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窥秘者

雕花木门被推开的刹那,苏清瑶的指尖僵在门环上。屋内烛火明明灭灭,柳林斜倚在紫檀书案后,玄狐大氅拖曳在青砖地面,金黑眼眸扫过泛黄的书页,唇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案头摊开的正是阴阳家禁术典籍,那些用朱砂写就的古老符文在摇曳的光影中扭曲如蛇。

“欢迎回来。”柳林指尖轻叩典籍,羊皮纸发出细微的脆响,“阴阳界灵气枯竭,宗祠密室藏着历代家主修为——这些秘辛可比你讲的有趣多了。”他抬手将一缕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动作轻柔得近乎嘲讽,“本王倒好奇,你准备用什么筹码,来换北疆灵力池的支援?”

寒意顺着脊梁窜上头顶。苏清瑶望着散落在桌角的信纸,那是今早离家时父亲塞进行囊的书信,墨迹未干的字迹此刻却刺得她眼眶生疼。窗棂外传来夜枭的啼叫,混着远处侍卫巡逻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屋内格外清晰。

“王爷何时......”她声音发颤,玉盘在袖中碰撞出细碎声响。柳林突然起身,玄衣带起的劲风掀翻案上典籍,金黑气息如潮水般将她困在原地。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拇指摩挲着她颈间的噬心印,符文瞬间灼烫如烙铁。

“从你踏出阴阳阙的那一刻。”柳林俯身逼近,呼吸喷洒在她耳畔,“王府的眼线遍布北疆,你以为那些在废墟里拾荒的流民,真是普通百姓?”他指尖划过她红肿的眼眶,“哭得这般可怜,是想让本王心软?”

苏清瑶浑身发冷,想起回府路上在驿站歇脚时,那个殷勤递来热茶的小二。原来从离开阴阳家的第一刻,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柳林的监视之下。喉间泛起苦涩,她强撑着直视那双金黑眼眸:“王爷既然都知道了,何必还问?”

“因为本王想听你说。”柳林突然扯开她的衣领,露出锁骨处淡青色的咒印,“阴阳家秘术‘同心契’,能将施术者的修为转嫁给他人——你打算用自己做祭品,换取阴阳界的生机?”他的声音骤然冰冷,“好狠的心,连自己都能算计。”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苏清瑶被金黑气息压得单膝跪地,雨水顺着窗缝渗进来,打湿了她的裙摆。她望着柳林眼中翻涌的戾气,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绝望的释然:“王爷果然什么都清楚。那您也该知道,阴阳家若覆灭,北疆防线便少了一道屏障。”

“防线?”柳林冷哼一声,将她拽入怀中,“本王的北疆,不需要废物做屏障。”他抓起案上的典籍甩在她身上,“这些歪门邪道,不过是垂死挣扎。”书页拍打在脸上的刺痛中,苏清瑶瞥见他袖中若隐若现的暗纹——那是与剥皮将军人皮卷轴上相似的图腾。

闪电照亮屋内的刹那,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指尖在柳林掌心轻轻掐出卦象,冰凉的触感让柳林微微一怔。“王爷想要的,从来不是阴阳家的忠诚。”她声音平静得可怕,“您早知道有人在北疆散播魔化之力,也早知道那白雾就是魔化之力的根源,这一切都是朝廷搞的鬼,但是您却故意不查,小女子实在是不懂!”

屋内死寂如坟。柳林的瞳孔骤然收缩,金黑气息暴涨,将她死死抵在墙上。噬心印剧烈发烫,苏清瑶却倔强地扬起下巴,任由鲜血从嘴角溢出:“王爷不妨杀了我。但没了阴阳家,您拿什么对抗白雾带来的魔潮?”

