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生说:“妈,马上要过年了,公司又要开明年春夏新品发布会,这事你也别急!”
乔玉英说:“你们忙你们的,我这事不急,不过李叔出院后,你还让他去公司看大门。”
明月说:“妈,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以后都是一家人!”
志生看着妻子高兴的样子,说实话,他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心里还是感到别扭,不过为了了却母亲的心愿,强忍着罢了。
明月以为志生已经放下心中的芥蒂,所以也没观察志生的表情变化,乔玉英倒是发现儿子的不高兴,连忙说:“能让他有个工作,吃饭的地方就好!”
乔玉英说完,把明月剥的虾,夹了几个放在儿子的碗里,明月说:“妈,你吃你的,我给志生剥。”
老李头是十一月底出院的,那天刚好明升公司建的四层仓库也通过了各种验收,交付使用!
明月把新仓库的钥匙交给张洪海时,内心是百感交集,王余兵的一把火,直接把自己烧回了解放前,要不是宋远山,杨久红,曹玉娟的帮助,公司很可能由于资金链的断裂而彻底垮掉,那自己的家庭也将陷入困境,特别是王明举副县长及时协调了一千万低息贷款,让明升公司死而复生!
明月拿着仓库的钥匙,像拿着千斤重担,明月真的是怕了,她对张洪海说:“我这仓库就交给你了,你千万要注意。”
张洪海当然知道这几把钥匙的重量,他对明月说:“老板,你放心,有我张洪海在,绝不会让仓库出现任何问题!”
志生也过来,握住张洪海的手!
志生去南京那半个月,王余兵的爸妈找到了明月,两位老人实在是拿不出东西,还是带来了一篮子没舍得吃的鸡蛋,先到明月的家里,没找到明月,又到明月的公司找,萧志刚认识这两位老人,一想到他儿子王余干的事,就不让两位老人进来。
两位老人也知道自家理亏,儿子一把火烧毁了人家那么多东西,到现在一分钱也没赔给人家,心中十分愧疚!
两位老人也想赔点钱给明月,以减少儿子的罪孽和内心的愧疚,可看看家里,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就找到女婿戴志富,想把自己住的三间平房卖掉,明月知道后,告诉戴志富,明月说:“儿子犯的罪,也不能让老人去承担,房子卖了,老人住哪里,乡里乡亲的,王余兵把事做绝,但我萧明月不能把事做绝,否则我和王余兵有何区别?”
两位老人知道后,天天在家拜佛,说明月就是观音菩萨!让上天保佑明月长命百岁!
由于王余兵家没有赔偿明升公司的损失,在民事赔偿方面,对王余兵的量刑没有半点从宽的理由。
戴志富虽然恨王余兵的行为,但毕竟是自己的小舅子,所以王余兵出事后,他回来后也一直没在出去,为这事跑前跑后的,王余兵故意纵火,又没有自首情节,加上置一人重伤,损失两千多万,这是要重判的,量刑起码在十五年以上,甚至可能是无期徒刑,关建是这案子影响太坏,检察院也盯着这案子,县委县政府也十公重视,甚至有人觉得王余兵很可能会被判处死刑,所以王余兵的爸妈都十分担心,倾家荡产也要保住儿子的命,王余凤也要卖房子给弟弟救命。
有人出主意给戴志富,说在民事赔偿方面,虽然王余兵一分钱没有,但要是取得受害人的民事谅解,也能少判几年,起码不会判死刑!
戴志富听人这样说,觉得明月不可能签民事谅解书的,一分钱没赔给人家,人家凭什么要谅解王余兵,虽然是家里的弟兄,他也是没脸找志生夫妇的,于是就让老丈人和老丈母娘来找明月,希望明月能看在老人可怜的份上,可怜可怜老人。
老王夫妇听女婿说只要明月说句话,儿子就不会被判死刑,还可以少判几年,就如同落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而萧明月就是这根稻草!
