花径缓缓走向喧闹的偏院。
他今日刻意打扮得清雅脱俗,享受着众人对他这位“未来静王正君”的恭维,心中那点因为云洛曦和萧霁言带来的郁气似乎也消散了些许。
“如璋兄,你听,那边好热闹啊!”一位公子指着偏院方向说道。
“是啊,好像出什么事了?大家都往那边跑。”
“我们也去看看吧?说不定有什么趣事。”
宋如璋矜持地点点头,随着人流往前走,就在这时,他眼角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偏院方向急匆匆地跑出来,朝着东边去了。
秋芙?
他皱了皱眉,秋芙是云月婉的心腹,此刻应该在云月婉身边伺候才对。她如此慌张地跑开,神色焦急,难道是云月婉出了什么事?
他刚想出声喊住秋芙问个明白,秋芙却已转过回廊,消失不见了。
“如璋,怎么了?”旁边人见他脸色微变,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我们也过去看看吧。”他压下心中的疑虑和那丝越来越强烈的不安,随着人群走向那扇聚集了所有目光和声音的西厢房门。
燕昭王云瑛的脸色此刻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她主持春日宴多年,从未出过如此多的状况。
先是两位皇女相继被弄污衣裙离席,紧接着竟在女客更衣的偏殿闹出如此淫靡的动静!
这简直是在打她这个主事人的脸,更是将皇家的颜面踩在脚下!
她带着永和郡王等人走到紧闭的房门前,那不堪入耳的声音清晰地穿透门板,让她额角青筋直跳。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树丛里有些茫然地站了起来,似乎刚被声音惊醒。
正当秋蓉揉着脖颈,满脸茫然地试图理解自己为何会从东厢房里伺候王爷“睡”到这片树丛下时,人群的骚动和聚焦的目光让她彻底懵了。
“秋蓉姑娘?你……你怎么在这儿?”一位离得近的小姐惊讶地问道。
秋蓉张了张嘴,还没想好如何解释这诡异的状况。
“砰!”
一声巨响打断了所有疑问!
燕昭王云瑛早已面沉如水,耐心耗尽。
她眼神凌厉地一扫身旁那位身材高壮、面相严肃的赵嬷嬷。赵嬷嬷心领神会,猛地抬脚,狠狠踹在紧闭的雕花木门上!
巨大的声响似乎惊动了里面纠缠的两人,那令人面红耳赤的喘息和呻吟声有一瞬间的凝滞,但紧接着,更激烈的声音和含糊的呜咽又传了出来,仿佛被惊扰的野兽更加疯狂。
“放肆!”燕昭王怒喝一声,率先迈步进去,永和郡王等人也皱着眉头紧随其后。
秋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心脏狂跳,但她立刻意识到——王爷的计划成功了!
巨大的兴奋和激动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疑虑和不安。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燕昭王或其他人把这事压下去!必须立刻、当众撕开这层遮羞布,让三皇女名声扫地。
一个皇女宠幸个男子不是什么大事,但如果那个皇女才十三岁,而且还是在宴会上就迫不及待呢?
“让开!都让开!”秋蓉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拨开挡在前面的人群,像一尾滑溜的鱼,不顾一切地挤进了那间弥漫着甜腻熏香和淫靡气息的屋子。
宋如璋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背。
月婉不在。
秋芙刚才又那么慌张地跑开,难道……
一个极其荒谬又极其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他的脑海,让他瞬间手脚冰凉。
屋内光线昏暗,层层叠叠的纱帐垂落,隐约可见床上纠缠的人影。
秋蓉目标明确,在赵嬷嬷掀起床幔的时候,她大喝一声:
“三皇女!您怎能如此不顾廉耻,做出这等下作之事!”她尖利的声音带着刻意的震惊和痛心疾首。
在里外所有人听到那句话惊奇不定的时候,又传来一道令人恐惧的尖叫声。
“啊——!!!”
预想中云挽歌惊慌失措的脸并未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她无比熟悉、此刻却因情潮和药力扭曲得近乎狰狞的脸庞。
是她的主子——静王。
她发髻散乱,满头大汗脸颊潮红,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呻吟。她身上仅着凌乱的亵衣,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外,正与一个同样衣衫不整、神志不清的陌生男子紧紧纠缠在一起!
这石破天惊的一幕,如同一个巨大的耳光,狠狠扇在了秋蓉脸上,也重重砸在所有挤进来看热闹的人心上!
整个西厢房,里里外外,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仿佛被冻结了。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一震惊、错愕、难以置信、鄙夷、幸灾乐祸……复杂难言的情绪在空气中无声地碰撞、炸裂。
燕昭王云瑛在听到秋蓉喊出“三皇女”时就已心头巨震,暗叫不好,正欲厉声喝止秋蓉并封锁消息,却紧接着被秋蓉那声破了音的、充满极致恐惧的尖叫钉在了原地。
当她看清床上的人是谁时,这位见惯风浪的宗室亲王也倒抽一口冷气,瞳孔骤缩!