暴雨冲刷着窗棂,烛火在狂风中明灭不定。柳林盯着她染血的唇,突然笑了,笑声中带着几分癫狂:“有意思......不愧是阴阳家的圣女。”他松开手,任由苏清瑶跌坐在地,“三日后,随本王去极北冰渊。若你能活着回来,本王便考虑,给阴阳家一线生机。”

门被猛地推开,冷风卷着雨水灌进来。苏清瑶望着柳林的身影,浑身湿透地蜷缩在满地典籍中。窗外雷鸣阵阵,她摸向胸口发烫的咒印,终于明白这场博弈从来不是生死局——而是柳林精心设计的,一场用整个北疆做赌注的猎杀游戏。

苏清瑶的指尖还停留在门把上,冰凉的青铜纹路硌得生疼。柳林的话如同一记重锤,将她刚燃起的希望砸得粉碎。窗外的雨愈发猛烈,顺着琉璃瓦汇成瀑布,却浇不灭她眼底翻涌的惊怒与惶惑。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她猛地转身,锦缎裙摆扫过满地狼藉的典籍。烛火在金黑气息的压迫下剧烈摇曳,将柳林的影子拉得极长,如同盘踞在屋中的巨兽。

柳林把玩着从典籍上撕下的残页,朱砂绘制的符文在他指尖扭曲变形:"阴阳家不是自诩秘术通天?本王倒要看看,你这圣女究竟是真有本事,还是只会用眼泪和性命博同情。"他突然抬手,一道金黑锁链缠住苏清瑶的手腕,猛地将她拽到身前,"记住,你们家族的存亡,此刻就悬在你一人身上。"

寒意顺着锁链爬遍全身,噬心印在颈间灼痛难忍。苏清瑶望着柳林眼中翻涌的算计,突然想起阴阳家宗祠里黯淡的阴阳光球,想起父亲白发上落着的霜雪。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冰渊之地,凶险莫测。王爷当真认为,仅凭我们二人......"

"怎么?不敢去?"柳林冷笑打断她的话,锁链骤然收紧,"若连这点胆量都没有,本王留着阴阳家又有何用?"他松开手,玄狐大氅扫过她的脸颊,"三日后辰时,王府西角门。若敢迟到......"他的目光落在墙上悬挂的人皮卷轴,"剥皮将军最近正缺新的收藏品。"

话音未落,柳林已消失在雨幕中。苏清瑶跌坐在地,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只觉浑身发冷。冰渊深处传闻藏着上古神魔的遗骸,魔气与寒气交织成致命的旋涡,即便阴阳家全员出动,也未必能全身而退。而柳林竟要她孤身犯险,用一人性命做赌注。

窗外的雷鸣震得窗棂嗡嗡作响,苏清瑶突然想起离家时父亲塞给她的玉珏。颤抖着摸出贴身收藏的玉珏,冰凉的触感让她稍稍镇定。月光透过雨帘洒在玉珏上,阴阳鱼的纹路泛着微弱的光,仿佛在无声地提醒她:这是阴阳家最后的希望。

"我去。"她握紧玉珏,指甲在掌心刻出血痕,"但王爷也要答应我,若我能从冰渊活着回来,北疆灵力池必须全力支援阴阳界。"她抬起头,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否则,就算是死,我也会拖着王爷一起下地狱。"

雨势渐小,柳林的声音却突然在虚空中响起:"好个烈性子。"带着笑意的话语里藏着森然杀意,"但愿你在冰渊里,也能如此硬气。"

苏清瑶站起身,望着满地狼藉的典籍,缓缓弯腰拾起散落的书页。每一张泛黄的羊皮纸上,都记载着阴阳家千年的传承与智慧。她将典籍紧紧抱在怀中,指甲深深陷入纸页——这一次,她不仅要为阴阳家搏一线生机,更要在柳林的算计中,撕开一道属于自己的生路。

夜色深沉,王府的宫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苏清瑶站在窗前,望着天边若隐若现的启明星,心中已有了决断。三日后的冰渊之行,或许是死局,但她别无选择。因为她身后,是整个阴阳家的命运,是父亲和长老们殷切的目光,更是阴阳大道存续的最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