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山,山脚。
望着一圈圈从山脚蔓延到药王宗外宗边沿的亭台楼阁,苏明德长叹了一口气。
“才数十载功夫,看看,人潮如织了。”
他站在法舟之上,看着底下如蚂蚁一般来回穿梭的各门派修士,感慨了一句道:
“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焦土。”
旁边一名年轻的苏家后辈接话道:
“药王宗势大,攀附者众。”
“这些宗门都是自称药王宗下宗,将山门立在这里,好着沾一份光。”
苏明德站在舟前,一挑眉道:
“哦?”
“药王宗就放任这些入不了台面的宗门摆在门前?”
那苏家后辈恭敬拱手道:
“药王宗不让他们踏入灵脉半步。”
“至于灵脉之外,倒也随了他们去。”
苏明德点了点头:
“看来这位莫掌门也是随性之人。”
说话间,飞舟很快便逼近了护山大阵。
远远望去,淡蓝色的护山大阵如同一座紫金洪钟,将药王山笼罩其间。
还未靠近,苏明德便觉一股巨力从天压下。
飞舟如坠千斤,顿时直直便朝下坠去。
他身后小辈一阵摇晃,惊恐不已,倒是苏明德风轻云淡:
“禁空咒,尔等不必惊慌。”
飞舟刚落地,却见几名身穿黑衣的护卫便冲到了他们面前,怒不可遏道:
“哪里来的莽撞人,好没有规矩!”
“这里乃是药王宗禁地,怎敢纵舟闯门!”
苏家背靠药王宗,去了哪个宗门都是扫榻相迎,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几个苏家后辈当即便跳了出来,指着护卫怒道:
“尔等不见路桥城苏家的家徽?”
“什么陆桥城赵家,没听过!”
宰相门前三品官。
药王宗身为永安洲第一大宗门,守卫们自然也是趾高气扬:
“好大的狗胆!敢在药王宗护山大阵之前喧哗!”
“再不离开,直叫尔等生受我药王宗的规矩!”
那几个苏家弟子听罢,各个气得胸脯起伏不定,怒目圆瞪:
“你们!”
话还未骂出口,却见苏明德踏前一步,双手一伸,拦住了义愤填膺的苏家弟子们。
“退下!”
他一声怒喝,金丹高人的气机如排山倒海一般,让苏家弟子和药王宗的看守登时感觉心神一颤、胸口一震。
竟齐齐震退七八之远。
“金丹高人?”
那几名药王宗看守面面相觑,眼带惊恐。
面对金丹高人,便是药王宗再如何显赫,也不是他们能够放肆的理由。
几人立马恭恭敬敬的朝着苏明德抱拳道:
“见过真人!不知真人有无拜帖,我等代为递交。”
“拜帖?”
苏明德登时眉头一皱。
无论是苏家还是天机楼,都没提拜帖这件事。
他扭头看向了身后方才说话的那名苏家弟子。
“我们走的时候,家主也没交代要带拜帖。”
“我以为,我以为上宗已经安排......”
“行了!”
苏明德眉头皱的更深,烦躁的摆了摆手:
“这些事情还要老夫反复讲多少遍!”
那苏家弟子吓得面色登时惨白下去,瑟缩着脑袋,低着头像个受惊的鹌鹑。
苏明德本无意在外人面前说教自家后辈。
但看着他们那一副窝窝囊囊的样子,苏明德不知怎的,心中那股无名火怎么也压不住。
他再也忍耐不住,指着自家后生破口大骂:
“修为不好,做事也不仔细,说也不听。”
“指望你们,我们这一支迟早要被逐出苏家、逐出陆桥城!”
旁边的几名药王宗修士也不敢大声言语。
直到苏明德不说话,他们才敢上前搭话:
“真人容禀,若是没有拜帖,我几人也能代为禀报。”
苏明德听到这里,点了点头道:
“如此多有劳了。”
说罢,他便要拿出灵石来分给几人。
那几人也是懂事的,死活不肯接,摆着手,后退道:
“哪里有福分受真人的礼?”
“只是好叫真人知晓,这段时日来拜会我宗长老的高人不在少数。”
“许多带着宗门法印来访的高人都还在候着。”
“我等毕竟人微言轻,便是递话上去,没个正式的拜帖,恐怕没个三五月都见不到长老们。”
一听到这里,苏明德心登时凉了大半。
连长老都这么难见,更何况他要见莫问?
连莫问的面都见不到,更何况完成冯玉交代的事情?
他相信苏明义不会不知道莫问多难见。
这次没有出苏家的拜帖,就是故意给他使绊子,好名正言顺的除掉他!
苏明义也就算了,毕竟他们俩有仇不是一天两天了。
苏明德想不通,冯玉为什么没给他出一份天机楼的拜帖。
毕竟,自己此番,可是还肩负着另一个不为人知的重任呢。
他眸子微眯,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卸磨杀驴!”
是了!
这四个字一出来,苏明德瞬间明白了一切。
冯玉既想让他去药王宗继续追查当初寻到的追魂夺魄血筹的下落,又想将自己摘干净。
莫问的法门高深莫测,倘若杀害苏见信、苏见迟二人的真凶真的与莫问有关联。
那现在自己揣着追魂镜过去找人,一个不慎,岂不是死路自寻?
就算侥幸找到了杀害苏见信、苏见迟的凶手,那苏见信的后面,可还是跟着风清子的嫡亲血脉下落......
自己虽说在寻常修士面前还算的是一方高人,但在莫问、冯玉、风清子这些人的面前,跟个臭虫有什么分别?
苏明德心中冷笑一声,这才如梦方醒。
“他们都打着自己的算盘,全然不将我的性命当做一回事。”
“一个个都想着让我去死?”
“没打算让我活着?哼!”
想到这里,苏明德只感觉一股子邪火在心中不停的翻腾,将他的五脏六腑煎熬成了烧红的炉鼎。
全身的血气都在沸腾,翻涌,恨不得破体喷薄而出。
“妈的!”
咬牙切齿之下,苏明德甚至不由自主的痛骂出声!
吓得苏家弟子和药王宗的看守俱是一跳。
两边人面面相觑,都以为是自己开罪了这位金丹高人。
“真人若真有急事,晚辈们实做不了主啊!”
苏明德看到快被吓哭的药王宗守卫们,这才回过神来。
正待解释的当口,却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低沉的问话:
“喧哗宗门,是何缘由?”