两位老人也是可怜,家里实在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就一篮子自己没舍得吃的鸡蛋,他们明知明月不在乎这点东西,还是带了过来,没想到萧志刚连门都不让他们进!
两位老人知道,儿子犯下的罪,人家怎么对待他们都不为过,要恨就恨自己没人味的儿子,老人站在大门的角落里,希望能看到明月出来,左等右等也不见明月的影子!
萧志刚见两位老人在公司的门前不走,又出来赶了好几次,没想到两位老人一下子跪在了明升公司的门口。
萧志刚心想,该,你就跪吧,没人可怜你!
冯涛和李梅来找明月,商量十二月八号召开的明年春夏新品发布会的事,刚到门口见两位老人跪在哪里,旁边还放着一篮子鸡蛋,就问萧志刚是怎么回事,萧志刚说:“你们进去吧,别管这事,就让他们跪!”
冯涛和李梅见两位老人跪在公司电动门的外面,脸上的皱纹像干涸的河床,深深浅浅爬满黝黑的皮肤。老爷爷左眼蒙着浑浊的翳,右眼眯成条细缝,眼角挂着常年擦不净的泪渍,灰白的胡须稀稀拉拉贴在下巴上,被风一吹就抖个不停。老奶奶一头白发,根根银丝硬邦邦地支棱着,嘴角向下耷拉着,松弛的下颌肉垂到脖颈,像晒干的丝瓜瓤。
两人都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裳。老爷爷的蓝布衫袖口磨得发亮,前襟裂着道口子,露出里面灰扑扑的棉背心,裤腿短了半截,脚踝上布满褐色的老年斑,脚上的解放鞋开了胶,脚趾头探在外面。老奶奶的对襟褂子褪成泛白的青灰色,盘扣掉了两颗,用粗线随便系着,下身的黑裤子膝盖处磨得薄如蝉翼,裤脚沾着泥点,露出的脚面肿得发亮,趿拉着露趾的布拖鞋。农历十一月的天气,虽然不是太冷,但两位老人衣着单薄,还是冻得瑟瑟发抖。
他们脚边放着个磨破边的藤编筐,里面歪歪扭扭躺着一筐鸡蛋,筐沿搭着条看不出颜色的毛巾,边角磨得毛糙不堪。一阵风吹过,掀起老爷爷后颈那撮稀毛,老奶奶缩着脖子往衣襟里埋了埋,两人手腕上都缠着褪了色的红绳——不知是祈福还是年轻时的信物,在岁月的暮色里晃出细弱的光。
冯涛和李梅边向里面走,边向外望,觉得这两位老人太可怜了,不过他们也在想,明月的爸爸萧志刚也不是那种心里歹毒的人,为什么对这两位老人这样?这两位老人又因为什么,跪在公司门口?
李梅脑子灵光一闪,说道:“我知道了,肯定是王余兵的爸妈,否则老板她爸不会对两位老人这样的。”
冯涛一想,一拍脑袋,说道:“估计是。”冯涛顿时觉得这两位老人一点也不可怜,自古道,子不教,父之过!王余兵的所做所为,与这两位跪着的老人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险些让公司倒闭,为了公司能恢复正常,自己和公司的同事们连轴转的加班,一个多月,一天都没有休息,所以说莫经别人苦,别劝他人善一点都不假!
李梅和冯涛来到了志生的办公室,明月也在,志生说:“这次新品发布会,我感觉很难,因为我们整个产品的供应链被王余兵的一把火烧得七零八落,很多经销商对我们已经失去了希望。”
李梅说:“戴总,你也别太失望,我们提前联系了一些大的经销商,他们都决定来参加这次春夏新品发布会。”
明月说:“不管结果怎么样,新品发布会还要招开的,不招开更被动!”
冯涛一直没说话,他的心思一直在外面的两位老人身上,两位老人就那样跪着,路过的人不知道原因,还以为咱们明升公司把人家怎么样呢?再说了,如果长时间跪着,出了问题怎么办?两个人如耗尽油的灯,说熄就熄,如果真的死在公司门口,那对公司更是雪上加霜!
