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日除了处理田庄和铺子的事务,便是关注前线的消息。
福王大军还在路上,估计要再过几日才能抵达建平府。
而衡昌府那边,屈统率领的三千精兵已经抵达,正在加紧布防。
宋芫每日都会收到舒长钰派人送来的战报,虽然简短,但至少能让他知道前线的情况。
宋晚舟的情绪也低落了好一阵子,常常对着皎皎练武的木桩发呆,或是忽然红了眼眶。
宋争渡见状,便时常拉着她一起读书写字,分散她的注意力。
“二哥,你说皎皎现在到哪儿了?”一日午后,宋晚舟放下毛笔,忍不住问道。
宋争渡抬眸望向窗外:“算算日子,应该快到建平府了。”
宋晚舟叹了口气:“她还那么小,会不会想家?”
宋争渡拍了拍她脑袋,以示安抚:“皎皎比我们想象的更坚强。”
正月初八,衡昌府传来战报——
齐王的两万兵马抵达衡昌府城下,将城池团团围住。
屈统早有准备,命守军紧闭城门,在城墙上架起数十架床弩,严阵以待。
齐王前锋试探性地发起了一次进攻,结果被城头密集的箭雨射退,丢下百余具尸体仓皇撤退。
首战告捷的消息传到云山县,宋芫总算松了口气。
随着战事逼近,云山县的气氛越发紧张。
街上巡逻的衙役增加了两倍,城门处的盘查也更加严格。
宋芫让暗五加强了对田庄的巡视,同时将粮仓和作坊的守卫增加了一倍。
正月初十,福王前锋已抵达建平府外三十里处,正安营扎寨。
收到这个消息,宋芫一颗心又猛地提起。
向来不信神佛的他,此刻不禁默默祈祷舒长钰和皎皎平安无事。
建平府。
舒长钰立于城楼之上,远眺福王大军的营寨。
连绵数里的营帐灯火通明,宛如星河坠地。
夜风猎猎,吹动他玄色大氅的衣角。
宋皎皎站在他身侧,小手紧握着一把短剑,目光炯炯地望着远方。
“怕吗?”舒长钰忽然开口。
皎皎摇摇头,又点点头:“有一点。但更多的是......”
她皱着小脸,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兴奋。”
舒长钰唇角微勾,这丫头倒是实诚。
“明日敌军会试探性攻城,你跟着暗九在城楼观战,不许乱跑。”
“嗯!”皎皎点头答应。
次日拂晓,战鼓声震天动地。
福王前锋果然如舒长钰所料,从东南角发起进攻。
数千敌军推着云梯,呐喊着冲向城墙。
“放箭!”
随着守将一声令下,漫天箭雨倾泻而下。宋皎皎站在城楼安全处,小手紧紧攥着栏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战场。
她看到箭矢穿透敌人的胸膛,看到滚石将云梯上的士兵砸落,看到热油浇下时腾起的白烟和惨叫声。
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难受就闭上眼睛。”暗九站在她身后道。
宋皎皎却倔强地摇头:“我要看。”
她要记住这一切——
战争的残酷,生命的脆弱,还有......守城将士的英勇。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福王前锋的这次试探性进攻终于被击退。
战场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敌军的尸体,鲜血将土地染得殷红。
城楼上响起一片欢呼声,守军们互相拍着肩膀,庆祝这场胜利。
宋皎皎却沉默地看着城下堆积的尸体,嘴角抿得紧紧的。
“第一次看打仗都这样。”暗九递给她一个水囊,“喝点水,缓一缓。”
皎皎接过水囊,机械地喝了一口,突然问道:“阿九姐姐,你第一次杀人时害怕吗?”
暗九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怕啊,手抖得连刀都握不稳。不过杀着杀着就习惯了。”
她顿了顿,看着皎皎认真的眼神,又补充道:“但永远不要习惯到麻木。记住你为何而战,就不会迷失。”
宋皎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时,舒长钰走了过来,身上还带着未散的血腥气。
“表现不错。”他淡淡地评价道,目光扫过皎皎略显苍白的脸色,“去休息吧,过几天还有恶战。”
与此同时,齐王大军也再次对衡昌府发起了猛攻。
战报如雪片般飞来,宋芫每天都能听到最新的战况。
“衡昌府守住了第一波进攻,但伤亡不小。”
“福王前锋被击退,但主力部队正在集结,预计三日后抵达。”
“衡昌府那边,齐王增派了五千兵力,日夜攻城,守军已显疲态。”
每一份战报都牵动着宋芫的心。
然而,在得知舒长钰带着皎皎出城门迎战时,宋芫彻底绷不住了。
皎皎只杀过猎物,从未杀过人。
她那么小,怎么能上战场厮杀?!
宋芫急得只团团转,恨不得立刻飞往建平府。
“冷静冷静。”
他深呼吸几下。
舒长钰既然敢带皎皎出门迎战,就一定有万全准备。
暗九也会寸步不离地保护她。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守好后方,确保粮草供应不断。
“小马,你去知会魏陶儿一声,让他再准备一千石粮食,随时准备运往前线。”宋芫努力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待马楷承离开后,宋芫搓了搓脸,在心里默默念道:“一定要平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