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凌拍了拍赵元的肩膀,口气也越发悲悯起来:
“不交代一具分身在这里,莫问不会放过我们师徒。”
“老夫自知因修炼身外身之术,耽搁了许久功夫,恐天年不长,特寻来这无漏神棺。”
“此宝物不知从何处得来,只要躺在其中封锁九个甲子,便可多出百年寿元。”
“这宝物对他人来说恐是鸡肋,但对老夫来说,正合用。”
“老夫真身已经润养了不少年岁,只差再有一年半载,便可再多出三百年寿元。”
“时候不到,断不可开棺,否则老夫必将散功而死!”
说到这里,赵凌顿了顿,眼神之中也有些动容:
“等莫问灭了这具分身,消了心头之恨,我们师徒便躲到无人知晓的天涯海角去,躲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好好过几天安生日子!”
“再也不理会这些凡尘俗世的纷纷扰扰!”
说罢,他便又拍了拍赵元的肩膀,苦笑道:
“莫问那厮,诡计多端,谁也不知道这会儿是不是已经潜入宗门里面。”
“事不宜迟,徒儿你即刻便动身吧。”
“我们师徒,陆桥城再会了!”
面对赵凌的情真意切,赵元却显得颇为冷淡。
那张略显稚嫩的脸上无喜无悲,看向赵凌的眼神反倒是冷的可怕。
赵凌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凉意,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在他脑海炸开,一脸惊恐的想要抽手回来!
只可惜,赵元瞬间弹出的右手已经死死锁住了他的手腕!
一道金色的闪电眨眼便流进了赵凌的胳膊之中。
赵凌登时感觉自己那胳膊便没了知觉,仿佛已经从自己的身上扯下来了一样。
来不及细想,他当即便一咬牙,身子一扭,将那只右手硬生生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
但那道金色闪电之快令赵凌根本来不及招架,几乎是断臂的瞬间,那金色闪电带着摧枯拉朽的伟力,射入了他的脑海之中,直逼心海关防而去!
赵凌登时亡魂大冒,心中默念掐诀。
汪洋心海登时掀起赤黑色的滔天巨浪,在那金色闪电之前布下万千重围。
如千山叠嶂,万城合纵,将那神识死死护住。
虽说并晋升化神之后赵凌鲜少在正道上下功夫,但终究还是化神修士。
只一念而起,便能营造下如此固若金汤的守势。
只可惜,那金色闪电虽然渺小,却力逾万钧。
几乎是眨眼之间,便带起无尽威压,卷起一路狂涛,将赵凌那堪称密不透风的防御彻底击溃,突破关防,狠狠朝着赤裸的神识劈去!
赵凌眸子猛地放大,心中咯噔一声:
“完了!”
一旦神识被毁,他便是空有丹田气海,也不过是行尸走肉的空壳。
但就在那赤金闪电劈下的瞬间,却突然停了下来,悬在了赵凌神识的毫厘之处。
赵凌甚至能感受到那金色闪电之上传来的阵阵神威,压的他神识都隐隐作痛。
他不知道莫问为何放过他一马,也不敢多问,只是怔怔的站在一边,捂着右臂上那块光滑的断口。
呼呼的山风一吹,叫全身湿透的赵凌竟然觉得有些冷。
“我取你性命,不过心意一动,胆敢妄动,必叫你灰飞烟灭。”
赵元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乃是那铁塔一般的中年黑衣汉子,莫问。
见莫问丝毫不急于取自己的性命,赵凌心中定了定。
“不知,不知我那徒儿如何了?”
见赵凌死到临头,居然还有多余心思忧心自己的徒弟,莫问有些意外,冷冷道:
“死了。”
虽然早知如此,赵凌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悲凉!
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莫问隐匿身形的功法竟如此高明,甚至能躲在他眼皮底下杀了自己的弟子。
自己千方百计的谋划,成了莫问眼中的笑话。
他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道:
“道友几时来的?”
莫问并不打算回答赵凌这个问题。
“交出山门大阵的阵眼来。”
赵凌也不啰嗦,痛快将一枚墨绿色的八卦铜镜从袖口之中摸了出来,递给了莫问。
莫问使出隔空取物的功夫,遥遥将那铜镜悬于自己身前一丈之处。
铜镜巴掌大小,上面的密密麻麻全是铜绿绣,已经看不出铜镜原本的模样。
他试着将一丝真元注入其中,霎时间,一张活灵活现的山河形胜图便在二人的中间展开。
神妙观内所有的禁制布置、洞府宝地、宫闱楼阁都一览无遗。
无数雪花小点在其间奔走不停,那便是无数的神妙观弟子了。
“望莫真人杀了老夫,放过那些无辜的弟子吧!”
知晓自己恐怕过不了这关的赵凌转而开始央求莫问:
“他们之中有不少人,并未沾染药王宗的因果。”
莫问没回答赵凌的话,低头继续摆弄那块铜绿色的八卦镜,在确认上面没有手脚之后,才安心收下。
“你们都得死。”
这句突然从莫问口中吐出来的话让赵凌一愣。
他许久才回过神来,有些不解道:
“这,这是为何?”
“道友现在功法冠绝永安洲,神妙观山门大阵业已交托道友。”
“老夫一死,这永安洲往后,便是道友一人的天下。”
“道友何苦要损自己的道基呢?”
莫问抬起了头,那双空洞的眼神之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好似一片虚无,让赵凌心中一震。
“你们都得死!”
“除了你们神妙观的人,还有外面那些人,都得死。”
赵凌以为自己听错了耳朵。
外面那些人,不是莫问带来的盟友吗?
说起来,如今永安洲的门派,几乎云集于此。
莫问要杀他们,难道疯了不成?
他皱着眉头道:
“道友,你这是为何?”
“当年与药王宗结怨的宗门虽然多,但不少只是出力不出工,真正手上有血仇的宗门并不多,无辜者众之。”
“便是要报仇雪恨,也应分个对错是非才好。”
“难道,你真要将永安洲修士全数斩尽杀绝,做个自绝天地的魔头不成!”
“对错是非?”
莫问听到这四个大字,突然冷笑一声。
他几乎极少会有什么表情,更别提笑。
这一声笑,像是两把金铁钢刀铿锵相错,听得赵凌头皮发麻。
他死死的盯着赵凌,两排尖利的牙齿交错的研磨着。
“思缈已死,这永安洲芸芸修士,皆是元凶帮匪。”
“是非对错,我已无心分辨,不将你等斩尽杀绝,绝难消我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