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沈素薇说起禁制，莫问皱眉道：
“禁制？”
见莫问这般好似一无所知，沈素薇也是一愣神。
向来口齿伶俐的她一时竟然无所适从。
身后的齐云霄见状，赶紧上前一步，陪笑道：
“莫真人贵人多忘事，十多年，您曾说，限我们以十年之期，找到叛徒代敏的下落，否则，便取走芙儿的性命。”
“临别之际，您还在芙儿体内种下了一道禁制。”
齐云霄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份书信，恭恭敬敬的双手奉送到了莫问面前。
“当年我们找到了代敏的下落，不敢怠慢，星夜赶来药王宗拜会真人，想面呈真人。”
“不期真人那时云游四方，不在宗门。”
“但真人有令，此事我夫妻二人一直记在心中，不敢丝毫怠慢，今日特来禀报。”
“代敏？”
莫问听到这个名字有刹那的恍惚。
有那么灵光一闪之间，他甚至不知道代敏为何人。
直到接过那封信的瞬间，一些潮涌的记忆汹汹而至，破开了他脑海之中的藩篱。
“代敏、阚凝霜......”
“李文昌。”
“是了，李文昌的仇还没报！”
他心中暗道了一句，瞧了瞧手中那封信，并未拆开，而是揣进了怀中。
这般平平淡淡，与他当初赌咒发誓一定要将杀害李文昌之人碎尸万段截然不同。
看到莫问收下了那封信，齐云霄夫妇一喜。
沈素薇打蛇随棍上，随即说到：
“莫师兄，您看，芙儿体内的禁咒？您修为高深，当年布下的禁咒许多高人都找不出踪迹来。”
虽然齐芙还活着，并未死于莫问当年布下的后手，但是两人终究还是惴惴不安。
加之齐芙这些年的修为长进不高。
任凭如何使用天材地宝都难以寸进修为，更让夫妻二人认定齐芙体内的禁制非去不可。
“当年蒙师兄厚爱小女，保全了她的性命。”
“但那禁制多少还是封印了小女的慧根。”
“多年过去了，小女始终止步炼体境，寸步难行。”
“今日前来，特请师兄贵手高抬。”
听完沈素薇的话，莫问轻轻的摇了摇头。
沈素薇与齐云霄登时面露忧色。
一旁的齐芙更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伏地痛哭：
“求师叔救我！”
她这一跪，沈素薇与齐云霄两人也坐不住，齐刷刷跪倒在莫问面前，痛哭道：
“有什么我们夫妻能略尽心意的，师兄尽管吩咐就是。”
“一代恩怨一代了，小女何辜？”
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眼泪纵横，莫问这才说道：
“我当初并未在齐芙的体内种下什么禁制。”
听到莫问这话，原本还在磕头的沈素薇一家齐刷刷停住，仰起头，像三只鹅伸长了脖子，看向了莫问。
莫问盯着沈素薇道：
“我便是再没有人性，也不会对一个小孩子下手。”
听到莫问的话，沈素薇原本略带着激动红色的脸刷一下就白了下去。
“我只是拍了拍她肩膀而已。”
“是你们自己太过高看我了。”
听罢莫问的话，齐云霄喃喃道：
“怪不得。”
怪不得当初那位化神高人齐青柏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莫问种在自己后人体内的那所谓的“禁制”。
也不能归罪于他们小心谨慎，实在是莫问此人太过神通广大，弄得他们有些杯弓蛇影。
“那小女的慧根？”
“她天资太差，这辈子至多也就止步炼气了。”
齐芙登时如五雷轰顶一般。
她愣愣的抬着头，看着莫问，张大嘴巴。
脸上的泪痕犹在，但却忘了哭泣。
“师兄莫不是在说笑。”
沈素薇想挤出一丝笑容来，但那一丝挤出来的笑比哭还难看。
莫问也不答沈素薇的话，只是冷声道：
“看在当年的情分上，我已经说了许多了。”
沈素薇这才回过神来。
她连忙又跪在了地上，朝着莫问苦苦哀求：
“师兄，师兄，你能不能救救芙儿！”
修士生养，尤为不易。
齐芙身为沈氏与齐氏主脉血亲的后代，地位殊胜。
她若只能修行到炼气境，让齐、沈两家蒙羞事小，等沈素薇、齐云霄二人一走，恐怕齐芙的性命都难保。
往后只怕沈素薇与齐云霄这一脉都要陨落下去。
彻底远离三清派的主枝。
“差不多得了。”
面对沈素薇的梨花带水，莫问心中泛起了一丝久违的不忍。
他始终无法做到对沈素薇彻底断绝，视同陌路。
“登高必遇险，就这般安稳度过一生未尝不是好事。”
沈素薇梨花带水的看着莫问，哭诉
道：
“你现在已经位进化神，指日炼虚，自然可以理直气壮的说起这些骗人的鬼话。”
“当初你欲拜宗门不得，被人断言你无法修行到炼气境时，你为何不选择安稳一生？”
“看在过往的情分上，你就救救芙儿吧！”
听到那句“过往的情分”，齐云霄脸上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
但现在势必人强，他也只能怀揣心中那份尴尬与耻辱，跪倒在地。
一旁的齐芙也回过神来，朝着莫问磕头哭道：
“求师叔救我！”
面对一家三口的哭诉，莫问摆了摆手：
“救不了。”
此后任凭如何哭诉，莫问始终只剩下这三个字。
沈素薇知晓莫问的性子，求了一阵无果，她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
她恢复了一贯的决绝。
一双哭红的丹凤眼之中盛满了怨恨的看着莫问：
“看来师兄是不打算救了。”
莫问抬起头，看向了那张梨花带雨的脸。
冷清的绝世容颜如不可融化的坚冰，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
他的思绪仿佛飘到了一两百年前。
那些和沈素薇一起的时光又泛起残渣，开始在他的心海中泛滥。
“我想想法子。”
这句话一出口，莫问便后悔了。
他如今有许多事情要做，根本没精力、更不应该去分心他顾。
一家人齐刷刷眼前一亮！
他们不待莫问反悔，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多谢真人、师兄救命之恩！”
木已成舟，莫问深吸了一口气，暗道如今也只能顺水推舟。
自己只是答应想想法子，又不是说一定要救下齐芙。
“不必说谢。”
莫问摸了摸额头道：
“我最近在追查药王宗失陷。”
“腾蛟一族藏在药王宗之事极为隐秘，泄密之人许是我药王宗内鬼。”
“能煽动海陵宫、神妙观，甚至连天一教都与之联手，绝非一两人所能办到。”
“你夫妻二人多多留意，有任何线索随时过来。”
沈素薇听到这话，眼神微动。
她与齐云霄对视了一眼，随即朝着莫问拱手道：
“三清派必鼎力相助！”
听到这句话，莫问也没抬头，只是挥手让他们离开。
不知怎么的，他觉得有些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