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府、斋湖阁。
莫问花费了不少功夫,将一片废墟的文府修新如旧。
如今住在文府的,便是文姗与张旭夫妇二人。
自从遭了上次的大难,他二人皆看开了许多,深居简出。
许是因祸得福,二人的境界都长了许多。
文姗已经修炼到了筑基境后期,距离金丹境不过一步之遥。
张旭自不待言,原先底子就好,这会儿已经到了金丹后期,正在为着突破元婴而准备。
一切顺利的话,再过个百来年,他们夫妇二人,许能双双突破境界。
除开丹院一些不得不出面的宗门事务,张旭整日都在闭关之中,而文姗早已是不过问什么凡尘俗事。
这终日紧闭的文府大门,今日为沈素薇夫妇打开了。
此时的文府,一如数百年前,莫问初来时那般。
府外远观,青山环绕,碧水绕垣,朱门高耸。
入内亭台依翠,廊腰曲折。
一路池鱼戏莲,楼阁映波。
只可惜沈素薇夫妇根本无心去观赏这一路的美景。
跟着引路的道童,只管埋头向前。
“劳驾真人,我那女儿收了信,不一会儿便到门口来。”
“还请真人引她过来。”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齐云霄一边走,一边从怀中摸出一个乾坤袋,塞到了那道童手中。
“这是干什么!”
道童像是被炭火烫到了一般,边缩回手边高声道:
“谁都知道张真人的府上不收礼。”
但看到那敞开的乾坤袋中闪闪发光的灵石后,那道童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二位真人只管放心。”
三人又拉扯了一阵,道童拍着胸脯保证了一阵,又喜笑颜开的带着沈素薇夫妇继续走。
“斋湖阁啊。”
收了好处的道童笑容都璀璨了许多:
“平平无奇的一个水榭罢了。”
“二位到了自然知晓。”
“那斋湖阁可有什么说法?”
道童摇了摇头:
“能有什么说法?”
“原先的文府毁了大半,小的也是后来才到的文府,之前的旧事也不晓得。”
“不过平日里,那斋湖阁,我们也去不得,管事长老不让。”
“之前有下人想去瞧瞧,进去了就没见出来,后来也没看到人影。”
“大家也不敢去了。”
说到这里,道童嘟囔了一句:
“不就一个破亭子,有什么好看的?”
沈素薇听着道童的絮絮叨叨,心中总觉有些怪异。
她柳眉微蹙,习惯性的看向了齐云霄。
齐云霄亦是心有灵犀的回看了她一眼。
“似莫问这等人物,多的是隐秘会面的地方,自然不会让闲杂人等进去。”
“药王宗法度森严,只是道童无知罢了。”
听着齐云霄的宽慰,沈素薇却始终放不下心来,连带着走路都渐渐慢了下来。
齐云霄知晓沈素薇在担忧什么,连忙宽慰道:
“放心吧,他莫问好歹也是一代高人,真要是知晓了当年的事情......”
说到这里,齐云霄密音一顿,警觉地看了一眼四周。
他身后的沈素薇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来,拉了拉他的衣袖,叫他住嘴。
化神高人,神通莫测。
齐云霄自知说错,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一味点头,好半晌才补上一句:
“他犯不着如此大费周章。”
沈素薇闻言默然。
是啊,莫问要是真知道了......
“真知道又怎样!”
她突然心里一横:
“莫问那手狠,但心软。”
“真要是知道了,看在过去的情面上,求求饶,受点罪,也能过去。”
为母则刚,沈素薇眼睛一亮:
“要紧的是芙儿。”
“他说能救好芙儿,还能是假?”
那不是高不可攀在云端的化神真人,是莫问。
是她曾经豁出性命去救的莫问!
是那个曾经拜师无门的莫问!
有什么好怕的?
想到这里,沈素薇心中的阴霾一下子散开了。
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在道童的指引下,绕过一处花坛,再穿过一条绿荫小道。
眼前豁然开朗。
却见一条小河流过,河岸边遍布半人高的藤萝绿树。
不知名的白色小花遍开其上。
花团锦簇之中,有一两层水榭立在岸边。
微风一吹,缤纷花瓣如雪,掠过长亭,飘飘洒洒,尽落入了水中,随波远逝。
“只能送二位到这儿了。”
“在下去门口迎贵千金。”
沈素薇夫妇与道童拜别后,便直奔那水榭而去。
推开门,便看到一张临窗青玉案,云纹白帷垂落,轻笼着一鼎螭纹香炉。
香炉之上,一道白色轻烟萦绕不散。
左手边,一道紫檀雕花屏风,绘着药王山脉壮丽烟霞,将本就不大的房间一分为二。
一道漆黑的身影正站在青玉案前,看着窗外,似在出神。
沈素薇夫妇愣了片刻,当即拱手道:
“见过莫真人!”
莫问似乎这才回过神来。
他转过头,漆黑的眸子如死鱼眼一般没有丝毫灵气,看着沈素薇与齐云霄胆寒不已。
“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莫问没有请二人坐下,反而是抛出了这么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沈素薇与齐云霄脸色一僵,笑容冻结在了脸上,不知如何是好。
“数百年前,就是在这里,我遇到了药思缈。”
莫问说的很冷静,像是在陈述着一件类似于今天天气很好的无关紧要的小事。
但落在沈素薇与齐云霄二人耳朵中,却是如晴天霹雳一般!
“坏了!”
齐云霄心中咯噔一声,一股子寒气从脚底升腾起来,直冲天灵盖。
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双腿竟然没撑住,眼看着就就要倒下去。
“夫君!”
沈素薇眼疾手快,一把便将齐云霄捞了起来。
朝后一拽,趁势便将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的齐云霄按在了椅子里。
“莫师兄,你做什么要拿这些话来吓我们夫妇!”
沈素薇朝着莫问嗔怪道:
“谁不知道你莫真人现在大张旗鼓的在搜查当年戕害药王宗的凶手。”
“怎么,如今怀疑到我们夫妇头上了?”
她柳眉一横,轻咬朱唇,无限委屈化作眼波流荡。
“你莫真人如今大权在握,既然已经查明真相,又何苦大费这般周章。”
“干脆就把我夫妇二人斩首谢罪于此地,告慰思渺妹妹在天之灵,岂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