想到这里,冯涛还是决定把这事告诉明月,说道:“戴总,萧老板,刚才我们来公司,见到两位老人跪在公司门口,怪可怜的,估计是王余兵的爸妈!”
明月一听,说道:“什么时候啊,我怎么没看见?”拿起电话就要打给老爸,志生一把按下电话,说道:“别打,随便他跪,我们家被他儿子害得还不够惨吗?”
明月愣了一下,说道:“老公,我见过王余兵的爸妈,两位老人要把自己住的房子卖了,赔钱给我们,我阻止了,两位老人老实善良,跟这事真的没什么关系!”
志生说:“你不想想我们有多艰难吗?他们别说卖房子,就是卖肾,赔给我们都不够!你怎么就看到别人的苦,没看到自己的难呢?”
明月说:“老公,不能这样,如果这样,我们与王余兵又有什么区别?”
当年明月仅见一面,就拿出二十五万块钱给自己的母亲治病,冯涛就知道明月的善良,见志生在阻止明月,就说道:“戴总,看样子两位老人的身体真的不是太好,如果时间长了,说句难听的,他们要是跪死在我们公司门口,虽然与我们公司无关,但对我们公司影响是巨大的,再说了,我们马上要招开新品发布会,不能再出意外了。”
李梅也说:“戴总,无论是什么原因,我们还该见见两位老人!”
志生这才松开明月的手,明月马上拨通了门卫的电话,让爸爸把两位老人带到志生的办公室!
两位老人跪得时间太长了,儿子的事让两位老人心力憔悴,又没什么好的吃,一直跪着,已经颤巍巍的站不起来,萧志刚告诉老人,明月在里面等他们,让老人歇一会,跟他进去。
明月等了一会,不见王余兵的爸妈上来,就说道:“我还是下去看看吧!”
明月走到办公室门口,刚好遇到了王余兵的爸妈,两位老人一见明月,一下子又跪了下来,抱住明月的脚说道:“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你救我儿子一命吧!”
明月连忙蹲下身子说:“叔叔婶婶,千万不能这样,折煞我了,快起来。”也不嫌老人脏,伸手就要拉老人起来,可是怎么拉,两位老人也不起来,志生见妻子这样,大声的说:“你们俩快站起来,如果这样,我们什么事都不会答应的,再这样胡闹下去,我立马报警。”
两位老人也许听到志生说报警两个字,吓得连忙站起来。
可怜的老人,一辈子连镇上都很少去,也从未见过警察,可这两个月,警察不停的往他家跑,吓得老太太见到穿警察制服的,就浑身发抖!
明月把两位老人扶到沙发上坐着,李梅又给两位老人倒了两杯热水,两位老人一边喝,一边说:“这么好的人,我家畜牲怎么就做出那样的事呢?”
明月问:“王叔,王婶,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已经说过,不要你们卖房子赔我们的钱,您二老好好过日子就行了,余下的事给官家处理!”
王余兵的爸爸低着头,想说什么,又好像开不了口,一下子又跪到明月面前:“我姑爷戴志富让我们找你们签什么书,我也不知道,求你了,活菩萨,救救我儿子,我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你们。
明月连忙扶起了老人,说道:“叔,你千万不能这样。”
志生听明白了,原来是戴志富让两位老人过来的,肯定是求我们签民事谅解书的!
志生心里骂道,戴志富真不是东西,让两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来求我们!
明月说:“叔,婶,你回去吧,你也说不清楚,有什么事让戴志富来找我们,只要我们能帮忙的,我们一定会帮,不用你们来找我们,这么大岁数了,真是难为你们了。”
王余兵的爸妈,是绝对相信明月的,两位老人站起来,又向明月和志生深深的鞠了一躬,放下鸡蛋,就想离去,明月又让老人把鸡蛋带回去,见老人身上衣服破烂,又从口袋里掏出几百块钱,悄悄的放在老人的鸡蛋下面。
冯涛和李梅是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