“王……王爷?!”秋蓉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魂飞魄散,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倒在地,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
就在这时,一道清朗悦耳,带着恰到好处疑惑的女声从人群后方传来:
“咦?这里好生热闹。诸位围在这里看什么好戏呢?”
众人闻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后突然解封,齐刷刷地回头望去——
只见宣王云洛曦一袭绯色锦袍,英姿飒爽,正牵着清冷如玉的萧霁言,身旁跟着完好无损、衣着整洁、脸上带着些许茫然的三皇女云挽歌,以及四皇女、五皇女,还有几位随从,正施施然地从回廊那头走来。
而此刻,刚刚被那声巨响和秋蓉的尖叫稍稍惊动、药力稍退的云月婉,似乎恢复了一丝神智。
她茫然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首先是身下陌生男子的脸,然后是周围黑压压的人群,以及无数道刺得她体无完肤的目光…...
“啊——滚出去!”
一声凄厉至极、饱含惊恐、羞耻的尖叫,比秋蓉刚才那声更加刺耳地划破了别苑的上空。
她身子摇晃地从男子身上下来,手忙脚乱地抓起被褥试图遮掩自己裸露的身体。
几乎就在云月婉尖叫的同时——
门口的宋如璋脸色惨白如纸,浑身僵硬如石雕,大脑一片空白,心中紧绷的那根弦倏地断开,把他的心割得鲜血淋漓。
他僵硬地转动脖子,视线穿过敞开的房门,越过惊呆的众人,不死心想要再次确认,可是他的脚却不肯移动一步靠近真相。
一切美梦和荣耀在这一刻显得那么可笑。
他精心维护的清誉,他引以为傲的才名,他处心积虑谋求的一切,都随着云月婉此刻的丑态,被彻底碾碎,踩进了泥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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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成了所有人眼中最大的笑话!
一个被未婚妻当众戴了顶巨大绿帽的笑话!
“呃……”宋如璋喉头一甜,一股腥气涌上。他脚下如同踩在棉花上,踉跄着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若非旁边一位公子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他恐怕会直接摔倒在地。
扶住他的那位公子,以及周围刚才还在对他阿谀奉承的几位公子哥,此刻脸上的表情精彩至极,震惊、怜悯种种情绪交织,如同无数根无形的针,狠狠扎在宋如璋骄傲却怒气翻涌的神经上。
特别是看到云洛曦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身旁的男人时,他更是攥紧了拳头。
这几个月来,云月婉不再像以前一样随叫随到,而是很多次找借口推脱,要么就是公务繁忙,要么就是身子不适,他每次问她身体情况,她总是含糊其辞,虽然能感觉到她对他的感情并没有减少,可他在云洛曦那里得到了两年全心全意的对待和关注,又怎么能满足?
可他知道,他现在唯一的选择只有云月婉,只有她会对自己千依百顺,只有她答应自己袭位后会和他共享江山。
他将来的一切抱负都建立在成为她的正夫的基础上。
所以有再多不满他也一直忍着,只是没想到云月婉竟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他这么大的“惊喜。”
比起她睡了一个男人,他更在乎的是,她竟然这么蠢被人算计。
能成为四大才子之首,宋如璋也不是个蠢的。
结合刚刚发生的所有的一切,他已经能将事情经过猜出来,这样好的计划竟然能出这么大的纰漏,如今没有算计到别人,却把自己搭进去,他怎么能不气?
比起心思百转千回的宋如璋,燕昭王生气的样子倒是十分直接,五官皱在一起,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她转身对围观人群怒喝:“都散了!今日之事谁敢外传,本王决不轻饶!”
这场精心设计的局,终究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春日宴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草草结束。
有些人还想打探后续,却不知道她们口中的静王早已吐血昏迷,被送回了宫里。
宴会出现这种事,作为负责人的燕昭王难辞其咎,她下令让人彻查此事,太医在熏香里发现了让人失去理智的药物,燕昭王带着证据回宫呈给皇上。
云月婉昏迷不醒,皇上只能审问云月婉身边的两个婢女,只是那一切计划见不得光,她们想要把云洛曦和云挽歌拖下水,只是事情发生之后,燕昭王就把她们分开看管,她们没有机会串供,只能有人打晕了她们,王爷是被陷害的。
褚橙风见到自己女儿变成这样,想要杀人的心都有,他知道云月婉的计划,可是现在云月婉还未醒来,他什么都不能说。
只是云洛曦怎么会那么容易放过云月婉?
“母皇,您相信她们的说辞吗?”
女皇斜着眼睨她:“你想说什么?”
“母皇不是一直想锻炼挽歌吗?不如交给她。”
一切都在按照云洛曦的预想进行,云挽歌小小年纪便掌握人心,在屏风后面的女皇知道了一切真相。
众人散去,女皇坐在上首,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人。
“云洛曦,你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