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掖了掖自己的衣领，带上自己的行李，下了飞机。
我跟随着人群渐渐走出了机场的等侯大厅，准备给何柔清发送平安消息的时候，看见了一条显眼的微信信息。
是孟然发来的一条信息：“我在机场外面...下飞机自己过来找我。”
这样的显眼搭配如今的时间节点，让我情不自禁地感到些许诧异，并且回复了她一个大大的问号，但自己的步伐并没有停下，继续往机场的出口赶去。
这条带有疑惑的信息，被她一通急促的电话给回应了：“下飞机了？”
“嗯...刚刚...”
“发个疑问号是想表达什么吗？”
我听着孟然的质问，忍不住笑着回答：“我只是感到诧异...都临近除夕了，你怎么还没有回家！”
“正准备！！要不是柔清嘱托我来接机，我都准备开车回上海了！”
我听着她略带埋怨的话语，不由感到喜悦，调侃说道：“那还真是辛苦孟总了，来接机的请求，到现在我都没有见着你的人！”
孟然自然明白我的调侃，用了一句上海方言掺杂些小脾气，对我说道：“机场里向人轧得一塌糊涂，我懒相进去。”
我无奈地笑着道：“那你起码要告诉我在哪吧。”
“机场A口外的露天停车场......”
......
挂断电话后，我根据机场大厅里的提示，找到了A出口之后，开始找寻孟然的身影，最终在一个显眼的中心位置看见了那辆白色的保时捷，而孟然穿着褐色与雾蓝色拼接的秋冬款毛衣，手里拿着一个黑色手提包，正注视着我。
我缓缓朝她的方向走过去...
随着我们距离的缩短，我看见了她耳垂佩戴的新颖小耳环，与她此时此刻的优雅气质很相搭。
或许是很少看见她穿着休闲的画面，以致于我的注意力多停留了些许时间。
她微微蹙了蹙眉，诧异的看着我：“看什么呢？就一段时间不见面，认不出我了？”
我被她的话语吸引了目光，随着意识，缓缓解释：“有可能真的是...感觉你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让我有些认不清楚了！”
“哦？哪里变了？”
我被孟然的追问哽噎住，稍稍愣了愣，去琢磨内心的感受，又摇了摇头，故作轻松的说道：“说不上来...就像是一种感觉...”
孟然白了我一眼：“无聊！”，随后她将车钥匙递到我的手上：“你开吧...我想休息一下。”
“我刚刚下飞机啊！”
她将钥匙强行塞入我的手中，自然的点了点头：“是啊，你在飞机上休息过了，接下里换我休息。”，说完之后，随即走到了车子的副驾坐了上去。
我：“......”
我将包放好后，坐上了驾驶位，系好安全带之后，按照印象，驾驶着车子离开了停车场，沿着返回市区的道路行驶着...
不知道行驶了多久，等待红绿灯的时候，安静的氛围才被一个红包划破：“这个红包是你的！”
“啊？为什么突然要给我红包！？”
孟然淡淡地说道：“要过年了嘛！图个喜庆！”
我忍不住笑了笑，接过红包的时候，下意识的去打开，却被孟然说道：“瞎来来！”
我并没有清楚这句上海话是什么意思，便一脸困惑的望着她：“你说什么呢？叽里咕噜的！”
孟然无奈的解释道：“能不能有点礼貌！哪里会有人当面拆红包的！”
我情不自禁地去想起一些有关于小时候孙蕾当着孙姨的面拆红包的场面，又笑了笑，故意说道：“小孩子啊！”
“可你又不是！”
“我只是看看你给我包多少！我属实有些好奇孟总给我的大红包！”
车子又一次缓缓启动，不过这一次，我们有了很多话语要交谈......
“我可没有说这个红包是我给你准备的！”
我并没有太大的疑惑，只是在片刻的欢笑声里渐渐变得沉默。
孟然却突然间向我问道：“程枫...你还恨妈吗？”
这个话题在密闭拥挤的车内产生了山间般的回响，一遍遍回击着我的胸脯中...
其实这样的话题何柔清也曾问过我，而我也早已经可以坦然的去面对顾芳卓，但这句话从孟然的口中说出的时候，所代表的角色便不再是普通的朋友，更像是两个亲人之间的谈话。
可原本的角度上，我们本就是有着无法否认的关系，而像也只不过是我心中的一种模糊产生的抵抗感。
我用余光去瞥看孟然，认真开车的同时，缓缓调节自己的情绪，又看了看被我放置在中控区的红包，心中渐渐沉淀着自己的答案：“这还是我...这么多年以来，头一次要正式的和与之有关系的人谈这个话题。坦白的说...我是恨的...我恨的是原本走出我世界的人，又要走回来的那一刻...特别是和你、和顾阿姨再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们都有提及钱的事情！感得自己仿佛是那货物架上的一件商品，只要别人给钱就可以挑走，不要了再丢掉...觉得自己很轻贱一般...”
我看了看孟然，她的表情有些凝重，脸上的神情也不再自然...
“所以我对你们一直也没什么好态度...但我心里清楚：我恨的只是...那一种缺乏亲情之后，封闭的自己。她没有错...她只是想着要弥补我些什么...只不过是弄混了把我当成孩子。是我错了...错在把你们想的太邪恶了...我也清楚自己，如果没有这一层血缘的关系，你、驰件都不可能在我面临困境的时候，还一直帮我。”
孟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也长大了...懂得了很多事情不是她可以确定的...也见证很多伤心的事情，人总会为了目标而舍弃些什么...我也相信...我所承受过的痛苦，她也何尝不是一样承受着...所以对于顾阿姨，我没什么好记恨的了。”
“这算是你的真心话吧！”
我笑了笑：“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啊！”
孟然也淡淡笑了笑：“我就当是了！”
......
我们回到了市区，在搭乘返回县城的大巴前，孟然将我遗落在车里的红包重新递给了我：“咱妈包这个红包之前托我给你带了句话。”
我不再试图去抵触孟然这样的称呼，平静接过后，问道：“说什么了？”
“新年快乐，你又大了一岁！”
我淡淡地说道：“帮我跟她说声：‘新年快乐！’”
孟然点了点头，随后接着对我伸出了双手，讨要道：“那我呢？”
我被她的模样逗笑道：“那你也新年快乐吧！”
“谁要你这么一句话啊！”
我拍了拍口袋，动作有些滑稽：“我也没准备红包啊！”
“那下次见面你可要补上！”
我点了点头：“行！给你包个两广地区的！”
我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显然孟然是清楚这个区别，和我置气道：“你敢包个五块钱的，我打死你！”
“那不行！我可不能为了你坏了两广的传统！再说了：这东西本来就图祝福，你难道会认为5块钱的新年祝福不是祝福吗！”
“你...他...”
我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对她说道：“准备过年了啊！不能说脏话！”
......
最终在我们真正分别之前，她留下了一句警告，她说：“明年回来的时候，我一定不能包五块钱的红包给她！”
我看着她坚定的目光，也郑重地点头向她保证！
毕竟...
她没有说不能准备一块钱的......
而我也在回县城的大巴车上拆开了顾芳卓给我准备的第一个红包...
不再是什么毫无新意的银行卡...
而是有零有整的一千六百八十八块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